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晗的聲音不大不小, 正好掩蓋吹風機的聲音。

“我怕黑是因為那天——”

那時候, 時晗還在上三年級。

廣東的初春還沒有回暖, 總是下着毛毛細雨, 時而刮過一股冷風,能夠讓人在風中瑟瑟發抖。

當時學校女生之間流行跳橡皮筋。

這游戲至少需要三個人來完成,其中兩人各站一端将橡皮筋固定,第三個人則要站在中間用制定的方式去完成所定下的任務。

那時,時晗和她們班的女生也沉迷其中,每節下課總會三五結群地在教室外的走廊玩。

因為跳來跳去, 運動量很大, 再者,衣服穿太多也會影響發揮。

所以很多時候, 她們都會選擇把外套脫去再玩游戲。

正正因為如此,時晗不久便染上風寒。

那天,時晗放學回家, 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得入迷, 她的旁邊還放了一卷紙巾方便她擦鼻涕。

她在客廳吸鼻子的聲音被剛換完衣服,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媽媽聽見。

時晗聽見動靜,立刻把用過的紙巾放在兜裏。

因為時媽媽向來不喜歡她在學校玩那游戲, 若是被時媽媽知道她是因為玩游戲而感冒, 一定會被她訓斥。

所以時晗立刻把紙巾歸為原位,外套的兜裏滿滿都是她用過的紙巾。

時媽媽出來的時候,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時晗心一驚,連腰背都挺直了些, 但眼睛還是專注地看着電視上的畫面,完全不敢看時媽媽。

然而,時媽媽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時晗看見媽媽轉身進入廚房,身子一下子垮了下來,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腰背再次挺直。

時媽媽:“爸爸說今晚有一個重要的應酬,讓我們也一起去,待會記得換一套衣服,知道嗎?”

時晗不敢用滿滿鼻音的嗓子回答媽媽,後者聽見沒有人回應她,便從廚房伸出頭來,看見時晗點頭才重新回廚房做事情。

時晗一人坐在沙發上,蜷縮着腿,眼睛死死地盯着電視。

可不一會兒,眼皮卻越來越重,慢慢地往下垂。

她還想要打起精神來,卻還是抵不住睡意,頭枕着膝蓋,睡過去了。

時爸爸回來的時候,看見女兒坐在沙發上睡着了。

時爸爸:“晗晗怎麽坐着就睡了?”

聞聲,時媽媽連忙從廚房走出來,順着時爸爸的視線望過去。

時晗正坐在沙發上,抱着雙腿,身子歪歪斜斜,欲倒的樣子。

時爸爸率先放下包去抱起時晗。

這一抱,讓時晗外套裏的紙巾掉了下來。

随即,時媽媽撿起來,一看。

她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自責還是生氣。

時媽媽:“這孩子感冒了怎麽都不說一聲。”

時爸爸:“孩子都睡着了,那今晚的應酬……”

此時,時晗睡得模模糊糊,隐約感覺到有人抱起她,還在說“應酬”的事。

她擦擦眼睛,看見爸爸的臉龐,又重新趴了下去。

“爸爸媽媽,你們去吧,晗晗知道應酬很重要。”

“你一個人在家怎麽行?”

“沒事的,晗晗在家裏睡覺就行,哪兒都不去。”

最後,時媽媽喂她吃了點藥,再三叮囑她不能走出家門,看見時晗睡着了才敢離開。

那時離應酬開始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晚上八點多,外面忽然響起春雷,轟的一聲,将睡得蒙蒙松松的時晗驚醒。

與外面燈火通明的屋子相比,時晗的房間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

時晗半撐起身子,她只感覺自己的頭很重很沉。

她學着大人的模樣,将手背貼着額頭,只是一觸碰,就感覺到格外地燙。

這時,外面閃過一道白光,照亮了房間。

她甚至可以清晰看見她書桌牆上貼着的一張張獎狀。

轟——

雷聲響起,不同的是,這次的雷聲很響,感覺就在她所在的樓頂上方響起。

伴随着雷聲的想起,大雨開始拍打着窗戶,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

生病的人,感情總是變得異常脆弱。

更別說是僅僅只有九歲、十歲的孩子。

時晗不敢下床開燈。

四周的黑暗像是會侵蝕人心一樣,一點一點地,時晗忍不住小聲啜泣。

最後,放聲大哭。

……

方子毅摸了摸她的頭發,很幹爽。

他關掉吹風機,頓時,時晗的說話聲成為房間裏唯一的聲音。

方子毅不緊不慢地撫摸着她柔順的頭發,像是對待奶茶一樣,輕輕地。

眼神流露出來的柔情愈加明顯。

時晗還在繼續說:“那時候很黑很黑,我膽子小,不敢下床開燈,只能抱緊自己坐在床上哭。外面還想着春雷,你不知道那種雷聲離自己很近是什麽感覺。一開始像是天空要炸裂一般,接着在你頭上轟——起碼持續了三秒鐘才逐漸消失。”

說着說着,時晗聽見頭上方傳來一聲嗤笑的聲音。

她立刻不滿地睨了他一眼。

“我當時只有九歲還是十歲來着!不許笑我!”

“但二十三歲的你還是怕黑,晚上還會開一盞小夜燈。”

“……那是後遺症!!!”

方子毅沒有再逗她,臉上的表情也收斂了些,問她:“那後來,你父母回來了嗎?”

其實方子毅打心底并不認同時晗父母忍心将只有九、十歲的孩子單獨放在家裏,雖說應酬重要,但這要是換做是他,他一定不會那麽做。

時晗:“那時候我哭得很大聲——你不許笑我!!!”

方子毅用手抵着唇邊,“嗯,不笑。”

“我哭很大聲……”時晗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方子毅,看見後者臉上沒有明顯的笑意以後繼續說,“很快,我就聽見外面傳來開門聲,沒多久,我的房門、房間裏的燈也被人打開,媽媽沖到床邊問我怎麽了。”

她說着說着,停了下來,回想了一下,接着說:“我看到媽媽後,就哭得更厲害了。媽媽抱我的時候,我感覺到她全身的濕透了。那時候我們小區還沒有停車場,車子都是停在外面的。那時,媽媽應該沒有打傘就趕着回來看我吧。”

方子毅心中的疙瘩被她最後一句話,徹底地磨平。

他的大手捏着她的耳朵,她的耳朵很軟,就像她的人一樣。

“既然這樣,你怎麽還怕黑?”

“不知道,那次以後就很怕很怕黑了,所以我會吃很多胡蘿蔔,為了保證我晚上的視力!”

“傻子。”

“你說誰?”

“誰應就說誰。”

“那你再問一遍。”

“不問了。”

時晗:“!!!”

時晗:“不行!!一定要再問一遍!”

方子毅:“說了不問就不問,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傻子。”

時晗見方子毅不應,繼續叫:“毒舌精!大醋缸!神經——”

時晗看見方子毅俊俏的臉慢慢放大,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最後她的視線只能停留在他的喉結上。

都說男人的喉結是最性感的地方,時晗只見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單單一個動作,卻顯得無比性感。

在方子毅的吻落下來之前,時晗微微揚起下巴,柔軟的雙唇貼上那性感的喉結上。

僅僅一碰,卻讓方子毅身上着了火一般。

方子毅沉下聲音,“你在做什麽?”

這話,驚醒了還躺在男人腿上的人。

時晗:“……”

時晗:“呵呵呵,小說題材所需,對,題材所需。”

此時,兩人四眼相對。

時晗抵不住他犀利的眼神,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題材所需的話——”他不急不慢地說。

接下來這句話,讓時晗心中的警鐘敲響。

“那你的瑪莎拉蒂還需要親身考證一番嗎?”

時晗:“……”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時晗還來不及反抗就被人吻上雙唇。

這吻,帶着懲罰的味道。

方子毅低頭吻上她的唇,用力地吸吮着。

不知道吻了多長時間,方子毅覺得脖子有些痛,便拉起被吻得迷迷糊糊的人,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此時兩人都坐着,只是方子毅坐在床上,而時晗坐在方子毅身上。

時晗只知道跟着自己的感覺走,她雙手環着方子毅的脖子,雙腿則夾着他的腰。

因為現在天氣還很熱,時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這卻方便了方子毅的大手從衣擺處鑽了進去。

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摸着她稚嫩的肌膚,每一處摸過的地方都帶着火——燎原。

他的手不知分寸地在她身上游走着。

方子毅的手慢慢往上挪,摸到了一層布料。

時晗心一驚,身子不自覺地一怔。

這微弱的動作毫無保留地被男人察覺,男人手上的動作一頓,慢慢地離開那地方。

他看了時晗一眼,後者眼中帶着霧水,臉紅得完全不能見人。

時晗回看了一眼,只覺得他此時的眼睛很深很深,像是深不見底的湖水,将她吸了進去,讓她沉淪、沉沒。

方子毅安撫似地親了她的嘴角一下,然後将她放到床上,自己則起身走浴室。

時晗看見他消失在浴室的背影,頭一下子紮入被中,然後拉着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讓被子将自己包得實實的。

差點就——!!!

時晗只知此時她心髒跳得很快,快到她害怕心中的小鹿要心髒病發而死。

她深呼吸幾口,心跳才剛剛緩過來些,就聽見浴室裏傳來水聲。

霎時,她又覺得自己開始缺氧了。

良久,方子毅才從浴室裏走出來。

而此時的時晗早已平緩心情,她躺在床上玩手機,雙腿還在空中晃來晃去,象征着那人心情還不錯。

時晗看了方子毅一眼,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原來,出水芙蓉也可以形容男人。

她對着方子毅微微一笑,“辛苦了。”

後者冷笑,“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時晗:“……”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就——!!!

瑪莎拉蒂估計不會在正文出現,可能作為一個番外?放在微博?

時候未到,到了安安會通知大家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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