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
未來某一天,鳳九剛學會了記憶截取術,正是神氣活現想要獻寶的時候,卻因東華外出,連個撒嬌賣乖的人都沒有。
術法要用在刀刃上,這道理誰都懂。可什麽是刀刃?她很是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了一番。直至經過書房時忽而來了靈感,不禁掩嘴輕笑,狐貍眼中直冒精光。
後來連着幾日,小狐貍通宵達旦不知在忙什麽,隔天也不見困頓,精神亢奮得東華都覺好奇。做什麽事這麽提神醒腦,比跟他在一起還有精神?
某日東華早歸,不見小狐貍出來相迎,原還擔心她有什麽不妥,找遍宮中,卻在榻上發現一個鼓鼓囊囊的被團。
被團裏時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還有小狐貍興奮的尖叫:“崽啊,你就是最靓的崽!媽媽愛你!”
老神仙好似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頓覺頭頂發綠、醋意爆棚:是誰這麽大的狗膽!
他冷笑連連,猛地一掀被窩,小狐貍漲得通紅的臉便暴露在他眼前。只見幾團光幕浮在小狐貍身前,顯然是用剛學會的術法截取的記憶,其中幾個動着的身影頗為眼熟。
“崽?什麽崽?哪裏來的崽?”在剪除一切潛在威脅上頭,東華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
見夫君面色不善、話中帶刺,鳳九迅速從愣怔中回過神來,一邊擋着那幾團光幕,一邊辯解道:“哪有什麽崽,不過是我練習練習術法罷了!”
“小白,是我自己瞧,還是你讓開?”老神仙的語氣格外涼飕飕。
鳳九知道躲不過,只得摸着鼻子讓開,口中還不服氣地嘟囔:“又沒什麽,老醋壇子,什麽醋都要吃!”
東華乍一瞧不禁皺眉:怎麽都是半大不大的小子,小白何時換了口味?定睛再看覺出不對來,怪不得眼熟,感情那幾人都是他,還是小時候不同時期的他,有的是孩童,有的已是少年。只是,他倆明明是到三十六萬歲時才相識的,她又怎會有他小時的記憶?
那邊廂,鳳九見他驚愕自覺得意,眉飛色舞道:“就跟你說沒什麽吧?都是東華你呀!瞧你吃得什麽醋!”
“什麽時候的事?”
“你怎麽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前一陣子你不在宮中,不知是什麽緣故,總有不同世界的小東華造訪,我就是那時存的記憶!”想到什麽,鳳九又托腮一臉陶醉,“啊呀,小東華真是軟萌乖巧,會叫我姐姐呢!”
東華瞧着那些光幕裏懵懂無知被誘着叫“姐姐”的自己,不覺面皮抽搐:“所以你說的崽就是……”
“就是這些小東華,這些崽都是我的牆頭!”鳳九兩手叉腰,頗為理直氣壯。
“……牆頭?”
“嗯,就是除了本命,拿不定主意要喜歡哪個的那種。”鳳九略微糾結地解釋。
“……還有本命?”東華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聽起來這“本命”比“牆頭”更危險。
“嗯嗯,本命有且只有一個!”小狐貍眸子亮晶晶,點頭如搗蒜。
很好,很好,是滄夷還是葉青缇?莫非還有他不知道的誰?老神仙咬牙暗忖,是不是這些年過于深居簡出、心慈手軟,一個兩個都要欺到頭上來了!心底盤算着怎麽不落痕跡地讓這什麽見鬼的“本命”消失且不會被鳳九發現。
東華向來才思敏捷,不過片刻已籌謀得七七八八,眼看着箭在弦上、千鈞一發,小狐貍纏着他的手及時補上了一句:“……就是你呀!”
忽而殿中冷風驟歇,殿外鳥語花香。
相隔幾重殿宇,蒼何小弟本已殺氣騰騰沖出一箭之地,又得新令,周身氣勢一收,于半空疾轉,慢悠悠晃回去睡起了回籠覺。
“我?”老神仙雖心中竊喜,卻兀自不敢相信。
“除了你還能有誰?夫君~”鳳九摟住他的脖頸,柔婉的聲音似帶着小勾子,讓東華一陣心神激蕩。
他揮開惱人的“小崽子”們,決定暫時不與小狐貍計較這些雞毛蒜皮,轉而幹點“正事”。不過,以他的嚴謹,即便手指已按到紅唇間,仍自多問了一句:“除了這些,沒別的‘牆頭’了吧?”
原以為應有簡短而堅決的回應,誰知竟見鳳九瞬間的眼神游移,他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朝她腰間最為敏感的軟肉處揉了揉:“還有誰,夫人老實交代了吧!”
鳳九原想抵死不從,奈何二人最是知道彼此底細,沒一刻便笑得花枝亂顫、招架不得:“好癢……哈哈,夫君,饒了我吧……我說我說……”
小狐貍紅着臉羞羞答答又點出幾團光幕,老神仙一臉嚴肅看過去,一時不察險些被自己口水嗆住:他家小白真是能耐了,居然整了一堆他衣衫不整的記憶來,連他這本尊看了都不免臉紅心跳。
小狐貍居然還嫌事不大,湊到他耳邊問:“我的這些牆頭還好看吧?”
回答她的是殿門倏然阖上的聲音。
東華眸色深沉,一字一頓道:“夫人,牆頭哪有本命好!”
在那之後,待寝殿的門再次打開,東華花大力氣做了兩件事。
一件是仔細探尋了太晨宮各處,一旦發現有存在其他世界通道的蛛絲馬跡便立時封印起來。哼哼,誰都別想勾引他夫人!自己都不行!什麽牆頭,統統都給打回去!
再一件便是本着鑽研與分享精神,與夫人好好整理完善了第二類牆頭的記憶,特別是關于小白的記憶,美其名曰“集大成”。自然,這樣的珍本、善本、孤本是必須自己保存的,需要時可以按圖索骥,還能時時通過對比檢驗得失,何樂不為?
老神仙樂在其中,只有鳳九在反複“錘煉”之下時常痛呼:“這牆頭不騎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