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禮(4)

今日太陽似乎請假,天空一片陰蒙,晨風拂來,帶着絲絲清涼。

起床迅速洗漱好,周進背起黑色的斜挎包便趕往事務所。

樓下王姨依舊忙綠,為食客們煮着面條,熱氣慢慢上升又消散在半空中。

“王姨,兩碗面。”

“好嘞,小周你快上去叫小冷下來吃吧。”

周進兩步并一步的跨上二樓,打開大門,一如往常的陰暗,他早已習慣地按下開關,屋子頓時變得明亮,不過書櫃前的椅子上并未如願看到人。

“小冷?”

無人回應,周進疑惑地走向書桌,拉開旁邊的窗簾,涼風霎時襲面而來,清爽至極。

餘光不經意瞥到某處,一抹粉色在灰白中格外顯目,書櫃最下面的一個隔間,半邊玻璃顯露出裏面的鮮豔。他困惑地蹲下身,打開那扇櫃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只可愛的粉色兔子玩偶。

很奇怪,他并不覺得莫小冷會喜歡這種東西,而且玩偶看上去還有些陳舊。

難道是別人送的?

他拿起玩偶打量,片響,視線又投到櫃子裏,玩偶下面還放着一本書,書上還有一個粉色糖果,這本書他知道。

皮囊。

恍惚間,周進驚訝地看向粉色兔子。

這個玩偶好像是…

“放回去。”

身後傳來淡漠的聲音,原本認真思考的周進被吓得一跳,手中的兔子募地掉落,他趕忙撿起兔子,起身緊張地看着背後突然出現的人,有些做賊心虛地舔了舔唇。

“我…對不起。”

是他不該擅自翻她的東西,但她為什麽要留着這個玩偶,這本書,他覺得很奇怪。

她還是盯着他,視線很淡,卻讓他無所适從。

周進尴尬地将兔子放回櫃子,關上櫃子,他窘迫地撓頭,“面快煮好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莫小冷轉身走向大門,周進不免松下一口氣。

面館,周進吃着面不時地窺向對面。

沉默半響,他忍不住問,“你剛才去哪兒了?”

“廁所。”

聽到回答,他很想打自己一巴掌,白癡!大清早不去洗漱還能幹嘛?!

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一直犯蠢,一點成熟的模樣都沒有。

“那個玩偶,還有那本書是…”

她擡眼睨向他,空洞的眼神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他捕捉不到,仿佛從未出現過,後話也都淹沒在其中。

空氣沉靜下來,周進垂下瞳眸,猶疑地開口,“你喜歡玩偶?”

“不喜歡。”

面已經坨了,周進吃得無味,而她早已不動筷。

尴尬的早飯終于結束,還未等周進詢問她今日的行程,她已經邁向馬路邊,淡漠地落下一句。

“警局。”

他了然,熟練地攔下出租車。

公安局,解剖室。

周進暗咬住後槽牙,跟着莫小冷緩緩跨進冰冷的解剖室。

解剖臺上躺着那具女屍,蓋着白布,他不由松了口氣,昨天聽他們講了現場,心中就泛起惡心,要是親眼所見,他覺得自己保不準真會将剛吃的面吐出來。

章顯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昨晚他加了個班,這會兒才有時間暫時閉眼歇息。

“屍檢報告可能還有一會兒。”他啞着嗓子說。

周進輕點頭,“那我們待會兒再來。”

莫小冷徑直走向解剖臺,她掀開白布,卻只露出那顆被割掉的頭,周進心中一震,好在沒有将白布全部掀開。

可下一秒,他不由捂住嘴巴,強忍住心底的惡心。莫小冷将白布慢慢掀開,暴露出女屍的全貌,那顆頭已經被縫合在脖子上,但脖頸上卻留下驚悚的線痕,他再也看不下去。

莫小冷擡起屍體的手,視線從屍體的手指落到其胸上的傷口,章顯起身走過去,“兇器已經拿去鑒定了,這是她的致死傷。”

“血液檢測。”

“結果還得等一會兒才能出來。”章顯指向屍體肚子上的一處解剖痕,“根據屍體器官溫度,她是在昨天,也就是10月21號10:23左右死亡,比初度判斷晚十分鐘。死者身體素質不錯,大概在兩個月前做過闌尾切除手術,除此之外沒有什麽異樣。”

周進忍不住接話,“結婚前都需要婚檢,他們能結婚,說明雙方身體都沒有什麽大毛病。”

就算有毛病,根據徐懷一所描述的,周進覺得楊家誠很可能還是會選擇跟舒以茜結婚。

沒有人回應,他只得尴尬的笑了下,不再多言。

從解剖室出來後,周進就陪着莫小冷一直待在特案組。

很安靜,今日風扇也休息,她站在窗邊靜靜地望着遠處,風吹簾動,發絲輕擾,飄舞的灰色紗巾虛掩住她的唇。

周進一時看得入迷,倒不是說有多好看,只是…她好像跟這風一樣,來的安靜,消失的也沉默。

“屍檢報告和檢測報告出來了。”

門外突然響起低沉的嗓音,周進才驚慌地回過神,只見秦泷拿着幾分資料走進來。

“化妝室的那瓶水裏有安眠藥,而舒以茜的血液中也檢測到了安眠藥。”秦泷将報告遞給她,“現場的指紋、腳印已經排查過,跟他們的口供一致,兇器上除了死者的血液,沒有其他痕跡。死者的手機裏沒有什麽可疑的信息,她跟許昊的聯系很正常,也沒有跟其他男性有過異常的聊天。”

“那現在什麽線索也沒有了?”周進面露憂色。

“許昊雖然最有嫌疑,但我們沒有證據。”秦泷咬了咬牙,只覺頭疼得緊,“如果你的推理正确,許昊不是兇手,那真正的兇手又在哪裏?”

若是無差別殺人…可這作案手法明顯是有預謀的,為何還要等到舒以茜結婚當天?

**

剛到楊家誠家的寧霜和徐懷一,觑見沙發上頹廢的楊家誠,心中不免唏噓。

“你們抓到兇手了嗎?”

“還沒有,我們想來看看舒以茜的卧室。”

楊家誠低垂着頭,指向左手邊的房間,“就在那裏,東西我沒動過,都還保持着原樣。”

“你沒跟父母住在一起?”

“沒有…我一直自己住,我媽不喜歡以茜的出身,分開住對雙方都好。”

寧霜暗暗點頭,跟着徐懷一走進卧室。

屋子裝修的很精致,化妝臺上也都是昂貴的首飾,香水似乎剛買不久,衣櫃裏的名牌衣服,有的還沒減掉吊牌。

“你朋友很願意為她花錢。”

“他以前可不這樣,是真喜歡這舒以茜。”徐懷一搜查着衣櫃,心中自是感嘆。

寧霜打開化妝櫃的抽屜,裏面無異都是些名貴的首飾,她打開最下面的抽屜,只有一個染着些許灰塵的小盒子。

她将其拿起輕輕打開,盒子裏不是什麽昂貴的首飾,相反還很廉價幼稚,是一個紅色的蝴蝶小發夾,邊緣的漆已經褪去,看上去甚至有些破舊,這種款式很老。

這麽多奢華的首飾,她為什麽要留着這個?

“徐懷一怎麽樣?有發現什麽嗎?”楊家誠不知何時走到門邊,他的聲音十分嘶啞。

未等徐懷一開口,寧霜拿起發夾問:“這個發夾你知道嗎?”

楊家誠上前幾步,接過發夾仔細看了看,随後搖頭,“我沒見過,以茜的化妝桌我很少碰。”

“這麽多首飾,衣服,她用的完嗎?”寧霜将發夾放進密封袋,随口問了句。

“她以前不喜歡我給她買首飾,不過前陣子她說喜歡這些,反正我們也要結婚了,買多少都無所謂,只要她高興。”楊家誠苦澀地輕彎唇。

徐懷一暗自咂舌,語裏多了分無奈,“兄弟,女人不是靠錢留住的。”

“我相信她不是為了我的錢。”

“她以前不喜歡這些?”寧霜忽然問。

楊家誠搖了下頭,又輕輕點頭,“算是吧,我以前給她買過,但她很少穿戴出去,不過最近很喜歡戴首飾和購物。”

寧霜斂眉不作回答,她總感覺哪兒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來。

“好,今天先這樣,我們先走了。”徐懷一關上衣櫃。

楊家誠拉住徐懷一的胳膊,神色認真,眸裏又多了分請求,“徐懷一,請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我不能讓以茜死的不明不白。”

徐懷一反握住他的手,正色道:“你放心,我保證抓到兇手。”

“叮咚…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楊家誠微驚,很快走出卧室。

寧霜和徐懷一互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打開門,楊家誠疑惑地看着來人,“你是誰?”

“你好,您的快遞到了,麻煩簽收一下。”

“我的快遞?”楊家誠狐疑地掃向快遞員手中的小盒子,“我沒有買東西。”

“啊?”快遞員有些為難的看了下快遞,“可上面的地址就是這裏啊?”

“你搞錯了吧。”

徐懷一走過去,“怎麽了?”

“他說是我的快遞,但我壓根沒有買東西。”楊家誠的眉間閃過一絲不耐煩。

徐懷一拿起快遞仔細看了下,“這上面的地址的确是這裏,但沒有寄件人。”

“麻煩你們簽收一下,我還得去送其他快遞呢。”快遞員催促道。

“你看到誰寄的嗎?”寧霜問。

快遞員搖了搖頭,“沒有,我只負責送,哪看到誰寄的啊。”

徐懷一簽收好,沒有将快遞給楊家誠,反而征詢道:“我能打開這個快遞嗎?”

“随便,應該是寫錯地址了。”

快遞盒很小也非常輕,像是小飾品之類的,徐懷一猜測或許是舒以茜以前買的東西,但又感覺有點怪異,寧霜亦是。

他撕開盒子,裏面不是什麽小飾品,只有兩張卡片,黑色的背面,類似塔羅牌之類的,還用透明的自封袋裝着。

“卡片?”

徐懷一疑惑地撚起卡片,兩張卡片正面的內容不一樣,一張是一個小瓶子,一張是一把水果刀。

寧霜接過卡片觀察,“兩張卡片不一樣,這是什麽意思?”

楊家誠看到卡片也是滿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就說是寄錯了。”

“舒以茜玩過這種卡片嗎?”寧霜問。

“沒有,她不喜歡玩這些。”

寧霜看向徐懷一,“有點奇怪,先帶回去。”

“嗯。”

這個時候誰會寄卡片,而且是匿名,到底有何用意?

于此同時,街頭的兩人可謂悠閑自在許多。

“張哥,我們昨天不是去過舒以茜的父母家了嗎?”朱仕武疑道。

“再去問問她以前的街坊鄰居。”

朱仕武咕哝了一句,“他們哪知道什麽啊…”

張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辦案不能放過一絲線索,即便最後可能是無用功,就算白跑,也不能錯過一條。”

“我明白了,張哥。”

聞言,張柯鼓勵似地拍向他的臂膀,“行了,走吧。”

天空壓着烏雲,仿佛再一使力,整片天都要塌下來。

“這天得下雨了啊。”

朱仕武擡頭望了望遠處的灰雲,沒有昨天的燥熱,即便會下雷雨,他今天來的也清爽明快。

建苑小區,舒以茜的養父母看到警察又來,悲傷不免加深,雖然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好歹也養了近二十年,何嘗不是喪女之痛。

“警官,殺害以茜的兇手抓到了嗎?”舒父的眼邊已泛微紅。

朱仕武挪開視線,他無法直視他們的悲哀,“還沒有…但你們放心,兇手一定會被抓到的。”

“舒以茜結婚前有什麽異樣嗎?”張柯沉聲而問。

舒母輕搖頭,“哪有什麽奇怪啊,她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但很孝順,總是記挂着我們的身體,就是…最近偶爾很冷淡,應該是工作上遇到不順心的事了。”

“你們當年領養她的手續還在嗎?”

“早就不見了,我們前幾年搬家,有些東西不知道扔到哪兒了。”舒父悲嘆一聲。

“多謝,打擾了。”

離開舒家,張柯帶着朱仕武又去鄰居們哪兒詢問,不過也都是無功而返。

一個小時後,剛邁出建苑小區,豆大的雨滴便擊打在額頭,這天上堆積的水霧快灑潑下來。

“哎喲!小夥子讓讓啊,別擋着路。”

身後一個中年婦女提着菜面容焦急,語裏有些埋怨。

朱仕武向旁邊移了兩步,“抱歉阿姨。”

“快下雨了,你們站在這兒幹什麽呢?”婦人沒有馬上離開,眼裏多了分懷疑,“你們住在這兒嗎?”

“我們不住這裏,你認識舒以茜嗎?”張柯順口問。

婦人警惕地向後微微退了步,“你們是誰啊?哪裏人?”

張柯掏出警察證,看到警徽婦人一愣,當即咧開嘴笑了起來,“警察啊?你們有什麽事嗎?”

“3單元4樓的舒家,你熟悉嗎?”

婦人連連點頭,“熟悉啊,我就住在他們樓下!”

張柯想起剛才樓下好像是有一家沒人,“舒以茜你也認識?”

“怎麽不認識呢?”婦人嗔怪一眼,“她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前幾年老房子拆遷,我們還是一起搬到這裏的。”

“昨天婚禮你去了嗎?”朱仕武問。

“我昨天去醫院檢查身體了,就沒去,聽說她嫁了個有錢人。”婦人回過神,連忙問:“對了,你們找她幹什麽啊?這姑娘老實文靜,絕不會幹什麽壞事的!”

“她死了。”張柯放緩了聲音,“就在昨天的婚禮上。”

婦人一驚,瞪着雙目急忙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我知道你難以相信,但這是真的。”朱仕武輕語。

“不可能!你們警察可不能說這種謊話啊!”

張柯暗自嘆息,“我們今天就是來調查的,你知道舒以茜跟什麽人有過矛盾?或者吵過架嗎?”

“不可能,不可能…”婦人驚恐地擡眼,恍惚地搖頭,像是聽到了什麽可駭的事,“你們确定她死了?”

張柯微眯起眼,順着她的話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因為…因為…我…我昨晚看到她了。”婦人微顫着唇,滿目震恐。

聞言,張柯和朱仕武的心猛跳了下,不可置信地盯住婦人。

“你說什麽?!你昨晚看到她了?”朱仕武懷疑道:“是不是你看錯了?”

“怎麽可能?難不成我見鬼了…”婦人使勁搖頭,指向小區右邊的街道,“昨晚就在那邊巷口,我看到她站在那裏偷偷摸摸的盯着我們小區,還戴着一個帽子和口罩,我剛準備過去跟她打招呼,她就走了。我還奇怪,她結婚當天怎麽還一個人跑來這裏,也不回去。”

張柯狐疑地眯起眼,“她戴着帽子口罩你還認得出?”

被這麽一問,婦人有些心虛起來,“我看背影很像…雖然戴着口罩,但側面看也很像她啊,這麽多年的相處,我怎麽可能看錯!”

他們對視一眼,這下還真有點怪異了,婦人篤定的模樣,他們的思緒又被打亂。

“你确定沒看錯?”張柯再次求證。

“警察同志,我不會認錯她的背影的,那個孩子真的是她。”婦人肯定的點頭,而後又膽怯起來,“她真的死了嗎?”

“她的屍體現在還在警局躺着。”朱仕武回道。

“那、那我怎麽還會看到她?”

朱仕武安撫一笑,“你別擔心,這個世上不存在什麽鬼怪。”

雨滴猛地滴在他們臉上,大雨逐漸落下,無情地擊打樹葉、小草,一陣白霧拂來,帶着土腥味戛然而生。

“嘩嘩…嘩嘩…”

婦人害怕地跑回去避雨,張柯望着婦人所指的巷口沉眉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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