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

結束了一天并不算辛苦、但着實有些心累的傳道授業之後, 拖着疲憊的身軀,秦端着自己的餐盤,低頭注視着裏面大塊大塊油汪汪的肉排……

他開始感覺到狐生無望。

吃又吃不好, 每天還要追着幫人收拾爛攤子。

唉……

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正當他蔫頭耷腦準備随便扒兩口飯、抓緊回宿舍摸點沒收自小兔崽子們的零食餅幹墊墊肚子。

下一秒。

“——求我,我就把這份軍艦卷換給你,怎麽樣?”

無精打采地擡起頭, 秦瞥了一眼某個卷毛臭崽嚣張得意的嘴臉, 又看了一眼對方盤子裏那幾枚略顯粗糙的木魚花壽司, 嫌棄地抽了抽鼻尖,撇過了頭。

“?”

松田陣平:“你幹嘛翻我白眼??”

“不感興趣, 謝謝。”

諸伏景光忍着笑,将自己和降谷零餐盤裏的素飯團換給了秦,又從對方盤子裏把那兩疊油膩膩的肉菜端走,這才挨着秦坐下。

“上課辛苦了,秦老師。”

秦“嗯”了一聲, 順手搓了搓小崽的腦瓜子。

“今天上課教的聽懂了嗎?我看你捉對的時候被零醬按着揍, 如果沒懂的話晚上可以來我宿舍, 我給你開小竈。”

諸伏景光想了一陣, 笑着搖頭:“聽懂了的,只是運用的時候稍微有點生疏……而且我本來也不是zero的對手啊。”

還挺實誠的。

秦有些憐憫地想。

思忖片刻,他* 将自己盤子裏的壽司又夾回給了諸伏景光一枚:“下次上課前記得洗把臉。”

諸伏景光一臉迷茫,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側:“是……我的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不是。”

秦拍了拍乖崽的腦袋瓜, 目光慈祥:“洗把臉, 然後祈禱自己運氣好分到一個體術差的隊友。”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

望着諸伏景光瞬間哽住的樣子, 伊達航“噗”地一下噴笑出聲, 在秦看過來之後,又開始“咕咕”地悶笑。

這下半月眼的人換成了秦。

笑點好低啊, 伊達同學……

——你這個樣子,以後要怎麽處理奇葩居民的奇葩警情出勤啊?

很是憐憫地将自己的飯團也分給了對方一枚,秦捏起一個梅子飯團,開開心心地啃了起來。

衣袖滑落,一截線條利落流暢的小臂露了出來。

萩原研二盯着看了一陣,有些好奇地探出腦袋,小聲問:“秦老師,當警察……也可以紋身的嗎?”

“嗯?”

秦掃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在看見那抹殷紅如血的詭異圖騰之後,很随意地道:“你們的話,體檢的時候肯定不行。這是我工作之後弄的。”

“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沒有。”

“可是這個圖案看上去怪怪的哎?”

喉結滾動,秦将嘴裏的食物咽下之後,拖長尾音,很是無語地吐槽:“你好八卦啊,萩原同學——”

萩原研二“嘿嘿”笑了兩聲:“我也是好奇嘛……”

“是什麽都沒關系吧?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掉,”秦又捏起一枚海苔脆飯團,瞥了一眼某人亮晶晶的眸子,眉梢上揚,“怎麽?你難不成還想去警察廳找我上司告狀?”

“沒沒沒,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一旁的松田陣平聽了一陣,突然插話:“你就吃這點東西?這都不夠補回格鬥課上消耗的熱量吧?”

秦低頭,發現自己手裏捏着的是盤子裏的最後一枚飯團。

“你要聽實話嗎?”他問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愣了一下:“你說呗。”

“——把你的蘋果給我。”

某人理所當然地伸出手,指着松田陣平餐盤裏那枚圓滾滾的紅蘋果:“吃不飽,我要吃這個。”

松田陣平:“……??”

他幾乎要被對方一點不客氣的态度氣笑了,護着自己的蘋果:“你找我要我的蘋果、居然還理直氣壯的??”

“給不給?不給睡覺。”

話音落地,某只狐貍作勢就要往地上躺。

“……”

“……”

兩秒之後,叼着一枚新鮮脆甜的大紅蘋果,秦端起自己的餐盤,相當愉快地前往了盥洗池清洗餐具。

——————

夜裏,12點。

今夜是滿月,天上沒有雲,毛茸茸、朦胧胧的月光傾灑向大地,将世間的一切婆娑陰影都渲染成了溫柔的霏色。

是毛月亮啊……

毛月亮的夜晚,最适合鬼祟出行游街了。

屋檐之上,身材嬌小的白狐貍仰頭觀月。

片刻之後,當月暈擴散到極點的時候,一縷似有似無的陰氣,悄無聲息地浮現在了狐貍的身後。

秦沒有回頭,尾尖卻是條件反射地跳了跳。

“——奴良鯉伴。”

語氣篤定,仿佛不用親眼目睹便能知曉這位不速之客的真實身份一樣。

狐火升騰。

下一秒,狐火盡處,原本那只圓滾滾、毛茸茸的小白狐貍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地,只留下一個身材颀長、面容妖冶的狐耳男人。

身側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很快,一道身披羽織的身影驀然出現,長刀往肩上一扛,很是潇灑地落座在了秦的身邊。

“專門等我?”

狐耳抖了抖,白發金眼的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不會早就知道我要來吧?”

秦微微側頭,半眯起的狐瞳嘲笑似的釘在了身側妖怪的身上:“滑頭鬼身上的臭味,晚訓的時候我就聞到了。”

奴良鯉伴以為對方在指責自己身上有體味,微微一頓過後,連忙低頭确認了一眼自己的羽織外套。

“……不可能吧?我出門前專程換過幹淨衣服哎!”

“只是一種形容。”

“……”奴良鯉伴哽住,就連習慣性半閉着的眼睛都睜開了些許,“那你的這種形容,委實有些不夠風雅了啊。”

“風雅?”秦半月眼,沖某個素質堪憂的妖怪首領攤開一只手,“想要風雅的形容的話,有本事你別偷我家崽子的槍和零嘴啊,還是說奴良組大将是已經活不起了嗎?”

奴良鯉伴:“……”

面色微微一僵,順吃順喝順習慣了的妖怪首領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神情很是自然地從懷裏摸出不知何時順來的左輪手槍和兩袋小餅幹,物歸原主。

“不就兩袋餅幹嗎?還真是個吝啬的妖怪啊,秦君——你這樣可是不會受到女性青睐的哦?”

被指責不會被青睐的秦一臉冷漠:“哦。”

“太冷淡了吧,秦君——”奴良鯉伴雙手撐在身後,微微仰頭,望着天邊那一輪毛茸茸的月暈,“我可是有很重要的消息來知會你的啊……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獨自過來這裏見你嗎?”

狹長的金蜜色眸子微微眯起,狐貍眸光狡黠。

“我不急,但總有人比我急。”

“……”

“你呢?你急不急?”秦打了個呵欠,頭頂那對肉感極強的大耳朵也有些倦怠地轉動了一下,“不急的話我先回去睡覺了,有點困,最近沒太休息好。”

“……”

“晚安。”

“等等——!”

一頓過後,仰頭望着三尾轉身就打算離開的背影,奴良鯉伴有些無奈地喚了一聲。

等到對方應聲回頭時,他這才笑嘆道:“我很急。所以,秦君,能拜托你留下,稍微聽我說上幾句嗎?”

“早這樣坦率一點,不就什麽事都沒了嗎。”

奴良鯉伴聽着這話,總疑心對方是在意有所指。

但三尾的表情實在太過懶散随意,從對方半眯着的潋滟狐眸裏,奴良鯉伴仔細分辨了一陣,看見的除了困意還是困意。

……行吧。

等到三尾重新在自己身側坐下,奴良組二代目首領斟酌了一下語氣,面色逐漸嚴肅了起來。

“部下來報,東京轄區內狐貍的氣息,正逐漸變得濃烈。”

秦一怔:“狐貍……”

“對。考慮到此事牽扯到你同族的關系,在正式開啓調查之前,私以為有必要知會你一聲。”

奴良鯉伴注視着秦,暗金色的眸底似乎有什麽異樣的暗流在緩慢湧動。

秦知道他想問什麽。

“——東京只有我,姐姐和幼崽們都不在這裏。”

“那就要提高警惕了啊。”

微微側頭,奴良鯉伴半閉起左眼,餘下那只暗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緊盯着秦的臉:“三十年前那場圍剿之後,日本狐貍十不存一,現存的狐貍也大多隐居鄉野、不問世事。”

“如果那股氣息不是你帶來的話,很可能,會是蝸居京都的那個危險家夥,過來東京了。”

危險的家夥?

秦的狐耳忽地一動,眼眸微眯:“京都的妖怪,也管東京的事嗎?”

“四百年前……罷了,只是一些陳年舊事,不足挂齒。之前的事還沒謝謝你,乙女的記憶恢複了,靈魂也逐漸趨于穩定,目前正在奴良組內修養”

秦“嗯”了一聲:“這兩年養傷的時候,有聽鸩小鳥陸陸續續說起過她的事……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如果她想留下來的話,我——”

“奴良鯉伴。”

秦看向身邊的黑發青年:“我的情報網自問還算靈通,你們之間的事,我稍微知道那麽一點點。”

奴良鯉伴收回目光,仰望着天上那一輪圓月,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見對方不出聲,秦仔細醞釀了一番措辭,半晌後道:“你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那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很多時候,犯過的錯或許還有機會彌補,但對對方所造成的傷害,卻再也沒機會抹消了。”

“奴良鯉伴,她或許不恨你,可你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橫亘在你們之間的不只有那些遺憾錯過、未能相守相伴的漫長歲月,還有你肩上扛起的,屬于奴良組的、也屬于你自己那個溫馨小家的責任。”

“緣分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你沒辦法強求,但這才是它之所以珍貴的原因啊。這是你的家事,原本我不該多嘴的,但朋友一場,我總不能看着你痛苦、也給你身邊的人帶去痛苦……之後要怎麽選,你再好好想想吧。”

“……”

奴良鯉伴沒說話。

他臉上表情怔怔的,眼底波蕩着粼粼微光,說不清是痛苦還是愧疚,亦或是別的什麽。

漫長的沉默。

一直到月上西梢頭,夜鴉攜着一身露水疲倦回巢、飄零的鴉羽自天際墜落,這位年輕有為的妖怪首領,這才像是被羽落之聲霍然驚醒。

他動了動身子。

肩頭的羽織結了一層露水,一粒粒夜露順着他的動作滑落向屋檐,像是月亮流下的溫柔淚珠。

彌彌切丸被主人重新扛上肩頭,朦胧月色之下,俊美不似凡人的妖怪首領緩緩站起身。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秦仰頭瞥了他一眼,沒吱聲,只是從尾巴裏抖出一小袋餅幹,看都沒看就遞給了對方。

“送你,夜宵。”

“……”

短暫怔愣過後,奴良鯉伴舒展開眉眼,接過餅幹,捧在掌心仔細端詳了一陣,突然笑了起來,“——這不就是你剛才從我這裏要回去的那袋餅幹嗎?我還記得它,是藍莓醬夾心的,有點甜過頭了。”

護食的三尾用眼角餘光斜睨看他,一伸尾巴就要去搶:“所以你要不要?不要還給我,我自己吃。”

靈巧地一個旋步,奴良鯉伴向後讓開三尾奪食的手,微閉右眼,半開玩笑似的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要回的道理?秦君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三尾,如此行徑,實在有失大妖的風度啊——”

啧。

“惺惺作态。”

被人當面蛐蛐,奴良鯉伴倒也不生氣,彎眸笑了笑,轉而道:

“你幫了乙女,在這件事上我欠了你一個情——需要我為你做什麽?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奴良組任你調遣。”

這樣說着,他撕開包裝袋,拈了塊餅幹放到嘴裏,“先別急着婉拒,秦君。如你所說,我們是朋友,你沒必要和我客氣,否則,真要認真算賬的話,你這幾年拖欠鸩的診療費,都夠買一倉庫的餅幹了。”

秦:“……”

秦:“很難想象,37度的嘴裏是怎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的。”

秦:“朋友之間,談錢傷感情。”

秦:“一身麥香的我,怎麽敢高攀一身銅臭味的你。”

對此,滑頭鬼的反應很直接。他沖秦伸出一只手:“行,那把診金補上吧。”

秦:“……”

之前倒是有聽說過,外人想請小鳥出診,一次就要花費千金。自己雖然也付了錢、買了燕窩,但這點錢,似乎完全不夠抵扣診費啊……

啧,怪不得人類都說當醫生最賺錢。

“給錢,或者認這個情,你選一個吧。”

秦火速握住了對方的手,眼神真摯,語氣懇切:“摯友,我這裏正好有個忙需要你幫。”

滑頭鬼微笑:“摯友,請講。”

秦于是想了想。

“你還記得祁嗎?

奴良鯉伴一怔:“你是說那個——”

“嗯。他……好像回來了。

“複活?”

秦沉默了一陣,搖頭:“我不知道……我明明記得,當年兄長的确是死在我的面前,鮮血把我的皮毛都染紅了,但通過幼崽對我的描述來看,那個莫名其妙找上他們的紅發男人,又真真實實自稱為我的兄長……”

“你有幾位兄長?”

“一位,”秦淡淡道,“昔年父親英年早逝,在我之前,只與首領育有一子一女,也即我的一雙兄姐。在三十年前的血色夜裏,姐姐被族人拼死護住殺出重圍,而我也在阿裴的掩護下與姐姐彙合、一同逃亡鄉野避難。唯有兄長,在我趕到之前,便自裁謝罪了。”

奴良鯉伴眉心微皺,沉吟:“如果照你所說,令兄當年果真身故、如今複活的話,聯系到乙女的情況、以及近期陌生狐貍氣息漸濃的現狀……這件事我會幫你留意的,秦。”

“——我聞到了,一股不安的氣息,正在逐漸逼近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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