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鳳凰
方礫踱步在自己的竹屋中,眉頭緊促,仿佛能夾死蒼蠅一般,他正在為極炎靈竹之事焦頭爛額 。
雖說那人完全是咎由自取,但眼睜睜看着他因此而亡終究還是于心不忍,畢竟,他們也算一同長大的玩伴。
竹屋旁的竹林随風搖曳,竹葉相互摩擦間發出沙沙的聲響,周圍尤為寂靜。
可就是在這種落葉可聞的環境中才會将結界的異動顯得那樣引人注目,不僅僅是方礫,食鐵獸中還有其他的族人同樣注意到了那初的異樣。
方礫擡眼望去,心中本就煩躁還要再去處理一些不自量力之妖,他不由哼出一口氣。
“真是令人人不勝煩。”他甩甩頭,身影消失在原地。
夏徑流趕緊将愣在原地的饕炎炎抱起,口中關心詢問:“你沒事吧?”
反倒是饕炎炎像是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般,呆愣愣的開口:“我沒事。”
聽到此言,夏徑流不再說話,而是妄想眼前富有生機的竹林,心中想道:或許麻煩也該來了。
不出他的所料,結界內的竹林當中漸漸閃現出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它們皆是雙目戒備,直直看着夏徑流一方人。
“你們何人?”有一貌似為當中首領的人先行開口,口氣中無不透露着煩躁。
本來他們一族當中就因為那人發狂被搞得焦頭爛額,此時竟然還有人想趁機擅闖他們的領地,他此刻完全不想給任何人面子,張口就是質問。
夏徑流并沒有因此感到冒犯,反而姿态謙虛,十将自己的身份告知:“晚輩乃是鳳凰一族,此次來為了送極炎靈竹。”
一四首領之人還是一臉不耐煩,一句話當中只抓住了兩個關鍵詞——“鳳凰”以及“極炎靈竹”。他不耐煩的表情不禁僵在了臉上,微張的口上下翕合:“你……你說什麽?!”
他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轉頭便想吩咐身邊人去請族長,不料方礫此時已經站在他身旁多時。
“族長。”
方礫目光凝重:“嗯。”
他将視線放在夏徑流身上打量許久,而後才悠悠開口:“你是鳳凰?”
夏徑流緩緩點頭:“是。”
“我可否問一下,此時方桷在哪?”
雖說他已經安排方桷先去尋極炎靈竹,但以他的了解,他絕不會這麽莽撞地安排鳳凰,導致現在這種場面。
夏徑流依舊如實回答:“他有一日突然離開,現在我并不知他到底在哪。”
她的一舉一動間毫無哄騙之意,不得不令人信服。
“并且。”她停頓半晌,将極炎靈竹拿出,繼續道:“這就是極炎靈竹。”
方礫頃刻間就被那赤紅色的顏色所吸引,為一族之長,極炎靈竹是怎樣的他最了解不過,此時,僅憑這一眼他就能确定這就是極炎靈竹不假。
但一個陌生人聲稱自己是鳳凰,還帶來了極炎靈竹,不得不令他多思慮幾分。
夏徑流見他們都不說話,猜到他們的顧慮,她先是無奈一笑,而後化為原型。
瞬間,一只龐大極富力量的鳳凰就這麽展現在他們的眼前,給已經多年沒有見過鳳凰的食鐵獸一族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方礫這次倒是真正信了,他的唇哆嗦着,眼中漸漸泛起淚花:“我……我們終于等到你了……”
“快!把結界打開!讓他們進來!”
方礫的激動溢于言表。
不過多時,那層看不見的結界便消失不見,饕炎炎敏銳的察覺到阻礙的消失,又是頭一個沖進竹林胡亂奔跑,導致一群食鐵獸兵荒馬亂。
“饕炎炎!”夏徑流把她叫住,害怕他這副無所顧忌的模樣又會闖出其他事來。
好在這次饕炎炎還算是聽她的話,聞言後竟真的乖巧的停在原地坐下,一雙靈動的眼,無辜地看着夏徑流。
方礫立即迎了上去,可現在他仿佛已經維持不了自己的冷靜,滿眼中只有夏徑流,他哆嗦着開口:“請問該怎麽稱呼你?”
“前輩就叫我夏徑流吧,夏天的夏,徑直的徑,流水的流。”夏徑流咧開嘴角,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
“好……好……”方礫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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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的氣氛有些凝重,衆妖都沒有出聲,只能聽見方礫的骨節不斷敲擊桌面的聲響,平添幾分焦灼。
方礫開口:“我們之所以這麽着急需要極炎靈竹,是因為一位族人。”
他将事情的原委婉婉道來,神情哀愁。
認識到真正的原因,夏徑流稍感意外,她原以為極炎靈竹關乎到食鐵獸一族的重大事件,沒想到……
他們果然是重情重義的妖。
不知為何,夏徑流笑了,眉眼彎彎。
“你們是很好的妖。”她由心道。
方礫只能苦笑一聲:“畢竟是朝夕相處多年的族人,怎麽可能就那樣輕易放棄他?”
夏徑流擡眸看向放在衆妖之間的極炎靈竹,眼神忽然放空,想起方桷。
她忽而開口:“我知道事态緊急,所以這顆靈竹你們現在就拿去給那位前輩療傷吧。”
一時間方礫沒有說話,氣氛又恢複了之前的寂靜,過了許久他才恍然開口:“好。”
于是給底下的後輩使了個眼色,便有妖上前将極炎靈竹擡走。
“小夏,我代那位前輩向你道謝。”方礫認真道,同時向她作揖。
夏徑流連忙止住他的動作,解釋:“此前我受方桷照顧頗多,這于我來說僅僅只是舉手之勞,承擔不了如此大禮。”
方礫有些欣慰,果然方桷總讓人最為放心。
他點點頭,不再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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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徑流到達食鐵獸給她準備的房間,每個妖都有每個妖族的建築風格,胖達當然熱愛竹子,所以她一路走來見到的建築都由竹子建成,頗具別樣的風采。
她安坐在竹屋當中,鼻尖彌漫着竹子的清香,讓人深感惬意。
夏徑流深吸一口氣,放松多日來趕路而緊繃的精神。
新版圖……
她淺淺一笑,就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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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桷盤腿坐在沙灘上,滿身狼狽,濕答答的頭發粘在臉頰,有水珠順着發絲滑下,滴答滴答。
他面色不虞,陰沉得仿佛也要凝出水來。
這麽狼狽的狀況他還是第一次經歷。
那只與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海妖此刻正了無聲息地躺在他的身前,雙目緊閉,已然是升天了。
方桷在海上與他大戰了三天三夜,在海中,海妖處于優勢方,他與他對決着實有些吃力,好在最終還是勝了。
“謝謝你了。”方桷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我知道鳳凰始主仙逝的地點。”
是的,他腳下的小島正是他苦苦尋找的地點,這還是海妖被打急時無意中透露出來的。
那海妖誤以為他欲幫海之子争位,什麽都知曉,竟是毫無顧忌将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
而鳳凰始主的秘密早就在海族的王族當中不是秘密,也就是與海妖河水不犯井水的陸妖還被蒙在鼓裏。
可……
這座小島與普通小島一般無二,方桷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他的腦中忽而閃過海中那抹亮光。
是誰給他傳訊?急事?
可倘若是急事應該也不會只傳一道傳訊給他,想到此,他放下心來。
随即轉頭看向身後的樹林,眸中晦澀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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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礫一步一臺階到達竹樓的最頂層,被困在此處的食鐵獸仿佛像受盡折磨一般,奄奄一息。
方礫靠近他蹲下身來,一只手拍上他的肩,道:“你或許還能再多活一段時間。”
狼狽的食鐵獸嘲笑一般笑了:“不過茍活。”
方礫一時找不到話可說,只道:“活着總是好的。”
兩妖都不再說話,周遭安靜下來,不過多時,便有其他妖來到這方小空間。
“族長。”一個後輩捧着已經加工好的極炎靈竹,恭敬喊道。
極炎靈竹制成的靈藥散發出淡淡的藥香,頃刻間就充滿整個密閉的空間,意外地,有些醒神。
方礫深深吸了一口這濃厚的藥香味,道:“趕快喂給你前輩。”
“是。”
不人不鬼的食鐵獸被小心翼翼地擡起下颌,靈藥順利地灌了進去。
藥效發揮的那一剎那,他瞬間化為了原型,可極炎靈竹當中的燥力依舊在不斷洗滌他血液中的極寒之氣。
兩股力量互相碰撞,産生了極致的痛苦,好在這樣的痛苦他早就經歷過多次,多多少少有些習慣了。
所以哪怕在這時候他還有力氣逗弄自己的後輩:“下次灌藥的時候輕點。”
“啊,啊?不好意思啊,前輩。”那食鐵獸還小,沒量過多少世面,對于他人的的行為并不敏感,甚至過度天真。
方礫實在看不下去,道:“好了,你還是省點力氣去看看你自己吧。這種時候竟還有心思逗弄小孩。”
“我還沒問你呢,極炎靈竹哪來的?方桷弄的?”
方礫否認:“不是。”
“是鳳凰。”他語氣當中隐約透露出一絲隐秘的愉悅,連同感染了另一位食鐵獸。
“是鳳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