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一天清晨,夏徑流将機笩教導自己的房中,将接下來的計劃告知于他。
機笩早有預料,将這個活接了過去,自從來到食鐵獸的聚集地,他們所受的待遇遠超當初在青丘之時。
可以說是呼風喚雨,食鐵獸生怕他們摔了碰了。
但機笩并不知這是因為夏徑流與他們關系匪淺,只以為是他們的業務能力得到認可,送到的貨物如及時雨般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機笩有些得意,語氣也十分雀躍:“老大,您果然還是有先見之明。”
一次業務就把食鐵獸的關系打通,如此一來往後菜鳥驿站的擴張簡直有如神助。
夏徑流有些訝異地看他一眼,想到了什麽,笑而不語,只道:“好了,你快去工作吧。”
菜鳥驿站的擴張事宜她早就與方栎族長說過,族長欣然答應後,她才敢這麽放心機笩去做。
只是……
夏徑流擡眸,透過半開的門縫,清晨的光線格外明亮,門外有蝴蝶飛舞,好不快活。
為何方大哥還沒有回來?
他到底遇上什麽麻煩了?
夏經理擰眉,神色間有化不開的憂愁。
—
方桷覺得自己被騙了。
起初他查詢古籍本以為當中內容可信度極高,可真當他來到鳳凰始主的隕落之地時,卻見與書中所說的天差地別。
他根據古籍中的指引,找到一石洞,石洞當中确實有一些鳳凰遺留的神級。
可當他越發深入就越覺得不對勁,這石洞中分明一件有用之物都無!
而仔細瞧,那些鳳凰的痕跡都是後人加上去的,僞造了一副鳳凰隕落的痕跡!
方桷額頭青筋暴起,甚至連呼吸都有些急促,寬大的手掌緊緊捏着倚竹,顯然一副氣極了的模樣。
他氣笑出聲,而後扭頭便走,想要離開這象征着荒唐的地方。
他想起這一路來的尋找,本以為希望極大,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方桷垂首,發絲垂落在臉龐,面對着倚竹自言自語:“或許還是應該回去一趟。”
于是,他便踏上了返程之路。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正當他到達菜鳥驿站總站時,卻不見夏徑流的身影,詢問旁人皆道比清楚夏徑流的行蹤。
也是。
方桷心中默默想,她向來行蹤不明,普通員工又怎會知道她在何處。
他又去尋機笩。
普通員工不知,高級員工或許知道一二,但他還是期願落空,機笩的工作處依舊空無一人。
方桷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連尋找的身形都透露出幾分着急。
怎麽會?
難道是因為他突然的離開嗎?可他已經說明了原由,她不像是不告而別之人,更何況菜鳥驿站還需要她。
他忽而想起那道沒來得及看的傳訊,或許是她的。
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
方桷淺淺松了口氣,她應該是有急事。
他淺淺笑着,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空中揮動,連帶着妖力一同在空中飛舞,有一行字漸漸顯現在半空中——
那在哪?我今日先回家一趟,而後便去尋你。
他已經放棄對于極炎靈竹的尋找,打算先回一趟家,畢竟……
畢竟,他也毫無辦法……
或許,他們終究與極炎靈竹無緣。
—
夏徑流總覺得心髒有股奇怪的異感,它近段時間總是莫名的跳動仿佛在為某件事情雀躍,可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麽開心之事。
難道是她生病了?
她失笑搖頭,當即否認這個離譜的猜測。
成為妖,又怎會被生病侵擾?
因該還是自己多慮了,果然人一焦慮什麽病症都吻了上來。
無法,她只得再傳了一道傳訊給方桷,已解自己的擔憂。
只是這道傳訊剛剛發出,便有另一道傳訊向她飛來,夏徑流驚奇地挑了挑眉,覺得有些好笑。
她将傳訊打開,入目便是一行铿锵有力的字跡,眼睛轉動就把內容收入眼中,
“沒事就好。”她松了一口氣,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中揚起了嘴角。
有一道人影在不遠處的竹林中若隐若現,倒不是故意隐藏身形,要是按照往常,夏徑流早就發現了這道人影,只是現在是特殊時期,她一味沉浸在高興當中忽略了周遭的環境。
“什麽事這麽開心?”方栎的聲音忽而響起,将夏徑流驚得一顫。
她這才恍然發覺自己的癡迷,尴尬笑着道:“方才我收到方桷的傳訊,他今日就會回到族中。”
“哦?”方栎的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方桷回來她便這般高興?應該是他多想了。
他緩緩點頭,擡手順了順自己的胡子,道:“那就好,恐怕那小子還不知道極炎靈竹的事,這幾日忙得我暈頭轉向竟是忘記通知他了。”
“沒通知嗎?那等下我便傳訊告知他,讓他不要着急。”
周遭漸漸安靜下來,此時連人都默契的不再說話,或許是不知道怎麽将話題接下去,又或許是尚在思考。
方栎先行開口:“小夏,你未來真的要一心經營菜鳥驿站嗎?”
之前夏徑流找他談論此事事他便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鮮少有妖會像人類一般做這些事情,更何況她還肩負着種族的複興。
只是夏徑流堅定的态度讓他無法去阻止她,每個妖都各有追求,也不一定要走一條自己不喜歡的道理。
夏徑流對他的問題有些驚訝,随即輕松地笑了:“是的。”
瞧見她的笑顏,方栎的擔憂瞬間煙消雲散,不再多說。
随後他們談論了一些菜鳥驿站的事宜,将先前的計劃補充完整,做完這些方栎便離開了。
還尚在回家路途中的方桷,此刻收到了夏徑流的傳訊。
他稍感驚喜,生怕這次又生生錯過傳訊還未接近就将其提前打開。
這一看倒是令倚竹都顫了三顫,差點便垂直墜落。
倚竹不滿的晃了晃,表達自己的不滿。
可方桷絲毫不在意,他的綻開了極其燦爛的笑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
“那就好。”
随即,立即加快速速朝着家的方向極速前進,往日需要一天的路程短短半天的時間就到了。
他先是去方栎那報了個平安。
方栎瞧着眼前這個風塵仆仆的後輩,嘆了口氣:“怎麽這麽着急?”
方桷并沒有回答,反而問:“她現在住在何處”
“她?誰?”
方栎的語氣格外迷惑仿佛真的不知道這個“她”所指是誰,可方桷垂首,在他看不見的面容上卻是隐約的嗔怒。
活了這麽久什麽沒見過?他的小心思真當人看不出來?
方桷并沒有發覺當中的詭異,仍舊直愣愣地回答:“她是夏徑流。”
得到的卻是一聲冷哼。
方桷當即愣在當場,有些不明所以。
“我先前是不是告知過你有些東西不該碰?”方栎已經板起臉來,眉頭皺起,恨鐵不成鋼,“別以為我這個老人見看不出來!”
方桷将頭擡起,臉上卻無半分慌張,身形挺直:“不知族長所說何事?”
“何事?”他反問,又直言:“你中意小夏吧?”
方桷沒有說話,眸中卻閃爍着詫異的水光,手在不知不覺扣動着白色衣衫。
見他這樣一副樣子,方栎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有意識到或許自己的态度過于嚴厲,于是語氣放緩用心勸導:“你還是松手吧。她,夏徑流不是你能夠耽誤的,更何況,你配不上她。”
這樣的一番話深深地刺痛了方桷的心,本還因焦慮扣動的手指已經轉而緊握成拳。
方栎實在是不忍心,但還是将事實告知他:“鳳凰一族向來只能和本族之妖通婚,這是他們的族規也是他們生來的天性。與異族融合只會導致其他種族被焚燒而亡。”
他有些不忍心地閉上眼,複又道:“你明白嗎”
方桷依舊不言,但手掌溢出的鮮血極其顯眼地彰顯出他此刻的心緒不平。
“你放棄吧。”方栎再次勸告他,随後便拂袖離開,只留方桷一妖呆愣地站在原地神魂具斷。
他以為族長只是不甘以及不願鳳凰随意陷入兒女情長當中而忽略種族的複興,沒想到……
方桷僵硬地牽動嘴角,苦笑。
他本以為自己的存在不會耽誤她的責任,所以一直陷在自我得意的泥潭當中,沾沾自喜。
現在才知道并不如此簡單,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番癡心妄想。
如果愛戀她的代價僅僅是死亡也就罷了,可,不愛異族是他們的天性……
天性啊……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大殿,面色慘淡,意識不清,所以胡亂走着。
不知不覺間竟然越發靠近夏徑流所住之所。
正當此時夏徑流外出,恰巧碰見。
夏徑流驚奇地喊他:“方大哥!”
方桷頓住腳步,擡眸,眸中已然暗淡無光,但還是牽強地扯出笑臉回應:“你還好嗎?”
夏徑流隐約間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第一時間認為是他受了傷,所以神情由驚喜轉變為擔憂:“你受傷了?”
方桷機械般地搖了搖頭,否定:“我沒事。”
他地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些隐秘地情緒在當中流淌,嘴上卻說道:“我先走了。”
夏徑流呆住:“你……”
話還未說完,人便已經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