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禮（9）

507宿舍，一片安靜。

陽臺灑落一地陽光，今天是個晴天。

“老三，你今天怎麽不早起上班了？”關辰洗漱好，邊整理着包邊問。

往常這個時候，周進比他們起的都早，也是最先出門的，今天卻跟歇菜似的躺在床上不為所動。

周進睜開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陷入沉思，他一直在想莫小冷昨晚說的話，他沒法反駁，但心裏又覺得不大對。

昨晚，她已經安排了他的工作，網上的貼子有什麽異樣他通知他們即可，今天也不用早起去事務所或是警局。

“沒什麽，今天不忙。”

胖子眯着眼，滿目惺忪，“難得老三陪我，你們別把他說走了。”

齊昭不免白他一眼，雖然胖子看不見，“人家老三是陪你嗎？”

“就你話多。”

關辰拍了下齊昭的肩膀，“我們先走吧，就讓他倆好好睡吧。”

“嘭。”

關門聲很輕，周進卻再也合不上眼，他坐起身掀開被子走下床，開始洗漱收拾。

“我去老三，他們才剛走。”胖子無語道。

“你就睡你的吧。”

周進洗漱好，便打開電腦坐到桌面，查看昨晚發布的貼子，看到上面的紅點數他不免驚訝。

才一晚上就有這麽多回複了？！

他連忙點開消息，激動的心慢慢被澆滅，原來網友們都認為是感懷舊時光的貼子，有的在下面告白，有的也跟着慨嘆，還有的借樓尋人…總之花樣多的是。

消息他一一看完，不出意外都是些無用的回複，他不免雙手抱頭嘆息。

可怕的網友…

“你在唉聲嘆氣什麽？”

胖子突然說話，吓得周進一跳。

“沒什麽，你怎麽起來了？”

“被你們吵醒了，我也睡不着了。”胖子微惱。

周進不再接話，又刷起了貼子，他看了眼一直安靜黑屏的手機。

良久，他關掉貼吧，開始思考論文寫作方向。

一個小時後，胖子突然問：“老三，你不吃飯嗎？”

“還沒到九點呢，我說胖子你現在餓的也太快了吧？”

“那不是早飯沒吃嗎？”

“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胖子這下起驚疑了，“你最近到底忙什麽呢？助理有這麽多活嗎，你該不會被騙了吧？”

他不信一個天天講究三餐的人，沒吃早飯就算了，竟然還忘記了？！

“我有什麽好…”

“鈴——鈴——”

手機響起，周進看到來電顯示立馬接起，“張哥，怎麽了？”

“凱都街的商場發生了命案，那個卡片又出現了，莫小冷的電話打不通，你通知她一下。”

“好，我馬上去找她。”

挂斷電話，周進立馬收拾書包，将電腦裝好後，他便邁向大門，“胖子，今天不能給你帶飯了，自己解決吧。”

“诶老三…”

“嘭！”

胖子合上張開的嘴，埋怨地嘀咕，“你們不給我帶，自有人給我帶飯。”

路上周進一直撥打莫小冷的電話，他抱着最後一絲僥幸打出去，過了良久他準備挂掉時，卻被接通了。

“小冷，凱都街的商場有命…”

“抱歉，她現在有點不方便，有什麽事我會跟她告知。”

電話裏頭傳來陌生的男聲，語氣冷淡，周進不禁放下攔車的手，心下震驚不已，緊聲追問：“你是誰？！機主現在在哪裏？！”

“你不用擔心，如果你要找她就來瑞鑫診所吧。”

男人的語調還是很平靜，對于周進的質問并不生氣，但他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得知地址，周進立馬攔下行駛而來的出租車，“師傅，瑞鑫診所，麻煩快點！”

一刻鐘後，周進打開車門，向瑞鑫診所沖去。

莫小冷正安靜地坐在木椅上輸液，手掌下方綁着繃帶。

“小冷你怎麽樣？！出什麽事了？”

他這才發現她旁邊還站着一個男人，大概三十來歲，面容清隽，有分冷漠，有絲嚴肅，戴着一副銀邊眼鏡。他不由看得出神，這個人他好像是…

“高主任？！”

“她發生了點意外，我碰巧遇見，就把她帶到這裏來了。”高人博語氣冷淡，只輕瞥他一眼。

周進略有着急，“意外？！她出什麽事了？”

“今天我上班路過那邊街道，碰巧看到她被一個人撞倒，她倒地不醒那人也跑了，我只好把她帶到這裏。”高人博目光淡淡地睨了眼莫小冷，“醫生說她有低血糖，而且貧血，這是她暈倒的原因。”

“謝謝你高主任。”

“無事，恰巧遇見，廖主任的案子我們也算認識。”

“真的謝謝你，還耽誤您上課了。”

“她現在沒什麽異常，最好別讓她一個人出門。”高人博最後看了眼莫小冷，向他微颔首告辭，“學校還有事，我先走了。”

“好的，高主任今天真的麻煩你了。”

看着漸漸遠去的身影，周進不免感慨。

原以為冷冷淡淡的，沒想到還挺熱心腸，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一大早出門準備去哪兒？”周進蹲到她身前，看到她手上的繃帶不免嘆氣，“怎麽走着路還會被人撞到？下次可要小心點。”

“買牛奶。”

他當即愣住，霎時又拍打了下自己的頭，“對不起小冷，我忘記給你買牛奶了。”

前兩天他是還記得買牛奶，但最近因為案子就給搞忘了，他不禁怨惱起自己。

“要是沒有牛奶了你就給我打電話，不管是辦什麽事都跟我說一下，高主任說的對，你不能一個人出門。”周進十分內疚地擰緊眉心。

如果再暈倒，就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送去醫院或診所了。

“發現了什麽？”

周進愣了下，他起身很快解釋，“商場發生了命案，張柯說發現了卡片。”

莫小冷取下靜脈輸液針，周進連忙上前阻止，可終究遲了步，“你這是幹什麽？還輸着液呢！”

“已經好了。”

莫小冷站起身，走向門外。

看着還剩半瓶的葡萄糖，以及還在滴液的針頭，他深深嘆氣，既然攔不住只好跟上。

二十分鐘後，凱都街商場一樓。

裏裏外外圍了不少人，今天是周末，來逛商場的人很多，也着實引起驚動。

周進護着莫小冷擠進人群，警察看到他倆自覺掀起警戒線，外圍人瞧見了不免吃驚在原地。

“你們可算來了。”朱仕武遞給他們手套和腳套。

周進邊套邊問：“這裏什麽情況？”

“說來也挺吓人的，有個女生準備上廁所，剛推開廁所門一只腳就停在她額頭，是個女人吊死在廁所裏，都快把那女生吓死了，幸好這會兒是早上，還沒多少人，不過這會兒…”朱仕武望了眼密密麻麻的周圍，“水洩不通啊。”

走進廁所，地面便躺着那具被放下來的女屍，身上蓋着白布，只有頭被露出來，脖子上有暗紫紅色的勒痕，臉部腫脹呈現青紫，還能看見她精致的妝容，是個漂亮且愛美的女生。

寧霜看到她走來，不免開口說：“死者名叫方可佳，22歲，被發現于缢死在廁所，她的錢包，身份證和手機都裝在包裏扔在角落，兇手似乎不怕被發現。”

“卡片。”

聽言，寧霜會意，将裝有卡片的密封袋遞給她，“這個卡片是在她的包裏的一本書中發現的。”

周進湊過去，一樣顏色款式的卡片，上面圖案卻是一根繩子，他不由看向旁邊密封袋中的尼龍繩。

“是指這個吊死嗎？”

莫小冷走向屍體，在旁邊蹲下，伸手探向勒痕，“她是被勒死的。”

“勒死？！”

徐懷一的驚疑脫口而出。

“沒錯，死者勒溝位于喉頭下方為閉鎖，寬度和深度與這個尼龍繩的粗細相适應，勒溝上下邊緣有散狀點狀出血，表皮脫落和皮下出血是由于死者掙紮造成，顏面青紫腫脹，眼球突出，舌尖留有齒痕，口鼻有血性泡沫狀涕涎流出，這些都是被勒死的征象。”章顯翻開屍體眼皮，而後又摸了摸屍體一些關節，“死者角膜有雲片狀白點，輕度混濁，體溫相比于正常體溫下降10度，全身關節基本上僵硬，屍斑指壓微退色。現在9:45，初步判斷，受害者的死亡時間是在昨晚23:45左右。”

“也就是說，十小時前兇手又殺了一人。”秦泷冷下聲。

寧霜凝眉道：“恐怕兇手早就預謀好他們的死亡。”

“大晚上商場早就關門了，兇手是怎麽進來的？”張柯開口問。

莫小冷掀開白布，擡起死者的手，“指甲有紡織物。”

聞言，法醫助理陳家安連忙過去取樣。

她起身走到屍體頭部旁邊停下，而後又蹲下擡起死者頭部細聞，“她頭上有茉莉香，不是她的。”

章顯也湊到屍體頭部仔細聞了聞，過了片刻，他放下屍體，“的确有很淡的茉莉香。”

這個氣味并不容易被發現，她的感官讓他驚異。

莫小冷站起身，語氣淡漠，“根據勒痕，兇手在後方将死者勒住，掙紮中死者拉扯兇手的胳膊，抓取下衣服纖維，頭部緊貼兇手身上，茉莉香來自兇手。”

“這次她怎麽這麽不小心？”

寧霜不免起疑，畢竟前幾起兇手都未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她不怕被發現，只擔心時間不夠。”

“時間不夠？”

莫小冷的臉色蒼白了些許，腳下有些不穩，周進急忙上前扶住，“我扶你出去休息一下，你早上飯還沒吃吧？”

“不用。”

莫小冷輕推他的手，可他卻不動，因為她的力氣實在很小。

寧霜也察覺到她的異樣，眼露擔憂，“身體不舒服就不要逞強，周進你扶她出去休息。”

“她還會殺人。”

莫小冷冷淡地留下一句，便被周進扶了出去。

他們離開後，秦泷下令，“去調取昨晚商場的監控，查清楚死者所有信息，以及與其他三人之間的聯系。”

“是，秦隊。”

“章法醫麻煩你加緊點，我要盡快拿到詳細的屍檢報告。”秦泷又對其他幾人說：“我會去申請并案調查，絕不能再讓兇手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殺人了。”

商場一家蛋糕店裏，周進端着一塊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牛奶走到窗邊的座位，這裏視野很好，可以看清廁所之處，還是聚集着不少人。

“小冷，你先吃點蛋糕喝點東西。”

他想起昨晚她好像就沒吃飯，一直到今天上午，低血糖加貧血，不暈才怪。

莫小冷吃了口蛋糕，淡語，“貼子。”

“貼子上雖然有回複，但都…沒什麽用，等會兒我再上網看看。”周進看着她毫無血絲的臉，心中苦嘆，“你為什麽喜歡破案？”

認識這麽久以來，他從未見她對什麽事物感興趣，除了案子。

“不是喜歡。”

“那是什麽？”

她擡眼盯向他的雙眸，這次他無所畏懼，倔強的目光，眼底卻有絲緊張。

對視良久，莫小冷漠然地收回視線繼續吃東西，不再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