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叮叮铛铛”的聲音把我們從夢中叫醒。
“什麽情況?”暖暖被驚醒,“噌”地一下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問。
我兩眼一抹黑,當然什麽也看不到。催促着她快下床去看看。
她極不情願打着哈欠開門出去,只聽她一聲驚叫:“陳凱,你這是幹什麽呀?”
“嘿嘿,”傳來了陳凱樸實的笑聲,“暖暖,你看,我看暢暢的眼睛不大給力,正好我從老家帶出來的這根扁擔派上用場,給她做一根拐棍。”停了兩秒,他又接着說:“哎,你可別小瞧這根木頭,是真正的桃木,有避邪降魔作用呢。現在我把它削一削,形狀好看一點。暢暢拄着它就可以躲開一切擋道的東西了。”
“擋你個頭呀!”暖暖随手抄起本書來砸向陳凱。只聽陳凱“哎喲”一聲,被砸個正着。“暢暢只是暫時的失明,過幾天就好了,你還以為她一輩子就什麽也看不見了!我呸呸呸,一大早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暖暖對陳凱好一頓教訓。
我在裏間聽了,忙摸着開門出來,說:“暖暖,你可別欺負人家陳凱呀,陳凱一片好心,我也正需要一根這樣的棍子呢,快拿來,給我看看。”
“暢暢,你看看用得應不應手,哪兒不合适,我再給你修理好。”陳凱熱情地把一要細長的棍遞到了我的手裏。
我反複摸着,感覺這桃木棍光滑應手,細細撫摸之下,竟發現上面似乎還刻有花紋,我詫異地問:“陳凱,你還在這上面刻東西了?”
陳凱有些腼腆地撓撓頭,謙虛地說:“暢暢,我家祖上專營各種避邪器具,上面經常會雕刻鐘道伏魔之類的畫面,到了我這一代,沒人信什麽鬼神之說了,手藝基本上都荒廢了。我這雕功只是馬馬虎虎,你別見笑就成。”
“什麽見笑啊!”暖暖一把搶過我手中的棍子,“啧啧”地贊不絕口,“陳凱,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呀,太傳神了,真不錯,真不錯!”
還真虧了有了這根棍子,至少我不用雙手摸着走了。我點點搭搭地用棍子探路,減少了很多麻煩人的事情。
暖暖白天就去上課,陳凱很自覺,把屋子收拾好後,就去外面找工作。到中午吃飯才會回來幫忙做午飯,下午午休後,還會出去轉一圈。然後去學校門口等暖暖,和她一起回家。
等暖暖和陳凱都走了,席寒和席斂兄弟倆才會現身。每次席斂總要發一頓牢騷,感覺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不停地抱怨着暖暖多事,讓什麽生人來家裏住,還一住就這麽多天,害得他不能自由自在地現身和說話。
席寒則依然保持着他一貫的冷漠寡言,雖然這樣,但我也能感覺到他也是不開心的。他非常不喜歡陳凱給我做的盲杖,他在我身邊時,就把盲杖丢得遠遠的。他專注着幫我做着康複的理療。
“席寒,一會兒陳凱就該回來了。”我的言外之意當然是讓他們別撞見的好。
“哼,”在一旁看報紙的席斂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不滿,“我見過臉皮厚的,可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這一住還就不走了。氣死我了。”
聽着他又開始了抱怨,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故意陰陽怪氣地說:“是啊,這個陳凱在這兒住一天,你就沒法出來跟你的暖暖逗悶子了。”
席斂一聽我直接說中了他的要害,大窘,這,那了半天。正在此時,門一下子打開,陳凱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我們仨人都措不及防,席斂“嗖”地化成一縷輕煙溜進了玉釵,席寒則在陳凱呆愣愣的注視下,快速地淡化自已的身影,随着一聲輕微的長嘆,消失于無形。
陳凱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半天才發出聲來說:“暢暢,你,你知道你身邊剛才有個人嗎?”
我笑眯眯地沖着他的方向說:“哪兒會有人啊,這裏就我一人,剛才我在背一些功課。外面這麽熱,你一定是眼花了。快進來,喝杯涼白開,去去火。”
陳凱不肯罷休,廚房、卧室、、廁所、門前門後、連箱子櫃子都被他翻了一通,然後滿臉疑惑地走到我跟前,說:“也許真的是我眼花了。可我明明看到好象有個身影,不,似乎是兩個身影。”
“唉,這很正常呀,我現在就恍惚覺得面前有個身影在晃呢,”說着,我伸過手去,搭上了他的肩膀。
我和陳凱幾乎同時驚叫了起來,“暢暢,你能看到了!”“我好象能看到一些了!”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依稀能看到,我面前站着個高高大大的大男孩兒。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濃黑的眉毛,燦若星辰的眼睛。滿臉洋溢着青春陽光的氣息。我不由得把手放在了他的臉上,溫熱的溫度,上面還有密密的汗珠。
陳凱發窘地後退了一步,我才意識到剛剛似乎在占人家便宜呢。趕忙“咳咳”地幹咳了兩聲來掩飾一時的尴尬。
門“吱”地一聲,暖暖開門進來,我連忙向她那邊移了兩步,興奮地告訴她:“暖暖,我好象能看到一點了!”
“真的?”她立刻跑過來,把書包往陳凱懷裏一扔,雙手捧住我的臉,不停地問:“你看見我了嗎?你看見我了嗎?”
我高興地不停地點頭,“嗯嗯,不是太清楚,模模糊糊能看個輪廓。”我們互相用手擦着對方臉上的淚珠。“你們等着,我去給你們做好吃的。咱們好好慶祝一下。”陳凱也興奮地說完就直奔廚房去了。
待情緒平息了些,我對暖暖說:“沒想到,你這個青梅竹的兒時夥伴這麽帥!”暖暖一臉不屑地說:“他帥嗎?馬馬虎虎吧,只不過比一般的強點。”
“暖暖,你沒事過來幫我摘些菜。”陳凱在廚房裏叫暖暖。
“哎,這就來了。”暖暖答應着,向廚房走去。
席斂條地坐到我旁邊,忿忿不平地說:“哼,這個陳凱,做個飯還要人在旁邊伺候着,倒底是會做飯還是不會做飯?”
我看着他氣休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幹嘛呀你,席斂,你這是在嫉妒嗎?”
“我有什麽可嫉妒的?只不過,只不過—-”我接過他的話說:“只不過,不該纏着你家暖暖。”
席斂不肯聽我說,徑直向廚房走去。
“暖暖,幫我把蔥頭切一下。”陳凱吩咐。
“要幾個?”暖暖問。
“兩個吧。應該夠。”陳凱邊說邊利落地收拾着手裏的一條鯉魚。
“哎呀,辣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暖暖被蔥頭辣得淚流滿面。
這時陳凱已收拾好了魚,忙把手洗幹淨,拿了一塊紙巾一邊給暖暖擦眼淚,一邊數落她:“你呀,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做事情也不動動腦筋,切蔥頭是一定要沾水的,才能把辣勁緩解下來。連這都不懂,看你以後怎麽做人家的媳婦。”
席斂的眼睛都瞪圓了,眼睜睜地看着陳凱又是擦又是說的,再也按捺不住,沖上去一把奪下了陳凱手中的紙巾。
陳凱突然地感覺手上一緊,身子不明原因地沖向了旁邊。再一看手上的紙巾忽地不見了,非常詫異,看向還在原地站着的暖暖。
“你怎麽啦?”暖暖看見陳凱猛地向竈臺方向閃去,歪過身子看了看,恍然大悟地說:“哦,你去看火了,別溢鍋。我自已擦擦就行了。”
陳凱也摸不着頭腦,順着暖暖的話往下說:“是啊,是啊,我看鍋溢出來了,趕緊過來看看火。”
席斂一臉地壞笑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
陳凱炖的魚湯真的極其鮮美,與席寒的廚藝不相上下,我和暖暖一邊喝一邊不停地贊美,“陳凱,你這手藝不錯啊,是自學成長,還是特意學的?”我好奇地問。
陳凱受到誇獎有些不好意思,“我這招是跟我老媽學的。只學了個皮毛,跟她老人家比還差得遠呢。”
“那她老人家是廚師?”我感興趣地問。
“不是,不是,”陳凱忙解釋,“聽我姥爺那輩人講,他們祖上是專給皇上做飯的禦廚。後來,一代代的傳承了些手藝。不過,聽說有些東西是傳兒不傳女,後來好多的宮廷菜都演變成了家常菜。”
“哦,”我真是佩服得不行不行的,看來真是誰都不能小瞧啊。正在我大快朵頤的時候,我旁邊的空座位被拉開了,一個輕輕的聲音說:“我倒要嘗嘗他做得有多好吃,把你們香成這樣。”席寒竟然一改往日的沉穩,跑來湊熱鬧來了。我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暢暢,你多吃些魚,多喝點魚湯,對你視力的恢複有好處。”陳凱說着又幫我盛了一碗魚湯。正要遞給我,眼睛卻直了。他眨了眨眼睛問:“暢暢,你旁邊的座位怎麽在動?”
我連忙替席寒掩飾,手搭上椅子背,腿也在桌子底下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說:“哦,這兒有點窄,我把它挪挪。”
“哦,”陳凱繼續吃飯。
我側過頭,一手擋住嘴,低聲對席寒說:“你怎麽過來了,小心讓他發現。”
席寒卻挑釁地說:“我倒要看看他做得到底有多好吃。”
我一聽,不禁滿腦門的黑線,竟然是為了這個原因。不禁回了他一句:“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