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驕陽,”她閉着眼,斜趴在方椅上,“等會三樓開門了,我就走,讓我歇會。”
“……”
房間很安靜,只有電吹風嗡嗡作響,暖暖的風徐徐撩過,沒有停止。
只是這一次,風再也不從一個方向來。
環繞盤旋的溫柔,攏在困倦的身體。
再醒來時,她看到某人正在收吹風筒,擡手放在了最高的第五格。
第二天。
楊心悅在一陣洗漱聲中醒來。
睜開雙眼,失焦了半分鐘後,眼神漸漸有了光芒。
起身,聽到隔壁間傳來聲音:“今天還是不上冰,去健身房。”
“是嗎?”
“怎麽老不安排上冰?”
聲音漸小,聽到開關門的聲音,楊心悅一骨碌坐起。
洗洗梳梳,套一件簡單的黑色外套長褲,悄然出門。
二樓,遇到衛國和陳光,兩人見她迎上來。
衛國:“一起吃早餐。”
陳光:“她這個體重最好還是不吃。”
兩人用對她體重超标的擔憂之色看着她。
是,的确是胖了。
“她能在一周內減重到四十公斤以內嗎?”淩驕陽的聲音冷冷飄過來。
言下之意,她其實不用去吃餐。
“是啊,胖一斤,扣工資,胖兩斤倒找錢給俱樂部。”
三個男生在眼前消失。
留下楊心悅一臉蒙的站在那。
直到進了餐廳,看到飛妹盆中一片拳頭大小的面包,一塊龍眼大小的魚;
艾娣在吃半碗河沙飯前,灌了一杯白開水。
她刷新了俱樂部對于體重的要求的看法。
到了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她算領教了。
走到自助桌前,地上一個電子屏閃出幾個紅字。
42.5KG。
這是稱重。
她端了兩個肉包子,一顆雞蛋,一碗粥,走到一處沒有坐的位置坐下。
低頭開動時,眼前的包子被叉走,雞蛋捏在了一只大手的中。
她茫然擡頭,卻見一張微笑臉在眼前晃。
“李潇!”
“早。”
的确早,早上四點四十分。
他來冠宇做領隊,昨天晚上去見了冠宇的老板。
早上過來報到,上班。
李潇坐下,指着食堂裏的時鐘。
“還有二十分鐘。”
他提醒她吃早餐。
這一碗沒有幾粒米的粥,也用不着二十分鐘。
對面又坐下一人,跟李潇打過招呼,盤中堆滿了食物。
“來了。”
淩驕陽不言不語,低頭狠造。
食物一點一點的消失。
楊心悅喝完粥,盯着他盤中的半根油條,滿懷期待。
“這還有兩包子,一個雞蛋,你幹掉吧。”李潇推送到淩驕陽的面前。
“不吃。”
“不吃,要扣工資。”
“活該。”
“她剛來,不知道這些。”
“罰了才記事。”
哦,說的是她。
拿了不吃要扣工資。
早說。
“我吃,我當然要吃的。我吃得下。”
說着拿起一個包子。
淩驕陽喝了半口牛奶,并不看她:“等會稱重。”
楊心悅剛要咬下去,聽到“稱重”兩個字,心頭涼了半截。
飛妹和艾娣兩人早上說要進健身房,她只道是要好好補充體力,故而想多吃些。
哪裏想到是麽回事。
在哈城,俱樂部雖然希望隊員們保持體重。
但一直以來,都只是由隊員自行控制。
不少的家長,覺得孩子運動量大,還要一邊上課,一邊來參加訓練,怎麽能節食。
所以沒有幾個真的會在吃的方面虧待自己。
而花樣滑冰,就是一個體重與滑冰質量直接有影響的體育項目。
國家隊才幹的事,怎麽一個俱樂部也這樣。
想起就隐隐後悔,合同上怎麽沒有找到這樣一條規定呢。
別人是坑爹,她是被爹坑。
她放下包子,李潇接了過去。
淩驕陽輕描淡寫的說,“多拿要吃完,別人不許幫忙。”
“什麽?”楊心悅一拍大腿,手掌痛得她龇牙,昨天練太狠沒有恢複過來。
淩驕陽繼續:“可以洗一個月碗代替。”
衆人看着這桌,都吃吃發笑。
隊員幾十號,不知有多少,第一天被罰得欲哭無淚。
正所謂,讓別人走自己走過的歪路,才能更好的繼續自己路,是冠宇的傳統。
楊心悅不可能不走這段所有人都走過的歪路。
圍觀中。
楊心悅揚眉看一眼吃正香的淩驕陽,她将手中放下的包子再度拿起。
狠咬一口,一個包子三口吃完,餘下的也一一被她塞進了嘴裏。
想讓她出醜的人還沒有出生。
衆人皆驚,這個人是不是不想呆在冠宇了。
四點差五分,食堂的人漸少。
健身房的人越來越多。
每一個進去的人,都踩在電子稱上稱重。
輪到楊心悅時,所有人都好奇的朝她張望。
紅色的字跳出來。
42.5KG。
衆人奇了。
楊心悅在衆目睽睽之下,若無其事的步到器械前,做着熱身動作。
助教覺得奇怪,問李潇。
李潇搖頭,只作不知。
衛國和陳光嘀咕:“這怎麽回事?”
淩驕陽在一旁沉默的拉筋。
衛國跳上螺旋塑體器,站在上面扭來扭去的問:“淩哥,她莫不是跟你一樣,具有強大的消化不吸收功能。”
“怎麽說?”淩驕陽站在滑板上,左右移動步子。
衛國:“就是吃了就拉。”
“……”
淩驕陽冷嗖嗖的看着前方,“她是個狠人。”
“狠人?”
衛國陳光來了興趣。
淩驕陽突然閉嘴,什麽也不再說。
關于楊心悅為什麽吃了不增重的問題,一直困擾了廣大隊員們整個上午。
到了中午時,大家打完飯後,都以楊心悅為中心點,成圓形包圍式落坐。
就看她吃什麽。
然,這一次,她只取了一碗了芥菜湯,一塊土豆片。
集體注目禮,壓力陡增。
而她從容的吃完,不忘記向大家微笑說:“各位,吃好,喝好哈。”
路過淩驕陽身邊時,她還客氣的點頭致意:“傷員,多喝點大骨頭湯,補鈣。”
不料腳未踏出時,聽到幾個男生的聲音淡淡飄來:“下午追遂訓練。”
“嗯。”淩驕陽吃掉一塊魚肉。
“五千米。”
“是。”淩驕陽喝掉一碗湯。
“是接力還是限時。”
“限時。”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
五千米接力,側是四人一組,一個滑一個用綁帶拉着對方的腰,往反方向拉。
一個五百米後,兩人互換。
直到兩人的五千米各自完成。
而限時五千米,側是前面的人領滑半圈,後面的人追,前面的如若在限時之內讓後面的追上,加罰五千米。
若是限時追不上,後面的人加罰五千米。
接力這種,只要兩人沒有深仇大恨,可以打打配合,放放水,容易過關。
第二種,那真是拼實力。
楊心悅輕松的身形頓時僵住。
下午練習運動量很大,她吃這麽少,估計會滑不了半圈,直接暈倒。
想回頭再領吃的,看到淩驕陽似乎早料到她菜鳥回頭一樣的篤定之色,她決定,不吃了。
大巴車早早停在食堂門口。
大家上車,楊心悅看到後面的位子多是一些十一二歲的小屁孩。
沒有共同語言,他們吧啦的什麽游戲、什麽流量明星,她都沒有興趣。
第一排沒有人坐,沒多想坐上去。
飛妹跟幾個男隊員依次上車。
每一個人都在路過時瞪了她一眼。
不就一個位子,你喜歡,你也可以坐,我先來,當然我先了。
楊心悅坐得心安理得。
“單滑坐這邊。”衛國坐在她後面說。
“我還沒有搭檔。”楊心悅沒有挪動屁股。
“一般大家都喜歡坐固定位置。”刀仔拍拍他身邊空的座位,“我這裏一直沒有坐。”
“我這也沒有人坐。”陳光興奮的說。
“啊,又沒有寫名字。”楊心悅不解。
不過考慮才到冠宇,跟友善的人先做朋友,挺好。
起身準備過去。
身前一黑。
仰面看到淩驕陽正勾頭看着她。
他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悲喜的樣子。
“借過。”楊心悅與他擦身而過,坐到了刀仔的身邊,微笑說,“謝謝,這裏靠窗,舒服。”
坐在第二排的她,剛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淩驕陽。
後腦勺上有三個旋。
看着看着就笑起來。
刀仔不明所以:“笑什麽?”
她壓着聲音: “一個旋,普通。
兩個旋,聰明。
三個旋,那是聰明絕頂。”
刀仔跟着笑。
擁有三個旋的主人,微微側過頭來,眼尾閃了閃。
“你為什麽簽冠宇?”刀仔打開攝影機問。
“老爸簽的字,我只看了合同裏寫在最角落的一行字。”
“哪個內容,讓你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