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教練拿捏着他們“戀愛”的把柄般,敲打他。
“正因為近,”淩驕陽坦城的看着他,不以為然,“我知道她把花滑當成夢想,而我也是。她離了我,還是我離了她,我們都沒法繼續下去。”
藥教練瞪了他一眼:“你是淩驕雪的弟弟,她受的傷,你應該最清楚,所以我才讓你進二隊。”
淩驕陽短暫的沉默過後,開腔:“我知道會出現這些,我并不會後悔進二隊。”
藥教練搖頭:“年輕人,一廂情願。”
淩驕陽面無表情的聽着,他表明了他的态度,這一次,他不會同意拆對。
即使讓他離開二隊。
“這次加拿大集訓,有正選和侯補名額。”藥教練背着手一臉嚴肅的說,“拆對的話,楊心悅能成為正選。你真為她好,就給她這次機會。”
楊心悅心頭一震,原來如此。
藥教練:“正選得到的資源都是最好的。在她身體還能承受的黃金期,去沖擊獎牌。這對她是個保障。”
淩驕陽沒有出聲。
藥教練聲音更大了:“你能像個男人一樣扛事嗎?”
淩驕陽握着那份紙,咬肌終于動了一下。
藥教練:“為什麽不說話?不敢?不能?不肯?成績對你淩驕陽不是最重要的,但她只是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出不了成績,落一身傷,誰為她負責。你嗎?”
藥教練的話讓楊心悅心底喊出一句,“我的傷我自己負責。”
淩驕陽怔怔看着那份體檢表,過了一會才擡起眸光:“無論是正選、侯補、落選,我和她都不拆對。
她堅持到什麽時候,我們拼到什麽時候,若退得早,她會去上大學,我等她畢業。若退得遲,不過是遲些畢業。 ”
藥教練目光一閃,想起楊心悅老爸找過他,想讓女兒退役,大意是看到女兒受傷參賽,于心不忍。
想讓她做一個普通人。
他明白一個做父親的心。
要真是落下殘疾,以後生活都成問題。
淩驕陽看起來不是錢金龍那樣的運動員。
他并不是只講成績。
藥教練目光向後一看,招手:“楊心悅過來。”
楊心悅不好意思的上前。
“聽到了?”
“嗯。”
“正選還是侯補?”
楊心悅定了定神,向淩驕陽的身邊靠了靠:“雙人滑,是一個講究長期配合的項目,我當初去找淩驕陽搭檔并不是一時沖動的決定。我知道真正能站上領獎臺的,都是經過多年打磨的。
巅峰、低谷、輝煌,都經歷過,才是花滑的全部。
樸真很好,他曾經是站在山尖的人。
而我和淩驕陽現在是爬坡的人。
一起到達頂峰,是我們的共同追求,哪怕最後一身傷病,我不後悔。”
藥教練的臉更嚴肅了,小孩們真的長大了。
把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們,是期待能看到眼前兩人有美好的未來。
雙人滑,最講兩人同心,心意若不同了,不是在訓練時出事,就會在比賽場上出狀況。
拒絕了教練的“好意”。
接下來的一年,楊心悅和淩驕陽真的再沒有得到半點優待。
擔負奪冠壓力的樸真和彥燕飛,直接由藥教練指導。
而楊心悅和淩驕陽作為侯補,由林隊負責。
楊心悅反而被這種沒有奪牌壓力的加拿大外訓之旅,當成了出國旅行。
下飛機的一刻,已有媒體來接機。
楊心悅坐在行李車上,被推出來時,看到樸真的彥燕飛被圍困在一角。
衆人的各種關于“新搭檔”,“新賽季”,“跟以前的搭檔相比有什麽不同”之類的問題不斷傳出來。
楊心悅拉下口罩,同情的看着彥燕飛。
這時的她,跟當年她被換掉時何其相似。
被拿來跟前任比較。
要知道對方是拿過世錦賽獎牌的。
那是公認的含金量高的賽事。
“你笑什麽”淩驕陽捋着她的頭發。
“就覺得似曾相識。”楊心悅仰頭看他,“加拿大的媒體都出動了。”
淩驕陽放慢步子,将推車偏移了方向,沖着樸真所在的方向:“要不送你過去,也享受一下國際名将的待遇。”
楊心悅下巴一揚:“頭牌不好當啊,主選隊員壓力山大。”
淩驕陽拍她的頭:“榮譽越大,責任越大。”
楊心悅“嘶”了一聲,抱怨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
……采訪人群未散,淩驕陽和楊心悅先行上車等他們。
此時看到幾個留學生模樣的女生在車門前晃着。
手裏拿着寫着日語的條幅。
楊心悅一眼認出那上面寫的是羽生結弦的名字。
她一下子蹦起來,幾乎沖出車門。
後脖領讓人拎起,聽到一句:“忘記身上這身衣服了?”
衣服?
不就一身衣服嗎?
淩驕陽撫着她脖子,往下摁了摁:“國旗,中國,我們代表中國。”
楊心悅猛醒,馬上止步坐回位子上,目光瞥着窗外還在圍着他們車子轉的人。
“淩哥他們為什麽圍着我們的車子轉?”
淩驕陽把帽沿拿下,遮住了半張臉:“中文和日文傻傻分不清……”
“人不可貌相,”楊心悅為之前以看到幾張亞洲面孔就以為是華人而感嘆,随着那幾個人沿車轉的路線轉了一圈,指指點點說着不是中文,也不是日文的話時,深有感觸:“文字不可混淆。”
最後其中一個女生英語沖她問:“你是日本人嗎?”
楊心悅也不說話,站起,指指國家隊衣服上的标志。
那女生“哦”一聲,轉頭與那些人一起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突然她們發出一聲類于“見到鬼”,或是“撿到錢”的尖叫,随後,呼嘯着攔在了一輛車前。
楊心悅看到車窗搖下,一張溫和的笑臉露出,揮手,點頭,整個動作三秒,車子向前開動的時間裏,車窗已搖上。
見她半天沒有吭聲,淩驕陽問:“看到偶像怎麽不尖叫了?”
楊心悅:“反正都要在訓練館遇到,大把時間。”、
淩驕陽一笑:“我發現你對羽生結弦的熱情在消退中。”
楊心悅:“我又不能跟他結婚,不可能永遠熱情似火。”
淩驕陽:“不是女生對偶像永遠都保持着幻想嗎?而且媒體也喜歡這樣宣揚,甚至鼓勵。”
楊心悅:“怪不得你們男生拼命也想當偶像。”
淩驕陽:“我是運動員,不是偶像。”
楊心悅笑着沖她擠眼睛:“快了快了,很快我們淩哥就成國民男神,飯圈的幻想對像了。”
淩驕陽嗤笑:“花滑出圈?你以為羽生結弦是怎麽這麽受歡迎的?他是一站一站的比賽贏下來的。都快十年了。”
“那我們雙劍合璧十年,也能出圈。”
淩驕陽四下看了看,車內的人不是玩手機,就是顧自己的事,并沒有人關注他們這對侯補選手,他側身子,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希望我們出圈,不是因為長相,是因為成績。好嗎?”
說着借機親了親的楊心悅的臉頰,鼻息噴到了她的脖子裏。
楊心悅半推:“有人。”
……
北美,因地理位置的關系,常年有豐沛冰雪資源。
這裏的大學幾乎都有冰館。
就連富人居住的社區,也有冰場。
可以說這裏是将大自然慷慨饋贈利用到了極致。
在進入外訓營後,楊心悅發現三三兩兩的歐美面孔漸漸多了起來,梅娃、費爾南德斯、傑森-布朗。
全是世錦賽上已經展露頭腳的人,表情輕松的聊天,但目光審視的意味極強。
楊心悅小心的往前快走了兩步,跟在淩驕陽的身後。
淩驕陽自然的放慢的腳步,開玩笑的說:“現在去合影,你就賺大發了。”
楊心悅:“總有一天,我要讓她們主動上來跟我合影。”
淩驕陽:“初來乍到的,我們要先示好。”
她也想示好,臉上的微笑一直挂着,就沒有停止過,但好像他們對她無感得很。
那種像空氣的表情,存在感怎麽刷也是徒勞。
可當她和淩驕陽轉過身去時,她又能感覺到有十幾雙眼睛悄悄的打量着他們。
楊心悅腦子裏蹦出一詞,距離感。
或者叫“陌生”。
就在一隊的男單和女單選手,後來居上的跟他們打過招呼後,他們的臉上才有了一點笑意。
比他們先到一天的林隊,已經安排完一切,看到楊心悅和淩驕陽兩只小雛鳥無比乖順的等着幾個主力隊員跟歐美隊員聊天,她笑笑走了上去。
林隊:“這個訓練營裏來的都是大咖,走路喝水都能遇上個世錦賽的獎牌得主。恭喜你們,被圍觀了。”
楊心悅無比好奇:“就沒有跟我們一樣的嗎?”
林隊向梅娃揮了揮手:“你是不是都認識他們?對他們的履歷都一清二楚,特別是……你連看他們都帶着十二分的崇拜,而他們連你是運動員還是工作人員都分不清呢,能一樣嗎?”
被怼得牙痛。
楊心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不帶這麽打擊人的好吧。
冰館裏走出一隊穿着統一着裝的冰球運動員,楊心悅和淩驕陽自然的看向對方,而那二三十個人的視線在看過那幾個明星花滑隊員後,明顯在楊心悅和淩驕陽身上忽略了過去。
林隊:“來這裏是訓練,不是追星。你們要公私分明。”
楊心悅挺起小胸脯,侯補又怎麽樣,冰上見真章。
“林隊,我和淩哥一定會不卑不亢。不占公家一點便宜。”
林隊滿意的點頭:“對,我們中國運動員的品質,是千金難買的。”
“林隊,我們視金錢如糞土,榮譽高過我這一米六的小身板。”
林隊聽着皺了下眉頭。
楊心悅覺得自己對公事的一片衷心已表完,立即追問了一句:“林隊,我能問個私人問題嗎?”
林隊:“問吧。”
楊心悅:“羽生結弦的公寓在哪?”
林隊臉色微變,看向淩驕陽,楊心悅不是一直喜歡他嗎?
怎麽脫粉了?
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這樣??
粉體育圈的,怎麽也是這麽不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