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禮(5)

似潑灑般,無數的雨水從天而降,洗刷着整個陵市。

窗外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周進他們暫時被困于警局,這種天氣,一出去無異于穿着衣服沖澡。

“小冷,我們等雨小點後再走吧。”

莫小冷依舊不知疲累的站在窗邊,靜望外面的瓢潑,臉色好似愈發蒼白,神情卻仍平淡至極,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雨太大了,還好我們回來的早。”

徐懷一的抱怨聲先他一步傳到特案組。

寧霜遞給他一個毛巾,“先擦擦。”

說完,她自己擦拭起稍微濕漉的頭發。

“怎麽就你們兩個?”徐懷一環顧一圈,“秦隊呢?張柯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秦隊去酒店了,至于張哥,我就不清楚了。”

“你們在這兒幹嘛呢?”徐懷一狐疑道。

周進無奈地聳了聳肩,“看雨。”

“有情調。”

“…雨太大了,暫時出不去。”周進白了他一眼。

徐懷一攬過他的肩膀,壓低嗓音調侃,“孤男寡女,獨處一屋,就沒什麽想法?”

周進猛然一震,倏而推開他,“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

他的聲音很大,霎時間,他尴尬地撇開視線。

“你們在說什麽?”寧霜疑道。

周進霎時緊張起來,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沒,沒什麽!”

眼珠一轉,碰巧對上那雙幽黑而死寂的瞳眸,他越加慌亂,目光愈發閃躲。

“你們都回來啦。”

門外走來兩個滿身濕漉的男人,張柯拂去臉上的雨水,而他旁邊的秦泷也甩了甩衣角,落下一地水漬。

寧霜拿起兩個毛巾遞給他們,“趕緊擦擦吧。”

張柯先讓朱仕武去換衣服收拾,而他剛進來就碰到了同樣趕回來的秦泷,兩人都默契地走向特案組。

秦泷邊擦着臉邊說:“有什麽新發現?”

“我先說吧。”寧霜拿出密封袋,裏面赫然裝着一個陳舊的紅色發夾,“舒以茜的化妝桌上有很多精致,昂貴的首飾,但這個被她放在最後一個抽屜,還用盒子裝着,應該對她有什麽意義。”

徐懷一附和着點頭,“沒錯,放着一個老舊還很幼稚的發夾,實在奇怪。”

“還有一點。”寧霜又拿出一個密封袋,裏面裝着兩張卡片,“這是今天剛寄到楊家誠家的東西,沒有寄件人,據楊家誠說這不是他的,舒以茜也不愛玩這些。”

莫小冷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密封袋,盯着上面圖案不語。

張柯瞧了眼卡片,“兩張卡片?這是什麽意思?寄錯了?”

“快遞上的地址沒有寫錯。”徐懷一将毛巾搭在脖子上,“不管是誰寄的,又是寄給誰的?單獨寄兩張卡片就很奇怪。”

周進也瞧見卡片上的圖案,卻是困惑無比。

小瓶子和水果刀,是什麽意思?

“我們也去了驿站,工作人員說這個快遞是在今天一大早寄的,因為收件地址就在附近,他攬件後就直接讓快遞員送過去了。”寧霜拿出U盤,“驿站幸好有攝像頭,那人将自己包裹得很嚴實。”

周進拿起U盤連接上警局的筆記本電腦,很快視頻就顯現在屏幕上。

早上去驿站的人并不多,8:05分,一個戴着黑色鴨舌帽,黑色口罩,穿着寬松的深色連帽衫衣和黑褲的人,走進驿站,從口袋裏掏出用自封袋裝着的卡片。

不過兩分鐘,這個神秘的寄件人便走出驿站。

“這個人很謹慎,我檢測過卡片,上面沒有一點指紋,被擦的很幹淨。”寧霜頓了下,又說:“據驿站工作人員反映,這個人他印象很深刻,但是也沒有多問什麽,他說聽聲音是個女的。”

“她為什麽要寄這兩張卡片?有什麽意思?”徐懷一低垂下頭陷入沉思。

秦泷放下毛巾,“酒店前天出入的人都跟監控上的對得上,人不多也都排查過。前天後廚有一車訂購的食材在早上十點左右運進來,運貨的幾人都是臨時工,沒有登記身份。他們訂購食材的地方的負責人不認識那些臨時工,除了電話,就沒留下什麽。臨時工的電話我都打過,但有一個是空號。”

說完,他便掏出一張紙,上面寫着一串電話號碼。

“這麽說,兇手就是裝成運貨員混進酒店,然後切斷監控線路。”張柯講出推斷。

“這個號碼的臨時工,他們都不認識,是個生面孔。”

寧霜不由問:“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秦泷的眸光深沉,“據當天跟他一起運貨的人說,她不愛說話,因為感冒一直戴着口罩,沒有看清樣子。”

秦泷掏出U盤放到桌上,“我看過,她戴着帽子口罩,一路上都有意躲避攝像頭,沒有拍到什麽。”

周進接過U盤插入電腦,很快新的畫面出現在屏幕上,那個人全程低着頭,每次都是出現在監控角落裏,連一個完整的身體都沒拍到過。

“這比驿站的還要謹慎。”徐懷一冷下聲。

秦泷看向站在周進側後一直看着屏幕的人,“這個案子我總感覺有些奇怪,你怎麽看?”

“又是帽子和口罩…”

沒等她回答,張柯的自語先行一步。

“怎麽了?”寧霜問。

張柯斟酌片刻,猶疑地起唇,“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你在說什麽鬼話?”徐懷一無語一睨。

“我也不信。”張柯斂下眉,神色微沉,“今天我跟朱仕武又去了舒以茜父母家,他們樓下的一個鄰居說…她昨晚看到舒以茜了。”

徐懷一難以置信,“什麽!”

寧霜聞聲,臉色也是一變,“張柯,她說的是真的嗎?”

“我是不信,但她很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張柯取下脖子上的毛巾,“她說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躲在巷口窺視小區,她很篤定那個背影是舒以茜。”

“怎麽可能!”徐懷一嘲諷地搖頭,“舒以茜現在可躺在解剖室啊!”

周進也覺得匪夷所思,他今早明明還看到她的屍體,怎麽可能昨晚會出現在那裏!

“應該是那個婦人看錯了吧,她也只看到背影,沒有看到臉。”張柯何嘗不是同樣的懷疑,震驚。

“嘩嘩…嘩嘩…”

雨聲還在繼續,屋內陷入一片寂靜。

好像有很多線索,但又無從下手,特案組的氣氛凝重起來。

“婚檢報告。”

極淡的嗓音,卻打破了沉寂,周進愣愣地偏頭,“你要婚檢報告幹什麽?”

“調查舒以茜兩個月前是否做過闌尾切除手術。”莫小冷拿起兩張卡片,神色仍淡如水,“排查近期發生的所有案子,有卡片或中毒的是重點。”

“你這是什麽意思?”秦泷的目光沉下。

“兇手在複仇,舒以茜不是他殺的第一個。”

張柯緊追問,“你斷定的依據呢?”

莫小冷将卡片遞給他,“刀殺死舒以茜,瓶子裝着毒藥,是前一個死者。”

衆人一驚,張柯再次追問,語裏有了絲不善,“這不能作為依據,都是你的猜測罷了。”

周進抿了抿唇,他也覺得有些太過牽強了,而且怎麽能那麽肯定有中毒而亡的?

“我會查近期發生的所有案子,但萬一不是呢?”

寧霜盯住她,似乎想從那雙無神的眸子裏尋得解答。

“不會。”

思索良久的秦泷,嗓音微冷,“為什麽要查舒以茜有沒有做過闌尾手術?”

“為了确定死者。”

“你的意思是…”

張柯合上翕動的唇,後話太不可思議,他無法脫口而出。

在場的幾人打都明曉她的意思,但聽起來還是很難以置信,甚至是震恐,但查清楚便知道真假。

“你懷疑解剖臺躺上去的不是舒以茜?”徐懷一冷笑一聲,連連搖頭否認,“我朋友跟她朝夕相處,你說他可能會認錯嗎!”

寧霜拽住徐懷一的手臂,“你冷靜點。”

“我沒法冷靜,你難道也相信她的推測?”

“所以需要查證。”

寧霜說完便松開手,徐懷一總算稍微平靜下來。

莫小冷淡然一瞥,“死者手部紋理粗糙,中指和食指有明顯的繭子,無名指上半截骨骼微彎,是長期從事化妝行業導致,她是化妝師。”

“化妝師?”周進不禁脫口道。

“舒以茜在外企工作,她的手不會是這樣。”

張柯感覺頭皮一麻,“如果真是這樣,那現在解剖臺上的是誰?真正的舒以茜又在哪裏?”

莫非那個阿姨看到的真是舒以茜?

寧霜動了動唇,“兩個舒以茜?難道是…雙胞胎?”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什麽符合邏輯的推理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只有雙胞胎能以假亂真。

“我等下去查查最近的失蹤人口。”張柯擰緊眉。

秦泷沉聲說:“采集舒以茜家裏,公司,以及楊家誠家的她的頭發或其他樣本跟死者進行DNA檢測,真相自會大白。”

這是他認為最有力的驗證。

莫小冷望向周進,“将這兩個月內,舒以茜出入所有場所的監控調出來,尤其是各大商場和她家。”

“好。”周進點頭。

範圍太廣,而且兩個月的話,很多監控錄像都被删除了,不過他會拼盡全力幫她找到。

徐懷一深深呼吸,神情十分認真,“商場我去。”

不管是對是錯,他都要找到确切的答案。

秦泷捏了捏鼻梁,被雨淋後,他的頭愈發疼痛,“這個兇手,你了解多少?”

莫小冷瞧了眼手中的卡片,眉目如往常,手指卻微微一緊,“22-23歲,身高167cm,孤僻狡猾,習慣僞裝情緒讨好別人,報複性極強,缺乏安全感,近幾年遭受過重大打擊。”

有了側寫,他們也大概有了方向,不過…

寧霜的視線緊跟正走向窗邊的人,“性別呢?是不好判斷嗎?”

緘默良久,窗邊才傳來一句極淡的話。

“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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