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到了上學的時候，趁着下課問題的時間，西谷楓再次不經意間提到：“話說，月島，你哥哥最近好點了嗎？”
“……”
月島螢看向他，鏡片後的那雙鉑金色眼眸微眯。
西谷楓本來還在埋頭抄筆記，見沒得到回答，停了筆擡起頭。今日陽光很好，打在月島螢淺金的發絲上宛若燦陽，耀眼而溫暖，不經意間沖淡了他身上總使人不敢靠近的冷意。
這個樣子實在是沒什麽攻擊性呢。
西谷楓想着，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問題：“只是關心一下而已。不想說就算了。”
反正到了周末他也可以自己去看。
月島螢不知道思考了些什麽，最後還是回答了：“……他還是那樣。而且感覺好像更糟糕了點。”
西谷楓唔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提起另一件事：“這周末我也來找你哦。”
還沒去看月島螢的神色他就已經能猜到了，很快安撫道：“別急別急——最後一次了，就最後一次。算是……查漏補缺吧。”
“确認完沒有問題之後，我就不會再來煩你了。”
–
轉眼到了周末。
一回生二回熟，他輕車熟路走到月島家門口按響了門鈴。很快門內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這個動靜一聽就不可能是月島螢那家夥，腳步聲停在門前，門打開了。
月島明光摸着腦袋道歉：“抱歉抱歉，剛剛在沙發上打瞌睡，開門有些遲。”
西谷楓靜靜看了他兩秒，然後搖了搖頭：“打擾到您休息，應該是我道歉才對。”
月島明光擺擺手，讓他先進了門。
屋內和上次來時差別不大。月島螢連人影子都沒見到，大概是帶着耳機根本沒聽見聲音，不過這一點西谷楓已經習慣了。
月島明光朝樓上喊了兩聲，依然沒有動靜，他尴尬地一邊道歉一邊請西谷楓稍等一會兒，然後匆匆上樓去，大概是要喊人。
他沒意識到，一道視線緊緊鎖在他身上，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消失。
到了月島螢房間門前，他首先敲了兩下門，毫不意外的沒有得到回應，便直接把門推開：“螢！”
大概是因為餘光裏出現了些許異常，月島螢總算擡頭了。
他扶着耳機有些随意地慢慢擡眼，卻在看清門口的情形時呼吸一窒，瞬間站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跨過去：“怎麽了？！”
“咚——！”
身後椅子被他粗暴的動作掀倒，砸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噪音。
仍在樓下的西谷楓立刻警覺擡眸。
月島明光扶着門框捂着額頭，尚且還能站穩。他下意識先回答了弟弟的話：“沒、沒事。”
這怎麽可能是沒事的樣子！
月島螢唇瓣緊抿，難得的顯得焦躁。走廊上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西谷楓停在門外：“沒事吧？”
月島明光已經緩過來一些了。他直起身子，将手從額頭放下，勉力笑了笑：“沒事的，就是忽然有些頭暈。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低血糖犯了之類的吧。”
饒是月島螢，到了現在也覺得，總拿沒休息好當做借口實在有些草率了。
他覺得不可理喻，想要勸誡，想将月島明光罵醒，但他在這時候反而什麽都說不出來。
西谷楓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溫和道：“不然去醫院看看吧？上次來我看您狀态就不太好，去看看也好讓月島放心。”
就沒見過他這麽溫柔替人着想的說話方式，哪怕不合時宜，月島螢還是忍不住感到了一陣惡寒。
大概是覺得讓客人擔心實在是不合禮數，月島明光猶豫着，總算松了口：“真是不好意思啊……”
月島螢冷着臉推他下樓：“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
主人家都出門了，西谷楓自然不可能還留在家裏。但他也沒告別表示下次再來，就那樣順其自然地跟着一起往醫院走。
月島明光狀态不佳，月島螢懶得理他，他就這樣加入了這個隊列，還極其自然地挑起話題：“明光哥是遇到了什麽不高興的事情嗎？還是說去了什麽奇怪的地方？”
“哈哈、意思是覺得這是某些風水不好的地方引起的嗎？”月島明光笑了笑，“也不是沒有可能呢，不過我最近兩周确實都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
盡管這麽說，他的眼神卻有些閃爍。
月島螢看不見他的臉，西谷楓卻看得清楚。
他的确有什麽在隐瞞着的。
盡管這樣想，西谷楓卻沒有繼續問下去。他轉移了話題：“那明光哥平時經常會走哪條路呢？”
這個問題突兀得讓兩人都看向他，他面不改色：“因為還有那種傳說嘛，某條道路旁突然出現了鬼怪什麽的，以吸取過路人的精力為生，讓人一點一點衰弱卻完全摸不着頭腦。”
月島明光被他逗笑，已經認定他在活躍氣氛了：“事實上，就是現在這條路哦？我大部分時間都會路過這裏，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這個路牌的位置就很可疑呢。”
他擡手指向前方幾步外十字路口的指路牌。西谷楓順着看過去，驀地神色一凜，眼眸變得冷冽。
就在下一秒，系統的機械音突兀響起。
「檢測到信號波動——波動範圍——初步判斷為——」
「特級咒靈。」
周圍在頃刻之間天旋地轉。
街道、房屋與行人眨眼間消失不見，就像一步邁出結果踩進了妖怪的陷阱，于是跌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周圍景象混亂而扭曲，只有大片紅色占據視線，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使人腦海中不斷出現消極的想法，恨不得下一秒就結束自己的生命方才能解脫。
“背叛……你知道後果……”
“你的父母就是例子……”
“……弄清楚你的地位……”
一些早就被不知道塞進哪個犄角旮旯裏的聲音在耳邊3D環繞式響起，西谷楓熟稔地屏蔽了那些噪音，喊了一聲：“系統。”
「已經處理好了。」系統應得很快，「确認無關人士都強制進入睡眠，醒來之後只會當這是一場夢。」
西谷楓點點頭。從進來的那一刻起，月島螢與月島明光便消失不見了，這裏只剩他一人。
他撚了撚手指：“都進來了嗎？”
隊伍頻道裏響起立刻響起亂七八糟的回複聲。西谷楓從裏面判斷出每個人的聲音，發現少了一個人：“田中前輩呢？”
頻道裏沉默了兩秒鐘，緣下力略帶尴尬的回複道：“剛剛路過一家小賣部，他說他口渴，去買了瓶水喝。應、應該快到了吧。”
正說着，田中龍之介咋咋呼呼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哪裏哪裏？長啥——噢我進來了！好家夥，我都不用問了，鬼屋都沒這兒有特色。”
西谷楓輕輕嘆氣，沒有咒術的普通人進到特級咒靈領域中，還一副新奇逛景點的樣子的，也只有他們了吧。
不過随他們吧。
他們有輕松的資本，就沒必要苦大仇深。
正在這時候，似乎是意識到了他絲毫沒有被影響，耳邊的噪音陡然增加。本想說出口的話被這一下應給堵了回去，西谷楓懵了一瞬，難得有些無語。
怎麽說呢……聲音變大也變多了。
但是完·全沒有起到更大作用。
因為實在太吵所以變成了哪一句都聽不清，只覺得耳邊像有蚊子不斷在飛不斷的發出嗡嗡聲，完完全全變成了真正的噪音。
某種意義上或許還真有點別的殺傷力。因為至少西谷楓覺得他聽久了肯定會神經衰弱。
這倒也提示了他，便在頻道裏問道：“大家現在感覺怎麽樣？還能撐住嗎？”
“嗯？還好吧？出什麽事了嗎？”
“嗯……小楓應該問的是，那個進來之後就一直在說話的聲音吧。”
“啊？哦哦、我都忘了還有這玩意了。”
這個反應……？
西谷楓歪了歪頭：“大家都聽到了什麽？”
“在我耳邊說‘下次比賽一定會輸’。”
“我也是我也是！真的很晦氣啊，看我下次不贏給這東西看。”
“我一定會贏的好吧！”
“啊？你們都只有這個嗎？我聽到它還說我下次考試又會不及格啊啊啊啊——”
……出現了，熱血番的純正單細胞們。在這種時候意外的顯得超強。
既然問題不大，那麽就要盡快速戰速決了。他清了清嗓子，提示道：“雖然猜測過這次的等級或許不低，但實話講，我也沒想過是特級。這樣的話，就必須要湊夠六個人才行了。”
“我們得先找到月島在哪兒。”
進入了認真狀态，頻道很快安靜下來。
對于他們的失散隊員們也毫不意外，這個空間不太對勁，原本聽從請求而來的幾人一直分散悄悄跟在他們身後，但畢竟能躲藏的地方就那麽大，總會有兩個人需要挨在一起。
結果進來的時候每個人身邊都空無一人，空間空曠而冷寂，要不是因為他們有隊伍語音，大概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和隊伍失散了、或者走錯了地方。
不管是要去找月島還是找咒靈本體，都需要先想辦法破開這片鬼打牆了。
西谷楓在四周看了看，朝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