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
挂斷獨眼的視訊電話之後, 秦很快又給早川秋打了過去。
光屏閃爍兩下,很快,早川秋略顯憔悴的臉就出現在了屏幕最中央。
“秦。”
他低低的喚, 像是知道秦的來意。
“大倉君沒事,只是氣血上湧昏過去了,薄荷他們已經在着手治療了。”
“嗯。”
秦的面色沒有絲毫波瀾, 冷漠, 平靜, 像是一臺精密運轉的機械,不會因為任何外物産生變動。
聽着隔間門外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秦撥弄着[界],低聲問:“京都的陰陽師世家,和你聯系了嗎?”
早川秋給出肯定的答複。
“他們說不會出仕,但是羽衣狐的事,京都的陰陽師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秦輕嗤一聲:“原話是什麽?”
“……”早川秋抿了抿唇, 頭頂那一小撮紮的高高的武士頭小啾啾顫了顫, “‘來自東京的警官, 還是先管好犯罪之都的事比較好。至于京都的安危, 自然有來自京都的陰陽師負責,請不要越俎代庖’……在郵件裏,他們是這樣說的。”
秦的眸光冷了下來,狐瞳危險眯起。
“還真是一群嘴比棺材板還硬的老東西。不吃點苦頭, 就永遠學不會說人話。”
早川秋垂下眼, 對此并未有任何置喙。
——很顯然, 他心底也是這麽認為的。
秦冷笑:“行, 這件事交給我,你別管了。過段時間我會去京都走一趟的, 那群老東西要是還不老老實實談合作,我就把他們的祠堂和道場一把狐火全點了。”
“……”早川秋冷靜道,“羽衣狐的大本營就在京都,什麽準備都不做就去的話,恐有兇險。”
“我心裏有數。”
行吧。既然前監護人這麽說,早川秋也就不再多言了。
他很快想起另一件事:“三頭犬說,最近一段時間,你身邊,似乎總有人在暗中窺探你——這是怎麽回事?是哪方的人?需不需要我再給你調撥幾個四系的影子貼身保護你?”
“不用。”
早川秋盯着秦的臉,端祥一陣,問:“你……是不是知道偷窺者的身份?”
秦輕輕勾了勾唇,眼角微彎:“一只小貍花。”
“小貍花……?貍花貓嗎?”
看早川秋一臉你又在發什麽癫的無語表情,秦笑了笑,語氣之中寒意退散,隐隐帶了點笑。
“是啊,貍花貓。”
面容妖孽男人點了點唇角,雪白的發絲在燈光之下輕輕搖曳:“不含敵意,更沒有殺氣,每次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像是散養的貍花貓,隔段時間就來看看自己放養的鏟屎官死了沒——很可愛,不是嗎?”
早川秋:“……”
早川秋:“…………”
監護人的笑容很是古怪,早川警官感覺自己的眼皮止不住開始哐哐直跳。
他深深吸了口氣:“……你高興就好。”
秦依舊笑吟吟地,眉眼之間的陰郁和冰冷在此刻難得消散了些:“我當然很高興,畢竟就算小貍花不在,我也把自己養的很好,不是嗎。”
“……”
啧,簡直沒眼看。
早川秋面無表情。
“——沒事我就去工作了。三系管理官重傷昏迷,留下的爛攤子必須有人接手。”
“行,工作順利。”
心頭壓抑許久的情緒稍有緩和,維持着愉快的心情,秦一手拿着電話,一手收起[界]。
他哼着歌,正準備打開門。
下一秒。
他臉上輕快的笑容,忽然一點一點僵硬在了原地。
此時視訊還沒挂斷,隔着終端,早川秋精準捕捉到了秦面上一閃即逝的錯愕。
“……怎麽了?”對前監護人薛定谔的靠譜程度深以為然的大崽,忍不住出聲問。
秦不敢置信地掰了掰門鎖,握着門把手用力搖晃了兩下:“門鎖……好像卡住了?”
早川秋:“……?”
這麽倒黴的嗎?
秦也感覺自己運氣差的有些離譜。他有些不信邪地再次用力,直把門拽得哐哐作響:“……好像真的卡住了!根本拉不開!!”
早川秋按了按眉心,在滿心荒誕和難以言喻的複雜中,緩緩搜索着最合适的處理方案:“……我找附近的五系成員過來幫忙。”
總不能讓監護人直接把門拆了。
秦又晃了晃門,确定真的打不開之後,沉默片刻:“不用叫人,我能出去……就是感覺有點倒黴。回頭我找花江給我占蔔一下最近星運。”
早川秋也沉默了。
他想說花江所謂的占蔔師技能,從一開始就是對照塔羅牌說明書胡說八道的。
但轉念一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想辦法讓監護人離開洗手間隔間,于是只好抿唇,一言不發地默默注視着光屏。
兩分鐘後。
餐廳,男洗手間隔間。
門板與天花板間一掌寬的縫隙中。
一只渾身雪白、只有耳尖泛着水紅的小狐貍“咻”地一下探出了頭,懸在空中的四條小腿用力蹬了蹬。
趴在門板頂上蛄蛹兩下,小雪團子一個腳滑,重心不穩,下一秒,就大頭朝下,叽裏咕嚕滾下了門板,“噗叽”一聲摔在了光可照人的瓷磚之上,兩只眼睛暈暈乎乎冒着金星。
“唔、好痛……”
差點摔成一灘狐餅的小狐貍忽然口吐人言,晃晃腦袋,踉踉跄跄站起身,擡頭,看向那個将自己反鎖在隔間裏的木門。
死一樣的寂靜維持了短短兩秒。
在看清面前景象之後,巴掌大小的小鼻嘎忽然尖叫一聲,整只團子都炸開了毛。
“——是誰這麽缺德?!居然拿拖把把門給頂了!”
光屏之上,早川秋忍了又忍,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沉聲提醒。
“門板上好像有留言。”
聞言,狐火瞬間升騰。
一秒過後,小狐貍團子的身影原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身玉立、俊美如妖的白發男人。
男人有些費力地撐着身體,清理掉拖把之後,湊近門板仔細查看上面貼着的紙條。
“「薄情寡義、冷酷無情!」?”
停頓片刻,秦張了張嘴,指了指紙條,又指了指自己。
“這……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語氣恍惚而不敢置信。
“……”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的。
讀懂了大崽複雜而微妙的眼神,秦沉默許久,表情緩緩冷了下去。
“——我說剛才怎麽一直聽見門外腳步聲來來去去的,原來是想把我鎖在這裏面、順便寫紙條罵我啊!”
早川秋咳嗽一聲,目光游移:“也可能是之前就貼了的,你進來的時候沒注意……”
有理。
噴薄而出的怒火稍微平複了一些,秦一把扯下紙條,惡狠狠撕成碎片、踹門丢進垃圾桶裏之後,拖出自己的輪椅,陰沉着臉,開着輪椅離開了這個令狐貍暴躁的該死的洗手間。
……
秦這一趟洗手間去了很久,分給他的那一塊冰淇淋蛋糕已經隐隐有要融化的趨勢了。
柯南正琢磨着,自己用不用拜托博士去洗手間看看情況,下一秒,就聽見車輪輾過地板的轱辘辘聲音由遠及近。
三個孩子忽然發出喜悅的呼喚。
“秦哥哥!這裏這裏!”
“你終于回來啦!快來,蛋糕馬上要化啦!”
阿笠博士連忙起身,幫忙把輪椅推到了桌邊座位裏:“秦警官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呢。”
重新調整好心情的秦警官挂着笑:“抱歉,剛才接了一通工作電話……餐上齊了嗎?大家吃的開心嗎?”
三小只齊齊點頭,柯南用打量的眼神看了秦幾眼,收回目光,學着孩子們的樣子,高高興興地點頭:
“——超級好吃!”
光彥手裏捏着一只軍艦卷壽司,看向秦警官的表情充滿同情:“秦哥哥今天不是請假了嗎?休假期間也要處理工作嗎?”
“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秦攤了攤手,故作郁郁。
步美聞言,貼心地将自己面前的壽司往秦面前推了推:“當警察好辛苦哦……秦哥哥多吃一點,吃飽了身體才能好的快!”
她指的是柯南先前和花江交談的內容。
“噢!說起這個——”阿笠博士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瓜,扭頭看向秦,“我有不少醫生朋友,骨科外科神經科都有涉獵,秦警官的腿沒事吧?需不需要我請朋友們幫忙看看?”
秦接過壽司,咬了一口後,擺擺手。
“我找醫生看過了,預後很好,沒事的,只需要再靜養一段時間,等身體再好些就可以嘗試複健了。”
阿笠博士看了看秦沒什麽血色的面容,贊同點頭:“那的确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啊,操之過急可不行。”
“醫生也是這麽說的。”
一桌人其樂融融地交談了起來,間或夾雜着小朋友的歡呼聲,以及桌上唯三成年人的低聲提醒。
孩子們都很聽話,活潑可愛的樣子,一點不讨嫌,周圍其他幾桌的客人聽着這邊的歡笑聲倒也不生氣,偶爾和秦撞上視線之後,還會笑着沖秦微微舉杯。
“——說起來,最近醫療界裏,忽然出現了一種全新的強效治愈針劑。”
撚了撚花白的胡子,阿笠博士見秦很感興趣的樣子,也沒賣關子:“據說能刺激細胞活性,在短時間內進行大批量能量轉換、促進細胞新陳代謝,從而達成快速治愈傷口的作用。”
秦對于生物學方面了解不多,聞言,只是點了點頭:“聽起來是一個跨時代的成果。”
“跨時代?或許吧。”阿笠博士微微皺眉,“可是細胞的新陳代謝都是有規律的,像這樣強行激發細胞潛能,對于人體不可能沒有損害。我對這項新研究并不看好,我總覺得這裏面……”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倒是一旁偷聽的柯南,瞳孔有一瞬間的顫抖。
他豁然擡頭看向秦,目光一轉落在阿笠博士臉上,幾乎是有些焦躁地開口:“那種藥——”
“——先生您好,打擾一下——一份葉黃糕,加上一份巧克力薄脆美味餅,請慢用~”
“……”
“……”
柯南收聲,望着這兩份熱氣騰騰的點心,扭頭看秦:“秦哥哥,這是你剛才去前臺加的嗎?”
依依不舍将眼神從小點心上拔出來,阿笠博士看了看點心盤,又看了看桌上還剩不少的菜品,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會不會點太多了?秦警官實在太客氣了。”
秦眨了眨眼睛。
“沒有吧?而且——這個不是你們點的嗎?”
阿笠博士愣住了。
左右看了看,在得到柯南的眼神示意之後,他擡頭問服務生:“你好,請問是不是上錯餐了?我們沒有點這兩份點心。”
服務生低頭看了眼小票,笑了起來:“沒有上錯哦,這位先生~這兩份點心,是剛才隔壁桌的先生送你們的。”
隔壁桌……?
秦回頭看去眼神落了個空。
服務生适時提醒:“那桌的客人在十分鐘前就已經離開了,臨走之前點了這兩份點心,拜托我給幾位送過來。”
“……”
“……”
“請問還有需要幫助的嗎?”
秦擺擺手,等服務生鞠躬離開之後,一臉迷茫地,對上隔壁兩人同樣寫滿懵逼的臉。
“你們的朋友?”
阿笠博士一愣,搖頭,滿臉遲疑道:“我不認識啊……我只大概記得,空了的那桌好像坐了三個男人,氣場看上去一個比一個兇。我擔心惹上麻煩,所以就沒敢細看……”
秦沉默一陣,拈起一塊葉黃糕,剝開葉子咬了一口。
有點燙。
但甜度正好。
“剛才人太多,我的注意力全在孩子們身上,也沒注意。”
一陣沉默。
片刻後,柯南眼鏡一閃,乖巧舉手:“那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那一桌的客人,應該是三位樂團成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