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型銅鏡轟然碎成了無數個碎片,亮晶晶的鏡片散落在地上漸漸地卷曲融化成一個個水銀樣的液體,那液滴似乎有靈性般滴溜溜地打着轉。師祖急促地說:“大家靠邊站,千萬不可碰到它們。”
我們急忙小心地避讓開那些液滴,只見它們齊齊地向那個蓄血池方向轉動,相互碰到一起時就合二為一,那液滴越聚越大,一路上的無數的屍體被它們裹持着,消融着,瞬時就不見了,随着那些液滴體積的不斷增大,它的轉速也略有放緩,但威力似乎也更大了。
只要被它們稍有碰觸的東西,都會在一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眼睜睜地看着它風卷殘雲般的吞噬着那些難以計數的屍體,看着它們所經過之後留下來的那光潔的黑色石面,看着它們紛紛彙聚進那個蓄血池中,将池中的所有屍體都消耗殆盡,看着那池中瞬間變得清澈透明的清水,個個瞠目結舌,腦子裏回不過彎來。
過了好一會兒,師祖輕咳兩聲,開口道:“別在這傻愣愣的呆着了,我們去那邊看看吧。”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們看到在原來放巨型銅鏡的後面出現了一個寬敞的大廳。
那大廳的四壁、頂棚、還有地面上都結滿了厚厚的冰晶,在黑暗中閃爍着琉璃般的光彩。我們站在洞口,感覺這裏的氣溫驟然下降了好幾度,暖暖不由自主地向席斂身上靠了靠,忽然驚喜地指着前方說:“快看快看,那是什麽?”
哇,一座渾身閃着黃色金屬光澤的大佛赫然聳立在我們的面前。他的樣貌與在地宮裏的一般無二,只是那點着白銀的四只眼睛換成了鑲着璀璨的藍寶石,之前的懾人魂魄的眼神換成了祥光普照的光芒。原來雙手托刀換成了現在單手托舉着一只象牙色的方形石盒。
這不就是壁畫中所描述的那個大佛嗎?難道我們要找的傀儡石真的就到了我們面前了?我又是驚喜,又是惶恐,躊躇着不敢向前。
那兩名黑衣大漢中其中一人此時卻一馬當先,率先一步跨了進去,“小——”師祖急忙大喊,“心”字還沒出口,只聽得不知從哪裏傳出來極其輕微的撕破空氣的聲音,只見那黑衣人突然似被電擊般猛地渾身一陣顫抖,不到兩秒時間,五官七竅裏就湧出了黑血。
他滿臉現出一付不可思異的表情,如一座鐵塔般倒下來。另一黑衣人見同伴中招,大喊着上前沖過去,卻被席斂一把死死抱住,甩了回來。
只見那倒地的黑衣人抽搐了兩下就沒了呼吸,細細看去,他渾身上下被刺滿了銀色亮白的細針,那細針有的深深進沒到他的身體裏,只露出一個銀的小點。有的則只插入了一點點,長度大概在一掌左右。
我們正要小心地過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再也不敢移動一步。只見那倒地的黑衣人被銀針刺到的地方都在冒出汩汩的黑血,身體迅速的萎縮下去,只一盞茶功夫,他的身體發膚連同身上的衣物都消失殆盡,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骨頭架子。
如此詭異的場面讓我們都忘記了悲傷,一時之間不知了進退。
“臭丫頭,還愣在那幹什麽,你那把神劍派上用場了。”師祖提醒我。
真是當局者迷。我立即指揮寒魄出鞘,師祖指點着我駕禦神劍攻擊了幾個他懷疑有機關的地方。果真不斷飛出各種奇形怪狀的暗器,我們在不停地後怕着,這要是貿貿然進去,我們這幾人的小命死八回也不夠呀。
過了好一陣子,裏面總算安靜下來。
我們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往裏面挪去。
這裏簡直就是冰雕玉徹的世界,如果不是剛才腥風血雨般的一番暗器大揭秘,誰會想到在這個極其純淨的空間裏會暗藏着如此陰狠的殺機。黑衣人抱起同伴的骨骸悲痛萬分,這時候哪裏有傷心的時間,他迅速将骨骸抱出洞口,安置在了一邊。
我們圍着大佛轉了好幾圈,并沒有看出有什麽異象。我揣測着在壁畫中所看到的秘密,象那畫中描述,那傀儡石應該就在大佛托舉的石盒中。可那高度足足在我兩個身高之上,我看了下席斂,他立即會意,向上縱身飄了上去。
他圍着石盒轉來轉去,試圖将它搬下來,可那石盒如同生根般一動不動。他從高處對我聳聳肩膀,表示無能為力。
“臭丫頭,看來只有你自己親自上去了。”師祖轉過頭來對我說。
可是這麽高,哪裏都沒有借力之處呀,讓我怎麽上去?我犯難地瞅着師祖。師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矮身幻化成了一個蒲團飄到了我的腳下。我對着蒲團深深一躬,說道:“多謝師祖。”便縱身站了上去。
我細細地觀察着這個天衣無縫的石盒,只見它通體象牙白色,凹凸有致的鬼面圖案遍布着整個箱體,在它正面有一圈不易讓人覺察的細紋,那細紋的輪廓?我條件反射般從懷裏掏出撿到的那尊黃金小佛,小心地對了上去。
随着我将小佛向裏輕按,從細紋處很應手地凹了下去,接着就是一聲輕脆的“啪嗒”,小金佛就穩妥妥地鑲了上去。我驚喜地對一旁的席斂說:“開了?”他也為之一振,上前幫忙去開這個石箱,可是依然沒有開的跡象。
我上下左右地圍着石盒查看,想知道還有什麽機關樞扭,什麽也沒有。我又圍着大佛的金身來回打圈,也沒看出什麽破綻。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篑了?我只感到胸中憋住了一口悶氣。席斂一直在石箱前研究,只見他似有發現似的沖我招後:“暢暢,你過來,看這大佛的手。”
我飄了上去,細看那大佛的手指,果然發現了不同之處。那托着石盒的手指細長均勻,雕塑得幾近完美,只是在它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處各有一個淺淺的凹痕。那凹痕的形狀——我忽然記起,師傅曾對我一再叮囑那兩把鑰匙将是獲得傀儡石的重要線索。
我急忙取出那兩把玉石的鑰匙,分給席斂一把,我們倆小心翼翼地對着大佛的指間凹痕插了上去,沒有想象中的“啪嗒”聲,我失望地看了眼席斂,心想:“若是這樣,那這兩把鑰匙還會派上什麽用場?”
席斂忽地展開了緊鎖的眉頭,将我手中的玉石鑰匙拿了過去,又把他那把遞給了我,我立刻會意,也許是我們把鑰匙拿反了,我們再次上前細心對好各自的凹痕,一點點往裏送,小小地感到了一點吃力,但也能感到石盒裏機關樞扭的運作。
随着我們将兩把鑰匙完全推入了指縫,那石盒整體直直地向上被提起,在大佛的掌心躺着那塊壁畫中那些人雙手托舉的石板。黑色石板上浮雕着滿滿的鬼面圖案,每一個鬼面圖案的眼睛部位都鑲嵌着一顆晶石,整個板面被這種晶石映射得流光溢彩,似有一股流動的光影在石板四周流轉。
我按捺住砰砰狂跳的心,用輕輕發顫的雙手将它捧了出來。還沒等我細端詳,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得地動山搖般的轟鳴聲響起,席斂一把把我卷入他懷中,飛速向洞口外飛去。
暖暖她們早已跑出洞口,剛才那冰雕世界般的大廳瞬間土崩瓦解,石塊,碎冰,象雨點般墜落。我們沒命地往來路上跑,身後的倒塌聲不絕于耳,強大的氣流緊緊地跟在我們身後,稍有遲疑,定會喪身在這大山的腹中。
最後我們都趴在地上只剩下喘氣的力氣,身後的倒塌聲已被我們甩得遠遠的了。我這才注意到,雖然是趴在地上,我的一只手依然在緊緊地護住那塊石板——那塊能救席寒命的傀儡石。
師祖端詳了片刻,猛地抽出我的手,下嘴咬了一口,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瞪關眼看着他把我的手咬出了血才後知後覺地“啊”地叫出了聲。我猛地往回抽手,他卻使蠻力強拽住,“師祖,你要幹什麽!”我尖聲叫着。
他不由分說,把我的手按在了傀儡石上,鮮血瞬間染紅了石板。那石板似有生命般,把我的血吞噬得無影無蹤。師祖并不撒手,還用力去擠壓我的手,讓它流出更多的鮮血來。我一時之間無法掙脫,直到再也擠不出血來了,他才放了手。
“你要幹嘛!”我氣憤地邊揉着手邊沖師祖嚷嚷起來。
“臭丫頭,”師祖非但不生氣反而笑眯眯地說:“師祖在幫你降服這傀儡石呢,它飲了你的血,才會老老實實地跟你走,不然,我們這幾個人是走不出這冰宮的。”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呀。”我聽了師祖的解說,知道誤解了他,不好意思地做了個鬼臉。
之後我們便離開了宮殿,待我們走出宮殿的青銅大門,時間正好是淩晨時分,太陽慢慢從東邊冰川上升起,我們周圍的冰川上色彩斑斓,宮殿前出現了一條寬百餘米的雪道,雪道兩旁并排相連着一座座紅色牆壁。
透過陽光那紅牆頂端的琉璃瓦發出的耀眼金光穿透冰面長龍一般延綿向遠處,輝煌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