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
榛果尋回游戲緊不緊張、刺不刺激秦不知道, 但好上手是有目共睹的。
簡單介紹了兩句之後,秦就帶着其他狐貍崽崽們叼回來的榛果,靈活出逃, 一頭紮進茂密的麥田和灌木叢裏後,仿佛山裏靈活的狗,一瞬間, 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幾分鐘後, 頂着一頭枯草葉子, 秦滿臉愉快地從自己先前依靠過的樹幹之上一躍而下。
“去吧去吧,去找吧~”
秦晃動腦袋甩掉葉片:“以面前這棵大樹為中軸, 我在半徑500米的範圍內,一共藏了九枚榛果。零醬你們幾個加上阿岚四個一起找,找到手數量最多的就算贏,下一局由贏家去藏~”
阿岚的眼珠咕嚕嚕一轉,湊在一起和自己的小夥伴們嘤嘤嗚嗚地咬耳朵。
見狀, 秦彎下腰, 好笑地伸手戳了戳小崽崽濕漉漉的鼻頭。
“——想鑽空子、去樹洞裏翻松鼠藏起來的其他榛果充數?”
阿岚“啊嗚”一口啃上成年狐貍的指尖, 看似兇狠, 實則沒用多少力,小小尖尖的犬齒輕輕含着指肚,磨蹭得秦有些癢酥酥的。
“小崽子,心眼子還挺多。”
秦抽出食指, 在阿岚頭頂蹭幹淨口水:“死心吧, 我藏的那幾枚榛果都是有标記的, 就防着你們作弊呢。”
“嘤……”
“好了, 不許撒嬌。”
秦站起身,看向身邊一群滿臉興奮、躍躍欲試的人狐混合幼崽隊伍, 笑吟吟地舉起手臂,然後……
猛然揮下!
“游戲開始!”
嗖嗖嗖——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數道靈活矯健的身影便迅速竄了出去,身影很快就被搖曳的麥穗灌木盡數遮蓋了下去。
望着幼崽們四散而去的背影,秦優哉游哉地坐下,老懷甚慰。
很好。
——已經不需要他親自陪玩了。
早就學會玩尋回游戲的小狐貍崽崽、加上同樣經驗豐富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兩方協力,完全可以帶着剩下四只雖然不會玩、但精力充沛日常惹事生非拆家打架的人類大崽一起,瘋上好幾個小時。
這叫什麽?
這叫大崽帶動小崽,最終實現全自動遛崽!
監護狐解放了身心、保住了珍貴的毛毛,崽崽們也在新夥伴的陪伴下玩得盡興……一箭雙雕、兩全其美,就算是姐姐在這裏也得誇他一句小天才!
如此想着,秦一時沾沾自喜,得意得尾巴都翹到了頭頂。
……
……
像是這種搜尋東西的小游戲,正常來說,嗅覺靈敏、身手矯健的狐貍崽崽們占據的優勢更大。
但事情似乎并不是這樣的。
短短兩個小時的游戲過程之中,降谷零就仿佛開了全自動掃圖外挂一樣,藏匿者剛放下去的、身上還熱乎着的特殊榛果,不出五分鐘就會被他從各種稀奇古怪的角落裏翻出來,速度之快,就連嗅覺最靈敏的小阿岚都追不上他。
眼神哀怨的注視着靠在樹下打盹的監護狐,小阿岚飛快地上前兩步,叼着秦的衣袖輕輕拉了拉。
見秦低頭看向自己的時候,她搖動尾巴,委委屈屈地嗚咽了兩聲。
“嗚……”
秦頓時轉過頭,目光落在了和其他同伴一起并肩走回原點的降谷零身上。
撩動衣擺扇風的動作登時一頓,對上秦的眼神,降谷零有些迷茫,摸了摸鼻尖,不确定地問:
“怎麽了……?”
“阿岚跟我告狀,說你作弊。”
降谷零:“?”
成功被幼崽滿臉懵逼的表情取悅到了,秦眯起眼,拍拍懷裏忿忿不平的小狐貍:“這種游戲怎麽作弊?我剛才逗你的。”
降谷零松了口氣。
踏着月色,秦帶着身後一衆小崽子們,浩浩蕩蕩往家裏走。
夜風微醺。
瞥了一眼身側崽崽挂滿額頭的汗水,秦從自己的正裝口袋裏取出一條手帕,遞了過去:“三十來局的游戲,你自己就包攬了一多半勝利,很厲害嘛降谷同學~有什麽經驗和大家分享嗎?”
降谷零接過,随意擦了把汗,笑道:“因為玩過很多次,所有記憶深刻。”
“是這樣嗎?”
“嗯嗯!就是這樣!”
“那就記住它吧。”
“為什麽?”
“記憶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你一定要把它記好,不可以輕易忘掉哦?”
“……”
“……”
話音落地,秦似乎還說了句什麽。
但那一句話實在太輕,恰好晚風驟起,吹得幾人身畔麥海簌簌作響,降谷零實在沒聽清,等了一會兒後,疑惑的偏頭看向身邊的人。
秦卻不說話了。
等到一行人回到家時,月亮已經爬上了樹梢。
今日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尋回游戲,最終是在降谷零常勝不敗、松田陣平零分遺憾淪為游戲黑洞而畫上句點的。
屢屢被小狐貍率先叼走榛果,在最後一局游戲裏,松田陣平惱羞成怒之下,直接連狐貍帶榛果一起抄到集合點,然後生吞榛果、惡狠狠吸了一頓狐貍方才結束的。
“——我宣布、yue……你再也不是乖小狗了!你是邪、yue……邪惡搖粒絨!”
松田陣平一本正經說。
被搓得毛毛亂飛、最終甚至還被起了難聽綽號的獨耳小狐貍很是不開心,等一行人回家之後,用小爪子蹭了松田陣平一身的泥,随後就耷拉着耳朵,嘤嘤嘤地跑去了隔壁找家長告狀。
一旁,對于小狐貍們的身份略知一二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不斷用微妙的眼神掃視受害者和罪魁禍首。
“看什麽看?”
松田陣平不服氣地抹了把臉,“呸呸呸”幾聲,吐出一嘴赤紅色的細軟絨毛之後,幹yue了一聲:
“嘔……我這不是把榛果帶回來了嗎?”
“所以,你把榛子吞到肚子裏,就是為了不讓小狗們再搶先拿到榛子、贏得比賽嗎?”萩原研二在一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幫忙拍背,“怎麽這麽輸不起啊小陣平,你怎麽好意思和小狗計較啊?”
“就是就是!”
降谷零在一旁落井下石,滿臉幸災樂禍:“一個也就算了,一共九個榛子你全給咽了,這下噎住了吧?我看你就是活該!”
“——降谷零!!”
降谷零掏掏耳朵:“叫這麽大聲幹什麽?我又沒聾,你還是省省力氣、想辦法怎麽把嗓子眼裏那榛子給吐出來吧!”
松田陣平瞪着一雙被不斷幹嘔刺激得通紅的眼睛,剛想罵人,下一秒,卻是控制不住地又幹嘔了起來。
喉嚨裏的異物感實在強烈,松田陣平咳了一陣,只覺得嗓子都有些啞了。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導致的,他的臉色也逐漸開始變紅。
捂着喉嚨,他剛想說點什麽,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力直接提溜了起來。
“幹、幹什麽啊……yue!”
完全來不及掙紮。
松田陣平有些難受的掙紮了一下,咳嗽兩聲,險些被嗓子眼裏卡着的那枚榛果給噎死。
松田陣平大驚失色,連忙掐着自己的嗓子,再一次地用力幹嘔起來。
“——還有力氣作妖,看來東西沒卡到氣道裏。運氣還不錯。”
半眯着眼,雙開門狐貍似笑非笑。
秦把人拎去了院子裏,臨走時,轉頭叮囑:“家裏條件不太好,水電之類的東西暫時沒有通,暫且只能燃燈照明,委屈你們暫住一晚了。如果要洗漱話,後院西北方有一條山澗,水質很幹淨,你們可以去那裏自行解決。”
幾人紛紛點頭答應。
秦想了想,又看向伊達航:“來間小姐今晚和姐姐們住,就在隔壁廂房。不要擔心,姐姐們會照顧好來間小姐的。”
“好的,謝謝秦教官。”
秦擺手。
扛着不斷掙紮的松田陣平來到了院子裏,秦來到角落的石凳之上落座,把崽擱到桌上,擡手捏住臭崽的下巴。
“張嘴,我看看卡哪兒了。”
松田陣平yue得嗓子都有點啞了,聞言,也沒拒絕,老老實實地張開了嘴,輕輕“啊——”了一聲。
咽喉打開,秦瞄了一眼。
“食道沒受傷,問題不大,能弄出來。”
松田陣平聞言一愣,随即滿臉狐疑道:“你想怎麽弄?強行扣我嗓子眼扣出來啊?”
秦聞言翻了個白眼。
“看來卡的還是不夠嚴重,這都堵不住你的嘴。”
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松田陣平撐坐在石桌之上,忽然身體前傾,眼神略顯玩味地看向身前的白發男人。
“你打算怎麽弄?提醒你一下——我可沒有卡到氣道,海姆立克用不了的。而且現在這裏又沒有鑷子取物或者內鏡手術的條件。”
“哦。”
秦一臉冷漠:“你廢話好多。”
松田陣平歪頭,那雙深色的眼睛沐浴着月光,秦随意瞥了一眼,有些驚訝地發現,對方的瞳孔竟然并不是純粹的黑,而是一種近乎于凫青的顏色。
那種顏色極深,白日裏光線強,瞳孔在強光反射下幾乎看不出異常,只有在烏雲退散、月光皎潔的夜裏,借着柔和清輝,才能精準呈現出那種介于藍綠之間的特殊色澤。
——就像是貓眼石一樣。
秦有些漫不經心地想。
月光如泓。
單手撐着下巴,松田陣平望着秦那雙在月光之下、同樣呈現出相當明顯的尖長形狀的瞳孔,眸光微閃。
他的唇角慢慢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如果常見醫療手段不行的話……秦知也。”
松田陣平忽然傾身,目光死死鎖定秦的眸子。
“——秦知也,你要不要考慮用妖怪的法門試一試?”
“……”
“……”
不知何時起了夜風。
秦望着那雙近在咫尺的凫青色眼睛。
在那清澈明亮的眼底,他清晰看見,一個面色怔忪的白發男人,正倒映着看向自己。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在秦的面前晃了晃。
“——傻了?”
秦一把握住那只手,力道不大,但他那滾燙熾熱的體溫,卻是讓松田陣平有一瞬間條件反射的瑟縮。
秦不答反問。
“你知道什麽了?”
松田陣平咳了兩聲,嗓音微啞,眉心因為不适而微微皺起:“你希望我知道些什麽?”
秦沒說話,那雙金蜜色的眸子在月華之下緩慢波蕩,像是在思考,又像是野獸在篩選符合自己心意的獵物。
松田陣平不喜歡那樣危險的眼神,那讓他有一點被冒犯。
片刻沉默。
驀地,他忽然擡起空閑的那只手,直直覆蓋在了面前這人的眼睛上,将那種似乎不太友善的審視目光遮了個嚴實。
“你希望我知道些什麽?”
沒了那道令人芒刺在背的目光之後,松田陣平再次問,末了,有些難受地滾動喉結,低笑了一聲:“我之前聽見你和你姐姐對話了——你的貞姐是蛇妖,對不對?”
秦:“……”
“箐姐也是蛇妖?”
秦:“……”
松田陣平面色一變,看向秦的眼神頓時就有些古怪:“該不會……你也是蛇妖吧?”
秦:“……??”
“你們一家三條蛇?”松田陣平比劃了一下,眼底有着濃濃的困惑和不解,卻獨獨沒有畏懼厭惡,“——如果都是蛇的話,你們為什麽樣養一群泰迪,還把泰迪當親兒子親女兒養啊?”
——蛇養狗是要鬧哪樣?
還是說妖怪也像人一樣,有被陪伴的感情需要?
但比起這兩者,果然還是……
有些懷疑地看了看秦,又看了看秦藏在筆挺正裝之下的小腹,沉吟半晌之後,松田陣平冷不丁開口。
“——那幾個小狗崽子該不會是你們一家三口養的儲備糧吧?”
秦:“???”
松田陣平正要繼續說下去,下一秒,忽然就感覺小腿肚子一痛。
低頭看去,一只小紅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偷溜出門,此刻,正呲着小白牙,“啊嗚”一口啃在了松田陣平的小腿肚子上。
松田陣平一愣,也顧不上去捂秦的眼睛,手忙腳亂地就要去搶救自己的小腿肉。
“喂喂、你幹什麽呢!”他氣急敗壞地斥責小泰迪,“——虧我剛才還想保護你們、正在幫你說話,你幹嘛突然咬我!!”
小紅團子“嘤嘤”兩聲,聲音是狐貍特有的軟綿綿音調,但因為發音短促,聽上去有些奶兇奶兇的。
松田陣平聽不懂。
但秦聽懂了。
“阿岚說她不是儲備糧。”
伸出手,秦把小狐貍從臭崽腿肚子上摘下來,抱在懷裏,順了順毛。
“——在這個家裏,沒有任何人想吃他們,也沒有任何人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吃掉他們……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
“只是随口一說,這麽認真幹什麽……”
松田陣平小聲嘀咕。
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子,他快速檢查了一下,發現連皮都沒破之後,頓時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正準備說話,下一秒,松田陣平忽然就感覺到——一只滾燙的掌心驀地按上了自己的喉結!
緊接着……
熾燙傳來。
突如其來的溫度吓了松田陣平一跳,他正要閃躲,但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親眼看見某人又将手給收了回去。
“可以了。”
松田陣平:“……啥?”
秦“……”了一陣,只好問:“喉嚨還痛不痛?”
他不提還好,一提,松田陣平仔細感受了一下,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
“——真的不痛了!”
“嗯。”
秦抱着還在沖松田陣平呲牙咧嘴的小阿岚,轉身要走,下一秒,卻是被松田陣平忽然攔住。
“今天的事……”
他面上神情似乎有些別扭,“吭哧”了一陣,這才道:“今天的事我就當做不知道……那個、你有沒有毒啊?蛇一般是不吃人的,對吧?”
秦:“……”
秦:“…………”
聽聽、聽聽!
這說的都是什麽話啊?!
“松田陣平。”
秦面無表情地叫了一聲。
松田陣平疑惑擡頭“幹嘛?”
秦目光懇切,一字一頓道:“你別去醫院了。”
“?為什麽?”
“以你現在的情況,去腦科治好了也是要流口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