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一場比賽的對手是常波。
對于一年級來說，這是升上高中以來第一次正式比賽，不管是緊張還是期待，表現在表面上都會顯得人尤其緊繃，部分隊員鬧出的笑話就暫且不提了。
事實上，二三年級的心态也與從前不太一樣。
這兩年的烏野被稱作“飛不起來的烏鴉、沒落的豪強”，他們也的确實力不強，每次比賽盡管說着豪心壯志的話，實際上心底都明白走不了多遠。
但是這次不一樣。
這一屆一年級生的加入使烏野産生了一些化學反應，連帶着讓高年級也在潛移默化中不知不覺發生了質的變化。
雛鳥破殼而出。
烏野要用這一戰，向世界宣告它的新生。
快要入場的時候，西谷楓最後在衆人身上掃了一遍。再過一會兒他就得和大家分開了，順帶一提，因為正式比賽基本沒他的事，他這次又背了一書包的零食。
澤村大地看着他這副興致勃勃吃瓜看戲的樣子，想安慰兩句的話都說不出來。
西谷楓也沒注意到他，他正盯着臉色慘白的日向翔陽，若有所思。大概是因為真的緊張過頭了，日向翔陽半點沒發現他毫不掩飾的視線。
反倒是影山飛雄看了過來：“？”
西谷楓看了他一眼，朝他靠近了兩步：“我在想，如果我早一點把日向拉進來活動過幾次，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心态差了？”
影山飛雄認真思考了兩秒：“雖然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總感覺不是一回事。”
“好吧。”西谷楓聳聳肩，也不堅持。
沒多久就到了入場準備時間，西谷楓與隊員們道了別，溜達到了觀衆席。
來看比賽的人數不多，好位置都用不着搶。
畢竟這場比賽的兩個學校在之前表現出來的實力都不強，像烏野連應援隊都沒有，更不用說粉絲，大部分人自然選擇去看強校比賽。
随便選了個位置坐下，正準備打開背包開始精挑細選思考首先寵幸哪樣零食，就忽然聽得一聲悶響。他低頭一看，一瓶礦泉水骨碌碌滾動了幾圈，最後在他腳邊停下。
“哎，幫我撿一下。”肩膀被拍了拍，西谷楓回頭看了眼，是個面相有點兇的大叔。
他彎腰撿了遞回去，大叔也沒說謝謝，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就自顧自嘀咕道：“哼！我看他們這次又能打成什麽樣。”
诶。西谷楓眨了眨眼。
這話聽起來，怎麽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
在大部分人的印象裏，烏野依舊還是那個沒落了的強校，當然，重點在于“沒落”二字。
所以，被看輕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田中龍之介狠狠扣下一球，這球硬生生突破了攔網防線，伴随着巨大的聲響狠狠砸在對方場地內。攔網的人員愣愣落回地上，手心還傳來被球擊打之後産生的巨大麻意。
搞什麽……
烏野和傳聞中到底有哪點相像了？！
尤其是其中有幾個人，扣球時都發狠得如同要殺人，總覺得接下那一球手臂都會骨折，每一次都得做全了心理準備才敢迎上去。
實際上排球本身沒有那樣大的力道。
但大概是……氣勢？
那種如同是在進行生死搏鬥的氣勢……
使人感到害怕。
裁判吹響了哨子，在隊長的呼喊組織下，常波的隊員們吞了吞口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西谷楓嘴裏咔嚓咔嚓地嚼着，零食已經開到第三袋了。
觀衆席的人依然是稀稀拉拉的，卻比剛開場時顯然要多了一些——在這場比賽本身熱度就不算高的前提下，這已經代表了不錯的進步。
他們會用行動告訴大家，這場比賽的表現不是昙花一現，這只是一個開始。
盡管他們才剛起步。盡管他們只是初步嶄露鋒芒。
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就此停滞不前。
烏野會如同清水學姐為它找出來的橫幅那樣。
——飛起來的。
不過雖然情況不錯，但怎麽總感覺背後有點涼嗖嗖的，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西谷楓皺着眉将第三個空袋子塞進垃圾袋，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四處找了找。很快，就在不遠處的前方第一排，他看見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後腦勺。
從高度和姿勢來看……大概是睡着了？
西谷楓：“……”
怎麽辦，拳頭硬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果不其然就在不久前收到了一條未讀消息，問為什麽沒有看到他。大概是當時他正在找上樓來的路，所以正好錯過。
他眯了眯眼，站起身來悄悄走到前排去。
在及川徹身後站定，旁邊的岩泉一餘光似乎注意到了點異常，扭過頭來看見他時還愣了一愣。
他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岩泉一看了看睡得就差打呼的及川徹，了然地點點頭，十分無情地繼續回過頭去看比賽，不打算伸出援手了。
西谷楓想了想，伸出一只魔爪，輕輕揪住了及川徹的劉海。
他捏着那一小撮頭發，開始在及川徹臉上輕輕劃來劃去，沒兩秒，及川徹皺着眉躲了躲，卻完全躲不開，這才一個激靈睜開眼。
西谷楓松開他的頭發：“嗨。”
及川徹呆滞半晌：“我一定是在做噩夢。”
“沒有哦。”西谷楓趴在他的座椅靠背上，“但是你要是繼續睡的話，那就确實可能會是噩夢了。”
大概還有些迷瞪，在突然爆發得分的歡呼聲時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哪，嫌棄地挪開了一個座位：“你不是不在嗎？”
“誰說我不在了？”西谷楓反問，随後不再理他，扭頭沖岩泉一補上了一聲問候：“岩泉哥。”
及川徹在旁邊嘀咕：“區別對待。”
岩泉一應了一聲，好奇問道：“你現在是在烏野讀高中了嗎？”
他和西谷楓交集不多，了解得并不那麽清楚，上一次的訓練賽由于西谷楓一直龜縮場下像個來看熱鬧的，他也沒注意到。
西谷楓點點頭，手指點了點場上：“這場我們贏了的話，之後再贏一場，就會和岩泉哥你們對上哦。”
按照目前的局勢來看，烏野不管怎麽看都贏定了，這話已經算得上是約戰。
“好啊。”岩泉一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對着學弟所以顯得較為溫和，仔細去看卻能看出毫不退讓的氣勢。
“拭目以待。”他說。
–
比賽以毫無懸念的比分結束了，西谷楓回去先前的座位拿自己的背包時，還聽見後座的大叔輕哼着在說：“還算像點樣子。”
……是傲嬌系呢，大叔。
趁他還沒察覺到自己和場上隊員之間有什麽關系，西谷楓抱着包悄悄溜走了。
回去隊伍中時，日向翔陽看起來尤為亢奮，對他初中時的經歷略微有些印象，西谷楓沒去打擾他自己激動，走到西谷夕身邊：“下一場是和伊達工哦。”
西谷夕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他盯着東峰旭，沒吭聲。
西谷楓便也跟着看過去。沒兩秒，他收回視線，忽然笑了笑：“感覺很期待呢。對吧，哥哥？”
西谷夕：“……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轉移話題：“你剛才去找青城的了？”
西谷楓乖巧點頭，可惜話裏表達的意思并不那麽乖巧：“我去找他們約戰了。”
“喔！可以啊楓！”他滿臉贊賞地拍了拍西谷楓，“就趁這個機會讓他們知道，下次的比賽我們肯定會贏！”
西谷楓：“主角一定不會輸給同一個人第二次？”
西谷夕豎起大拇指：“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的對話音量毫不掩飾，走在前面的澤村大地聽着他們的聊天，怼了怼東峰旭：“喂，聽見沒，小楓已經給青城下戰帖了。”
東峰旭不敢吭聲，冷汗直冒。
旁邊的菅原孝支瞥他一眼，冷哼一聲，先一步往前走了。
首戰告捷，他們也要收拾收拾準備應戰下一輪比賽。
伊達工號稱鐵壁，以攔網出名。在之前的比賽中烏野曾與他們對上過。
同樣也是在那場比賽之後，東峰旭逃避了一段時間。
當時，扣球永遠扣不過去，攔網如同一道鐵壁豎在面前。一次次的要球一次次的失分，不論是伊達工的攔網還是心頭的挫敗與愧疚都如同一座高山，就那樣攔在他的面前。
他覺得跨不過去。
他退縮了。
西谷夕和他大吵一架，而他選擇了逃避，回避了對方所有問題，以自己已經高三需要專注學業為理由，勸說自己不再去想排球的事。
當然，這件事在日向和影山的行動之後已經姑且算是解決了。
而他是否能徹底跨過心魔，就看這場比賽了。
衆人各有各的準備，只有西谷楓依舊和先前一樣整日吃瓜看戲的模樣，除了偶爾看看他們的訓練已經不參與太多——有關接球的技巧他已經沒什麽可教的了，剩下的只看經驗、或者個人悟性，總之，雛鳥已經學會了飛翔的第一步。
而他就像鳥爸爸一樣，是時候該放手啦。
“……阿楓，”路過的日向翔陽盯着他表情糾結，“總覺得，你在想什麽不太好的東西。”
西谷楓十分淡定：“是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