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無窮無盡地落下來,很快就打濕了我的衣服。
我摸了一把臉,咬牙接着往前走。
冰冷的寒氣透過單薄的衣服滲入皮膚,我無法遏制地顫抖。四周一片靜谧,除了嗡鳴的雨聲,什麽都聽不見。
漫天的雨霧模糊了我的視線,讓我看什麽都看不真切。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于絕望地停了下來。在我的左手邊,是那家陰魂不散的宜家。
就在此時,變故發生了。
在我眼前的雨幕漸漸打開,像是一張簾子勾起了兩邊,露出後面隐藏着的絕世美人。可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個渾身是濕透的女人。
她低垂着腦袋,黑色的長發黏在身上臉上,滴滴答答地低落着水珠,也讓我看不清她的臉。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裙,露出修長且慘白的四肢,只是站在那裏,就有種令人憐愛的凄楚。
我卻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心頭猛顫。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連平常來來往往的車流都不見了,這時候出現的東西,會是活人嗎?這幾天碰上的怪事太多,我已經無法用平常心來對待這些透着詭異的事情了。
她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而眼睛所在的地方,俨然是兩個黑洞!
她定定地看着我,動也不動。可不知怎麽的,我卻從她的兩個黑洞之中看出來怨毒與渴望的欲望來,我不禁倒退一步,卻驚訝地看到自己雙腳所站的地方已經成了血紅一片!
我驚叫一聲,這才發現從她頭發上滴落下來的也根本就不是雨水,而是血水!只是雨太大,将她身上的血沖淡了,讓我一時間沒看出來。
她對着我咧嘴一笑,張牙舞爪地向我沖過來!
我拔腿就跑,拿起身上的書包往她身上砸,可書包卻穿過她的身體,空落落地砸在了地上。
而在這個空隙,她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按在了地上,雨水嘩啦啦地落下來,砸在地上,泥水濺在我的臉上,我的唇齒和鼻端都充斥着一股難言的腥氣。
脖子上的那雙手仿佛冰冷的鐵鉗,将我牢牢地釘在地上,任我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半點。
女鬼湊近了我,一雙沒有眼珠子的黑洞透着冰冷和詭異,我甚至能聞到從她嘴裏散發出來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麽?
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女鬼的喉間發出咯咯怪笑:“你早該死了,在墓地裏你就該死了!”
難道是我在墓地裏放出來的鬼?可我分明什麽都沒做……
忽然間,她咬住了我的肩膀,我只覺得從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嘴裏發出一聲痛叫,額頭迅速積攢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我明明求了符,為什麽沒有用!
漸漸地,我的神智迷糊起來,劇烈的疼痛過後是麻木,我的意識裏只剩下一片整耳欲聾的雨聲,再接着,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然趴在地上,卻沒有人再鉗制着我了,肩膀也不再疼痛。
奇怪,我為什麽要找有沒有人壓着我?肩膀怎麽會疼呢?
我有點奇怪,但是腦袋裏一團漿糊,下意識地不再追究,而是爬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身上是一身月白長裙,料子很好,很顯然價值不菲,大概一千年前就出産了這樣的料子了。
我正想着,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本王讓你起來了嗎?”
我下意識地跪下來,壓低了腦袋,不敢擡頭。那個人的聲音很熟悉,帶着一股令人戰栗的威壓,我很怕他。
他冷哼一聲,我能夠感覺到一陣冰冷的注視從我身上劃過,幾乎将我整個人都凍住。
“你以為裝作這樣楚楚可憐的模樣,本王就會放過你了嗎?你犯下的罪孽,便是生生世世也不能償還!”
我下意識地擡起頭反駁:“我沒有……”
剩下的話語消散在空氣裏,我看着那個人,那雙熟悉又陌生的丹鳳眼裏滿是鄙夷與怨恨,仿佛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肮髒的東西一樣。
那張臉上的不耐與冰寒讓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塊,不大,卻疼得肝腸抽搐,無法呼吸。
我沒有,沒有什麽?為什麽說不出口了呢?
他見我語結,臉上迅速蒙上一層寒氣,一腳将我踹開,大步離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漸漸地就再也看不見了。
巨大的落寞和孤寂襲擊了我的心髒,我艱難地呼吸着,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了。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夢中的難過還殘留在身體裏,我疑惑地皺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夢裏的場景了。
就在此時,一道冰冷的聲線傳來:“拿錢去賄賂不靠譜的道士,不如想想怎麽來求我。”
我擡起頭,只見一雙丹鳳眼正斜睨着我,我忍不住恍惚了一下,總覺得仿佛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似的。
席寒挑眉:“怎麽,連話都不會說了?”
他仍然穿着那身玄色衣袍,讓他看起來充滿貴氣。一頭漆黑長發被一根玉簪簡單地固定住,整個人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古風人物一樣。
我呆呆地想了半晌,心裏十分悲痛:“你是說,我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