在屍魂界的日子對于姐弟二人實際上沒有過多的改變，比起在現世時的身體有甚之于數倍敏捷的反應和強健的體魄，加之沒有家長制作風的幹涉，藍染七怼弟弟的日子可謂無拘無束順風順水，今天的藍染惣右介也依然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藍染七所能記起的是醒來時溫暖的被窩和和藹的老婦人，以及身邊睡得昏沉的藍染惣右介。她盯着藍染惣右介蒼白的臉色，好半天終于痛苦無比地得出對方也在現世中死亡的結論。

“我的那番努力幫你抗傷害到底有什麽用……”藍染七後來在藍染惣右介前掩面而哭，抽抽搭搭宛若生前被父母教訓一般，“你知不知道那下鐳射光波有多痛……我覺得我肚子都焦了，你居然一點都不争氣……唉，那還不如讓你一個人死了算了。”

悲痛欲絕之勢好像藍染惣右介真的對不起了她，被詛咒自己一個人孤獨死亡的藍染惣右介本人，在老婦人探究的眼光中冷漠地明白江山易更狗比難改的道理。

一直照顧二人到醒來的老婦人是屍魂界最早的原住民之一，兒子都已經大到前兩日剛步入十番隊。

藍染七饒有興致地聽她有聲有色地講述從山本元柳斎重國從開天辟地創立元字塾，到如今創建成立不久卻尚未招收多少學生的真央靈術學院，從寥寥無幾人的一番隊到今天分工大致明确的護庭十三隊，還有從婦人的愛人從眉眼溫潤的少年到獨當一面的十番隊隊長。

漫長的千百年時光裏只身在流魂街生活，寂寞卻溫暖的故事除了已經離開的愛人與孩子無從訴說，現今終于有傾訴的對象，老婦人頗有不訴說三天三夜不罷休之勢。

藍染惣右介已經睡了又起，房屋中跳動的燭火映襯着藍染七勉力睜着的眼眶讓他眉頭一跳，只是老婦人依然精神。他才意識到到了這個世界後困餓的一直只有姐弟二人，老婦人倒是精神百倍。

而論他們與她的差別，只需要靜下心來感受就可以發現自己與藍染七身周環繞的靈壓，而老婦人身邊單有一兩縷靈力。

尚且有靈力的人據她所說大部分進了靜靈庭成為死神。

他眯了眯眼坐在床上思索片刻，藍染七就氣勢洶洶地跑來又瞬間軟趴趴地倒在他身邊，“啊……困死了。”

“小右，你聽我說，我想去當死神……”

藍染七說完這句話便迫不及待地合上了眼，墨色長發來不及打理披散在雪白的被褥上，他微曲着手指，柔軟順滑的發絲穿過五指的縫隙，掌心附在她的面頰時可以感受到對方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他描畫着藍染七面部的輪廓，初見時她的稚嫩消退得極慢，藍染惣右介逐漸有了少年的朗逸，對方卻依然是他記憶裏最初見到的滾雪球的女孩；大大咧咧眼神清澈，有時要仰起頭才能和自己對視，時而唏噓着“弟弟也會長高啊”。

婦人停下手中的動作，默不作聲地将藍染惣右介的動作盡收眼底，好半晌的問話裏滿是莫名的意味：“你……和小七是姐弟吧。”

“……誰知道？”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難以捕捉藍染惣右介的表情，只有似乎含着笑的聲音低低傳來，“也許是，也許不是……至少外人無法幹涉吧。”

言語間婦人肩膀一重，從未體會過的強大靈壓如巨石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床榻上的女孩只是皺着眉翻了個身，婦人卻猛地一滞，喉頭腥甜，片刻後身體無力地軟癱下來。驚恐地回過頭正對上藍染惣右介深沉的雙眼，對方回複依然謙恭有禮：“剛才只是稍微放松了一下，很抱歉……吓到你了嗎。”

“……”

剛才的靈壓，大抵是起到警告的作用。只是剛到屍魂界不到一個月，這個少年就已經對靈壓控制收放自如。而且靈壓大小……絕對不容小觑。

婦人已經被震得虛脫，身上仍帶着冷汗。

————

屍魂界的時間流逝與現世無差，只是人生長的速度放慢數十甚至百倍。具有靈力的普通魂體一日三餐同生前一般，沒有靈力的魂體便清湯淡水宛若修仙。

藍染七的飯量以一當十，在婦人不知道第幾次摸着頭對家裏越來越少的存糧感慨萬千時，藍染惣右介早就學會控制靈力外洩不為任何生理上的問題所困，多數情況下他深棕色的瞳孔裏只是饒有興致，看着藍染七每日一定時間都困倦不已。

只是時間一久連見多識廣的婦人也覺得事情不對，“小七，你的身體和其他人……實在是差別太大了。如果你生活在50區以後的地方，會立馬被餓死。我見過很多有靈力的人，但這麽容易疲憊的只有你一個人。”

藍染七心裏也隐約覺得奇怪，卻只支支吾吾地點頭，最後頗感歉意地吞下了又一碗飯。

“你這樣的體質，會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嗎？”藍染惣右介曾經問過。

藍染七托着腮看着庭院裏褪成蒼黃的枯葉被風卷得蕭瑟，漫不經心地回道：“當然，你能體會吃飯吃不飽睡覺睡不夠的感覺嗎……”

“……”她怕是完全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但如果僅僅是這樣，就證明藍染七就并沒有別的不适症狀。

藍染惣右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大概這輩子是不能體會了。”

生理上的困苦并不能帶來生活上的痛苦，藍染七還是會在新年祭典時跑的飛快，在漫天大雪裏緊緊環住藍染惣右介的手臂趕到白道門前，與兜丹坊坐在牆門上一同欣賞醜時準時綻放的煙花。也幾乎年年都在升騰的煙火中舉着蘋果糖毫無戒備地靠在他肩上陷入夢鄉。

藍染惣右介也會在夏日炎熱之際時主動端來切的剛好的西瓜，二人坐在庭院的綠蔭下有一句沒一句地談天說地，偶爾會有“如果不是死了我還想當個仗義疏財的豪傑”這樣的無聊的話出現，又或是藍染惣右介因為一聲“七”被藍染七猛地推一把，“要叫姐姐。”

盡管飯量感人的藍染七也卻執着地把煮得并不好吃的豆腐讓給藍染惣右介，在不知道吃過第幾次味道一言難盡的豆腐以後藍染惣右介判定藍染七打算毒死自己。

年複一年，不論是攻略流魂街還是訓練鬼道，藍染惣右介的大部分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真正放下成為死神的豪言壯語的藍染七倒終日無所事事，除了可憐巴巴地擠出時刻爆炸的靈力球便是睡覺吃飯打弟弟。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日新月異，藍染七驚奇地發現藍染惣右介身高和雙商都直線上升，而且面容與幾十年前初見時相去甚遠看着甚是成熟，越發清峻而出衆的容貌與這樣那樣不同的變化讓她惆悵了許久，無不遺憾地感嘆着：“在我印象裏你還是那個比我還矮的小鬼。”

“是嗎。其實也沒有變多少，至少你現在還是我印象裏的那個藍染七。”藍染惣右介側身躲過對方的飛踢，依然笑得從容不迫，伴着咄咄逼人的氣勢俯下身湊在藍染七耳邊，“這種情況下……七還要把我當成弟弟嗎？”

藍染惣右介大抵對自己太有自信，他猜藍染七會羞澀憤怒甚至以暴制暴，但是提前想好的劇本中絕對沒有被藍染七一把揪住領口秒作偵探質問自己的情節，“你這家夥身上怎麽帶有女人的靈壓……”

藍染惣右介與藍染七對視良久，确認到對方眼裏沒有一絲慌亂只有疑惑時不落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掙脫開了她的牽制，“你在意嗎？”

“廢話，弟弟找女人我總得幫你物色下人物啊。”語氣斬釘截鐵。

“……”藍染惣右介淡定自若地整了整領口，語氣不帶波瀾，“那個女人你不認識，也不用七你管吧……畢竟不是親姐姐。”

後來便不了了之，藍染七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去了真央靈術學院，走前還正經地在藍染惣右介睡覺時在他身邊放上字極醜的辭別信。

——“我愚蠢的弟弟啊，我是你偉大機智的姐姐藍染七。一直覺得你太寂寞沒人陪你玩……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在潤林安1區也是小名人了……我終于可以下定決心去做死神了。以前一直怕你被欺負，只是你現在似乎比我更受歡迎。既然如此，姐姐我就放心了，如果這裏有讓你牽挂的人或事物而不能讓你離開……等我當上死神了我會回來看你的，要是再讓我聽見你說那種話我就打斷你的腿。”

藍染惣右介默然中看向藍染七離開的方向，慢慢松開了拳。

是他太自以為是了嗎……。

放出那樣的話來刺激她只為了試探她的想法。

他以為以自己對藍染七的重要程度，即使是要離開也會軟磨硬泡着讓自己一起。

藍染惣右介極少把時間放在無用的事情上，迄今為止虛度的時間十有八九都是因為藍染七的間接性發作的死纏爛打。甚至有許多周密的計劃進行到一半都會被對方打破。

這樣恬不知恥地浪費了他幾十年光陰的人，竟然連當面告別也沒有一聲，自作主張地為自己放心，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緩緩握緊了拳。

……怎麽可以。

——怎麽可能讓她離開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藍染七：人生不值得……弟弟瘋狂攻略別人，姐姐只能當他無聊時消遣的備胎。我還是學習吧，我愛學習……

真央學院&護庭十三隊&藍大（狗比的微笑）：聽說你愛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