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圈的生态環境不比屍魂界,甚至連可比性都沒有……這是藍染七到達虛圈的第一個想法。
茫茫的白色沙漠,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黑色衣袍,大得誇張的彎月。
堆積起的沙堆裏隐約有東西在湧動,藍染七被突然竄出來的渾身通黑小虛吓得腿一顫,盯着黑色物體蠕動的身影,她忽然想到四楓院夜一。
“你為什麽可以變成黑貓?”
“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教你,不過你會變成什麽樣子我就不清楚了……”巧克力色皮膚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看着地上忽然出現的不明生物笑得喘不過氣,她握着手想起那與五分鐘前對她紅了眼的是同一人。
“為何一定要去?”四楓院夜一緊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有捏碎指骨的趨勢。她沒有抽離,看着她隐有淚光閃爍的金眸,這是她一直很喜歡的漂亮的雙眼。
“這樣的表情不适合你,夜一。”
她踏入黑腔的腳步又是一頓,“放手吧。”
“即使是知道他從一開始就利用你的身體做實驗,當不了死神的原因也是因為他……你也心甘情願?”
聊天的地點從商店裏轉移到商店下的基地後,浦原喜助抽出藍染七的斬魄刀,灰綠的眼中泛出如海般流動的光澤,“我一直對你不尋常的體質很好奇,離開屍魂界前的那日與藍染交手後終于确認了心中的猜想……有興趣聽嗎。”
她心裏咯噔一下,“你說。”
“一直都發現在你能力不穩定時的靈壓與藍染惣右介的靈壓波重合度極高,只覺得你們二人是姐弟便沒有想太多……後來你告訴我與夜一,你們二人并不是親姐弟的時候我便覺得不正常了。
“你們二人如果是從到屍魂界時就一直在一起那一切都可以解釋了……從最初他就一直拿你做實驗。虛化後分明平子隊長他們都痛不欲生,我使用崩玉也無法将他們恢複原樣,但藍染僅靠崩玉就将你體內的虛化之力全部壓制。”
“第一次見面時你身上的劇痛,畢業時突然爆發的靈壓……”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最後停止,藍染七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不了死神,魂葬時負傷,自己斬魄刀能被對方輕易控制……原來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什麽心情?其實一開始就有所察覺,但自己并沒有多想。不管對方做出什麽事情自己都很少去往深處想……她忽然有些疲憊。
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而去找他,她已經不曉得理由。
她已經看到黑腔洞口在眼前,浦原喜助的聲音傳來,“我不會阻攔你……但即使是再次相逢之時将刀尖指向我們,我希望你還能平安,小七。”
浦原喜助灰綠色的雙眼流動着擔憂與釋然,她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與他相見,前面淡金色的碎發在透過樹蔭斑駁陸離的光點下燦爛奪目,走在黑腔的隧道,三人坐在榕樹下打打鬧鬧的片段還在身旁回放。
他們曾夜裏提着酒食約她出門賞雪;曾大白天拖着半睡不醒的她前去雙極之丘下的秘密基地練習;曾春天時一起爬到屍魂界最高的櫻樹上睡得醉生夢死,月亮升起時少年一個人掉到地上迷茫地看着樹上熟睡的二人;曾抱着黑貓和少年靠在一起看新年的花火;曾約好偷偷到清淨塔轉噠……
後來貓一樣的少女統領隐秘機動隊,白色的羽織随風飄揚。幹淨爽朗的少年去了十二番隊,第一次披上白色長袍時神色透着欣喜與淡淡不安。她留在真央已經帶了好多屆學生,指指點點二人善待被分到對方手下的孩子們。
他們還是在一起,看星星賞月亮,他們二人離去的前一晚還在叮囑她,“近日屍魂界不安定,別亂走。”
她不怨二人的不告而別,只是思念,只是漫漫百年沒了她們,有些習慣被打破,有些不适應,有些寂寞。
她來到虛圈的前一刻,四楓院夜一給她纏上厚厚的長巾,“虛圈風大。”
她接過浦原喜助遞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危險的話,這些東西說不定可以讓你脫身。”
他們說,知道攔不住,即使變成敵人,他們也尊重自己的決定。
他們說,只求自己平安。
她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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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圈突然被黑腔打通,并不是瓦史托德所一貫使用的方式,更像是死神的作風。
藍染惣右介正閉着眼睛小憩,感受到被撕裂的空間有些好笑地覺得這屍魂界還真是急躁——分明自己還尚未采取任何動作,就派來了先遣部隊來臨行無意義的戰鬥。他正在等待十刃對此現象的彙報,破空而出的再熟悉不過的靈壓讓他猛地一怔。
“藍染大人,有一名死神擅自侵入虛圈……”烏爾奇奧拉來報告時見到市丸銀原來百般聊賴的眼裏忽然增添了幾分興味,“真是難得的客人啊,你說是嗎……藍染隊長。”
烏爾奇奧拉從未見過藍染惣右介這般有些恍惚的神情,等到對方的神情恢複正常,他才垂着頭開口:“藍染大人,需要派出……”
“不需要。”藍染惣右介又緩緩并上眼,萬千思緒化為萦繞在身畔的絲糜,“……烏爾奇奧拉,你覺得該怎麽解決?”
雙極之丘上的冷嘲熱諷,一刀穿心而過,在她面前刺殺她最在乎的人……她怕不是抱着滔天的恨意來尋找自己,夜不能寐只為把自己殺了報仇雪恨?
但他知道對方并不是這樣莽撞的人,一向比誰都惜命的人絕不會主動來送死。
屍魂界有她留戀的師長學生,現世有她最在乎的羁友……而虛圈是對方最不喜歡的地方,自己是衆人的死敵,是十惡不赦的歹人……是傷她最深的罪人。
——那麽她究竟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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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冰雪系的藍染七解決沙漠中的守門人并不是困難的事情,吃了一嘴風沙後她憋屈地呸呸兩聲,觸手可及的通往虛夜宮內部的大道——她卻不敢再深入。
第一眼看到藍染惣右介該說什麽?
“嗨,我來打……不,來找你了。”
“今天天氣不錯啊,在虛圈看月亮是不是感覺很好?”
“摘掉眼鏡撸起劉海感覺自己帥了很多?姐姐我告訴你殘酷的事實,其實也就那樣。”
……
烏爾奇奧拉看到的便是個子僅有他胸口高的女孩站在虛夜宮的門口對着空氣自言自語,迎着大風時不時緊了緊身上的衣袍,既沒有受了傷的樣子也沒有任何疲态,與他對視上眼時糾結的表情微微緩下來換上更為複雜的神色,“嗯……你好。真巧,你也來虛圈一日游嗎?”
他眉頭也不皺,能毫發無損地到達虛夜宮門口算是有些本事。不過也到此為止了,既然藍染大人允許自己任意處置,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手指指向那張有些愕然的臉,他忽然想到聽對方喃喃自語半天,推測出大概對方就是藍染大人的姐姐,禮貌地開口,“再見。”
藍染七還未把擡起打招呼的手放下,對方指尖前瑩綠色的光點化為靈壓波沖破層層靈子浪朝自己奔湧而來,本能讓她閃躲開卻還是狼狽地被打中左肩,焦黑的皮膚混雜着鮮紅的鮮血……還真是越看越痛,她飛快給自己注射浦原喜助給自己的止血劑,從牙縫裏擠出回應,“……大兄弟沒有一上來就開打的道理吧,我們素昧平生既然你實力不凡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禀是個練武奇才,不如我們聯手稱霸……诶別開打啊我還沒抽刀!”
烏爾奇奧拉當時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無畏無懼一片清明,只覺得這個女人——屁話好多。
藍染七感覺左肩的傷口慢慢穩定下來終于舒展開眉頭,用始解後的斬魄刀擋下他一下又一下的攻勢,“你到底……是誰啊。”
他沒有回答,對于将死之人也沒有告訴對方名字的興趣,對方沒有攻擊自己只是一味閃躲讓自己心裏很是不舒服,然而更讓自己不悅的是她說的話——“既然你不仁別怨我不義你這個頭發身子小端着個破面具綠油油金魚眼的小破孩再放虛閃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痛。”
他對于外貌一點都不在乎……藍染大人給予自己的肯定是最好的,沒錯吧?真的他一點都不在乎……他默默抽出刀,少女已經一個閃身越過他飛入門內,他有印象的最後一眼是對方孩子氣的鬼臉和擋着他雙眼的手,用響轉想要追上時對方已經鞋帶着靈壓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隐約記得對方的手上有糖果的甜味。
……打不過別人就跑,還算聰明。只是能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個幹淨的到底是用什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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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染七是第二次使用四楓院夜一教給自己的變身術,她記得這是四楓院祖傳的能力,也記得夜一教自己時自己變了個不人不鬼的玩意……她躲在虛夜宮某個無人的角落,光滑的地面倒映出現在自己的樣子。
雙眼旁一圈橘黃色的絨毛從腦頂延伸到尾部,圓滾滾的肚皮上長着細軟的白毛,頭頂豎起着布滿短絨的雙耳,她與地上映出黑葡萄般的雙眼對視良久,張口,“汪——”
——回蕩着整個房間。
她擡起前腳試圖撓撓腦袋,停留在半空中半晌她發現腿的長度不足以碰到自己基本沒有的下巴。她再試圖搖搖尾巴,驚奇地發現自己沒,有,尾,巴!
她向後一蹲,厚厚的脂肪層屯在臀部,自己絲毫感覺不到地板的涼意。
……啊啊啊這破玩意不是柯基嗎——!!!!!!
她寧願變成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破玩意——這種四肢短小臀部性感的動物跟她有個什麽鬼關系啊起碼她也應該是一只優雅高貴的暹羅貓吧!
變形的唯一好處就是能掩蓋自己的靈壓還能更輕易隐藏自己,但是變成小翹臀柯基……絕對不是她的初衷……
從大門射進的陽光忽然被高大的影子擋住,她與某雙幽藍色的雙眼對上,二人……一虛一狗默默無言。
藍染七剛想開口,一聲清脆動聽的“汪汪”響徹大廳。
槽兒,本人一世英名就毀在一只狗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還是逗比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