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禮(6)
待雨勢稍微小了點,他們便跑出去查案,周進背好斜靠包,窗外吹來清涼的風,這場雨後估計就要降溫了。
“小冷,我去調監控,你要跟我一起嗎?”
“不。”
“你準備去哪兒?”
莫小冷指向還留在特案組的寧霜,“查案宗。”
周進了然地點頭,随後對寧霜低聲說:“寧警官,待會兒麻煩您帶她出去吃下飯。”
“好,你放心吧。”
“謝謝你。”
等到周進離開,寧霜收拾好桌上的幾條毛巾,“你餓嗎?要不要我現在叫點外賣?”
“餓。”
語氣還是很冷淡,但她聽得卻感覺十分乖巧,就像一個小孩子在撒嬌般,但這都是她的遐想。
“你喜歡吃豬肝是吧?”寧霜拿着手機開始點菜,“我們先吃完,再去查近期發生的案子。”
莫小冷不知何時掏出口袋裏的牛奶,插入吸管吮吸,還是紅棗味,好像喝不膩似的。
午飯時間依然遲了,但對于早已習慣的警察來說是家常便飯,吃完飯,寧霜就帶着莫小冷去查近期發生的所有案子。
檔案室,滿滿一屋的案宗,旁邊底下兩層都是今年已結案的,寧霜暗自深吸,而後迅速翻找起來。
莫小冷沒有翻案宗,而是走到小警察身邊,“近期所有還未結案的。”
“沒結案的也要嗎?”小警察不禁問。
對方沒有回答,他認命的準備走出去,“你得等等啊,最近挺多案子發生的。”
“讓各區的公安局注意有無中毒案。”莫小冷拿出卡片,“以及案子中是否出現過這種卡片。”
小警察雖然有點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點頭,“好,我這就讓他們查查有沒有。”
約莫一個小時後,寧霜伸了伸腰,一直含胸彎腰,她的背早就酸了。
案宗已經查了一大半,她的眉頭也越來越緊。
“小冷,我聽說你們在查最近的所有案子。”
門外傳來一道微沉的男生,語調裏含着嚴肅,又有絲慈愛。
“張局。”
寧霜當即直起腰,站得挺拔。
張成毅擡手示意她繼續工作,而後走向站立在牆邊的莫小冷,“這個案子怎麽了?”
“死者并非本人,兇手還會殺人。”莫小冷喝了口牛奶淡淡地說。
“你在查他們之間的關聯?”
“死者之間的聯系是找出兇手的關鍵。”
張成毅臉頰上的褶皺緩緩向上拉起,眉目間彌着憐愛,“抓到兇手固然重要,但你不必跟着他們往外跑,有什麽事讓他們去辦就行。”
聽言,寧霜的手一頓,裝作沒聽到般繼續翻查案宗。
張局對莫小冷的關心,她從徐懷一哪兒聽說了,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
張成毅的眉間閃過一絲愁緒,“我聽說上次抓捕兇手的時候,你自願去當人質…不可以再有下次了。”
“他不會殺我。”
“我知道你會看人,但總會有變數的,不是每一次都那麽精準。”張成毅輕輕一嘆,神色忽而變得認真,嚴肅,“不要拿自己的命去賭。”
“不是。”
“小冷啊,張叔叔希望你…”張成毅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倏地,他彎起唇,“等你們這個案子結束,就來張叔叔家吃飯,你嬸嬸也很想見你。”
莫小冷擡起頭,那雙黑眸盯着他,默而輕應,“嗯。”
張成毅彎下身替她整理好微亂的領子,佯裝怒色叮囑,“可不許再做那種危險的事了。”
說完,他揉了下她的頭,而後起身離開,腰身始終挺直。
等到張局離開不久,三組的隊長易中陵拿着案宗快步走過來,看到寧霜不免微訝。他跟秦泷差不多大,不過沒秦泷看上去那麽兇,反而有股儒雅的氣質,也更平易近人。
“寧警官,你這是在做什麽?”
寧霜擡頭瞥他一眼,又繼續翻找,“在找案子。”
“什麽案子?以前的舊案嗎?”
“不是,近期的案子。”寧霜問向易中陵,“對了易隊,最近你有沒有查過什麽中毒案或者案子中發現過什麽奇怪的卡片嗎?”
易中陵放好檔案,微仰頭仔細思索,“最近我沒查過中毒案。”少焉,他随口問:“你說的卡片是什麽樣的?”
寧霜望向莫小冷,只見她将卡片遞給易中陵。
接過卡片,易中陵稍稍打量了下莫小冷,這個女孩他聽說過,也在樓裏碰見幾次,但從未說過話。
他也沒想那麽多,拿起卡片觀察起來,“我好像是見過…不過圖案不一樣。”
“在哪裏?!”寧霜略有激動。
“別急,讓我想想。”易中陵抿起唇,陷入回憶,半響他走到櫃子前開始翻找,“我記得是個自殺案,在他的錢包裏就有張類似的卡片。”
很快,他從寧霜還未翻找的案宗裏抽出一本,“就是這個,10.13的跳樓案,死者叫黃旭,31歲,從三十五層樓高的恒都大廈跳下來了。”
寧霜接過他手中的案宗,自殺案的記錄很少,“他自殺的原因是破産?”
“對,我們調查過,他名下的公司資金周轉不足,已經瀕臨破産,連員工的工資都拖欠了兩個月,而且他的公司就在恒都。據他妻子說,他在自殺前也有兩個晚上沒有回去了,因為害怕那些要債的讨上門。”易中陵找出案宗裏的照片,将其中一張遞給她,“就是這個卡片,就在他的錢包裏。”
寧霜将照片遞給莫小冷,“跟這兩張卡片一樣,不過它上面是一棟樓,代表跳樓嗎?”
看到這個,她越發相信莫小冷的推理。
“卡片在哪兒?”莫小冷輕問。
“因為這個案子以自殺結案了,所以他的東西都歸還給他家裏人了。”
寧霜追問,“易隊,當時你們調查過恒都大廈的監控嗎?”
易中陵點頭回道:“大廈大門的監控拍到黃旭在10月13號下午大概一點的樣子獨自走進去,在一點半左右跳樓,這個時間段大廈裏各企業的員工都在午休,也沒什麽人注意到他。”
“除了他,還有其他可疑的人嗎?”寧霜又問。
“我記得那天大廈電梯裏的監控壞掉了,沒有拍到什麽。”易中陵指向她手中的檔案,“這個案子跟你們最近查的有關?”
寧霜也不瞞他,“對,這個黃旭很可能不是自殺。”
“最近的自殺案都這麽不單純嗎?”易中陵苦笑一聲。
“如果是我,對于這個案子,也會認定是自殺的。”
易中陵扯開唇,笑容溫和,“好了,我去忙了,你們對這個自殺案還有什麽疑問可以來找我。”
“易隊,謝謝你。”
“這有什麽,大家都是同事,都希望盡快破案。”
等到易中陵離開,寧霜合上案宗,“我們先去黃旭的家,再去他跳樓的大廈看看。”
剛邁出檔案室,就看到方才的小警察跑過來,呼吸有些急促,“還真有什麽中毒案,剛才北山區的公安局告訴我,10月17號,他們那裏就發生一起食用夾竹桃而亡的案子。”
“夾竹桃?”寧霜疑惑道。
“對,別看這花漂亮,它全身上下都有毒。”
“好,辛苦你了,去忙吧。”
“好的寧警官,你們有什麽需要就再來找我。”
寧霜掏出手機撥打了秦泷的電話,将這兩個案子一五一十告訴他,她暫時只能去一個地方,只好将這個中毒案交給他們去查。
“好,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秦泷掏出警察證,看向對面的中年男醫生,“麻煩你幫我查查,這個人在兩個月前來做過什麽手術?還有她的婚檢報告請一并給我。”
他剛從舒以茜公司取樣過來,這是家私人醫院,據楊家誠所說,舒以茜自從跟他在一起後,不管是生病還是體檢,也都是來這裏檢查。
男醫生有些為難,“這是病人的隐私,我們不好透露。”
“她現在涉及一個謀殺案,希望你們醫院能配合調查。”秦泷冷沉着臉,吓得男醫生直發顫。
“那…那你等等。”
四分鐘後,男醫生點開舒以茜的看病記錄,一眼浏覽盡,“她身體很健康,沒有做過闌尾切除手術,別說兩個月前了,半年以來她除了一次小感冒和婚檢,就沒來就診過。”
秦泷微颔首,“多謝。”
離開醫院,他駕駛車直奔江山區公安局。
三四十分鐘後,秦泷大步跨進江山公安局,他徑直走向服務臺,“你好,我是陵市公安局特案組的秦泷,請幫我叫下10月17號夾竹桃中毒案的負責人。”
服務臺的女警還很年輕,她一愣,略有慌亂地說:“你找岳隊?請…請跟我來。”
秦泷放緩了神色,“不用緊張。”
“…好。”
女警将他帶到辦公室,就一股煙溜走了。
“叩叩…”
兩聲門響,秦泷邁進去,“你好,我是特案組的秦泷。”
“你好秦隊,我是岳海,早有耳聞。”
一個微胖的警察站起來,四十來歲的年齡,可胖胖的臉卻顯得他年輕很多。
秦泷開門見山,“我也不跟你客氣了,你們江山區10月17號的夾竹桃中毒案跟我們最近查的案子很可能有關,希望你能将案宗給我看看。”
“這沒什麽問題。”岳海拿起桌上的檔案遞給他,“我也正在為這個案子發愁,死者名叫陳文德,40歲,他就死在他所住小區外圍馬路邊的一片夾竹桃中,我們法醫将其解剖後,發現他的食道、胃裏有高度的夾竹桃毒素,死亡時間就在10月17號晚上23:00-24:00。”
“是誤食嗎?”
“不是,屍體旁邊草叢裏有一個空瓶子,經檢驗裏面有大量的夾竹桃毒素,瓶口還有死者的唾沫。”岳海深嘆一聲,“兇手應該是将夾竹桃的葉子煮沸,毒液裝進瓶子裏,再給死者灌下,喝醉的情況下死者本身就沒什麽意識,因此給了兇手機會。”
“附近可有攝像頭?”
“這就是難辦的地方,那條街上沒有攝像頭,大晚上的也沒有誰經過。”岳海苦愁着臉,“我們詢問過陳文德身邊的人,當晚他還跟朋友在街邊吃燒烤喝酒,快十點才散場,我們從他胃裏也發現了大量酒精。”
“吃完燒烤,他們就分開了?”
“對,燒烤店的攝像頭确實拍到他們當時是分開走的。”
秦泷看着資料,眉心頗為凝重,“你們有懷疑的人嗎?”
“陳文德這個人風評不好,年輕時就幹些偷雞摸狗的事,現在好賭酗酒,聽他鄰居反映,他一喝醉就打他老婆。”岳海走到辦公桌邊,拿起桌上的U盤插進電腦,“有不少人看不慣他,我們将他當晚從燒烤店離開後可能經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遭,盤查了所有錄像,有一處倒是很可疑。”
秦泷走過去,緊盯屏幕,畫面不是很清晰,甚至灰暗。不過能看出畫面中的人走路搖搖晃晃的,很不穩。
忽而,從陳文德側後邊的一個昏暗路口走出一個人影,服裝穿的寬松,看不出身形,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人影跟在陳文德身後,始終保持着幾米距離。
他們很快就消失于攝像頭的視野,岳海拖動鼠标,将兩人的身影暫定在屏幕上。
“光線太暗了,而且角度不是很好,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根本沒法判斷。”
秦泷沉下聲,“岳警官,方便我拷貝下來嗎?”
“當然可以。”
兩分鐘後,秦泷收起U盤微彎唇,“這次謝謝你了,後面有什麽問題,我可能還得來咨詢你。”
岳海露齒笑了起來,“別說這些,都是為了案子。”
“那好,隊裏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好,慢走啊。”
剛準備轉身,他忽而回頭看向岳海,“岳警官,你們在這個案子中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卡片嗎?”
“卡片?”岳海搖了搖頭,“沒有發現什麽卡片。”
“好,多謝。”
秦泷路過大廳時,方才的年輕女警還特意瞅了眼,秦泷注意到她的視線,微微點頭算是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