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朦胧的雨霧給這片竹林平添幾分神秘的意境。

有翠竹被風吹得折腰,不斷搖曳,吱嘎作響。

“嘀嗒——”

雨水順着竹屋的屋檐滑落,最終掉落在黑沉的岩石板上發出脆響。

方桷端坐在屋中的桌案前,手捧着往日來愛看的書籍,可早已神飄天外,一雙滿目含情的挑花眼渙散着,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亦變幻為不斷爬動的螞蟻。

自從回到族裏後他已經維持這種狀态許久了,整日都閉門不見人,只一味陷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書頁自翻開後便再也沒有變動過。

又一地水珠透過層層竹瓦的遮擋滴在他的鼻尖上,驚得他睫毛一顫。

方桷有些茫然,手緩緩蹭過鼻尖,指尖上的水漬令他慌神。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方大哥?”

是夏徑流,這幾日來她總覺得奇怪,等待多日都未曾看見方桷的身影,實在按耐不住便尋到他的房間想要一問究竟。

方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又一聲不急不緩的敲門聲鑽進他的耳朵。

他猶豫片刻,還是慢吞吞起身去開門。

“吱嘎——”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常年不歸家的原因,他的竹屋仿佛年久失修處處透露出沉悶之氣,正如它的主人一般。

門打開的那一剎,有光洩露照射在方桷蒼白的臉頰上,将本就有些精神不濟的人照的更加憔悴。

夏徑流不由皺眉,那時他還故意隐瞞,現在一看怎麽都不像沒有受傷的樣子。

“讓我進去?”她昂首直視眼前這個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雖是疑問的語氣,可卻不容置疑。

方桷只好側開身子讓她進來。

夏徑流快步走進,将屋內的陳設環視一遍,方桷慢步跟在她的身後。

“你怎麽來了?”方桷淡淡出聲,随手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這屋中陳設簡單,除卻基本的家具便是滿牆的書籍,夏徑流恍然想起那間在異界中的竹屋好像也是這般。

她訝然撇他一眼,安然坐下:“來看看你,不可以嗎?”

夏徑流巴紮着無辜的眼,水潤潤地仰頭看他,再多的話也被這樣地眼神給擋了回去。

方桷不語,在他對面坐下,同樣給自己倒了杯茶,細細呡着。

她看着他這樣刻意躲避甚至不願交流的動作,有些落寂,卻一直沒有一開眼神。

方桷強裝不下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睫毛顫動,擡眼看她,嘴唇蠕動半晌才幹巴巴地回了一句:“可以。”

夏徑流簡直被他這種消極回應的态度氣笑,她先是深深呼出一口濁氣,而後繼續問道:“你有沒有受傷?我幫你看看吧。”

方桷搖搖頭,充滿疏離地直視她的眼睛,隐約間是刺人的戒備。

夏徑流頃刻間被這種眼神灼傷,随意放在桌沿的手徒然用力指甲已然嵌入竹木當中,但她還是強撐着笑臉,卻不再說什麽。

這幅神态不由令方桷有些于心不忍,就算他們永遠不能是戀人,但還是能做朋友,自己這又是何苦呢。

倘若自己的朋友這樣疏遠我,我必然也會傷心的。

越是這樣想便越發覺得自己方才的言行有多麽過分,他剛想出言補救卻被突如其來的人聲給打斷。

“方桷?”方栎人還未到聲音便先行傳來,“怎麽這幾日都不見你的身影,可是出了什麽事?”

幾日前他對他說的話還是太令人難以接受了點,這不,已經消極這麽多天,一點不見人了。

他來到方桷的房門前,卻見門是敞開的,稍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呦,倒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遭嗎。”

只是一擡眼,見夏徑流同樣在這間房中,聲音頓住,遲疑開口:“小夏,你……怎麽也在。”

夏徑流朝他微微點頭,回道:“我來看看方大哥。”

“這樣啊……”

“族長。”方桷叫他,眼神中有些疲态,“你找我何事”

方栎扶了扶花白的胡子:“我怕你這小子一蹶不振,你可是族中的頂梁,這可怎麽行。”

他意有所指,可只有夏徑流不明所以。

“方大哥方才還說自己沒有受傷呢。”她瞥了一眼他,又快速将視線轉回,笑盈盈地看着方栎。

方栎瞧着眼前明顯正在鬧變扭的兩人,若有所思,他輕笑一聲:“此傷非彼傷。”

“族長!”方桷聲音低沉,制止他袒露出更多秘密。

方栎當然懂,但還是直接點破一些東西:“你們兩個這是怎麽了?鬧變扭了?”

方桷仿佛有些放棄了掙紮,他又将頭垂下,喝了幾口茶壓住心中地波濤洶湧,盡管他并不知道怎麽回事。

夏徑流的眉微微皺起,又來了,那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可她隐藏得很好沒有令人察覺出一絲異樣。

她強裝鎮定,站起身來:“那您可要問問方桷了。”

說罷,即刻離開。

方桷聽出他的生氣,猛然擡頭,卻只見她離開的背影越行越遠直至想徹底消失不見,而後才将目光收回。

方栎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深深嘆出一口氣:“你又何必這樣?正常當作朋友相處又有何不可?簡直自讨苦吃。”

他冷哼一聲,實在看不上他的處理方法,沒想到在其他事上那麽聰慧的孩子在情事上卻蠢笨如豬。

方桷沒有說話,仍舊垂頭喝茶。

見他這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方栎簡直恨鐵不成鋼,丢下一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便起身離開,仿佛再多留一秒就會被氣死。

現在又只剩下方桷一人坐在原處,不知在思慮什麽,又不知在憂心什麽。

夏徑流從方桷的住處出來後便直奔機笩那去,007發布的任務不能落下。

機笩見來人是她,當即從堆疊成山的帳本中起身:“老大。”

此處是新建的菜鳥驿站分站,追随熊貓一族的建築風格也是竹屋,看起來格外清新,因為剛建好不久,屋中仍舊彌漫着濃厚的竹子清香。

聞着這股清爽的味道,夏徑流不寧的心緒被撫平幾分,她點頭回應,接着道:“還順利嗎?”

聽到此言,機笩的眸子都亮了幾分,就差手舞足蹈起來,他歡快道:“極其順利,食鐵獸一族極力幫助我們,現在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就差員工!”

“好。”夏徑流拍拍他的肩膀,露出笑容,“過幾日等這邊安頓好,你便回去,這裏留給我來打理。”

機笩有些疑惑,按理來說她應該回菜鳥驿站總店坐鎮,而不是留在食鐵獸的栖息地,更何況一個族群大多排斥外族,恐怕這裏的員工都要招聘食鐵獸才行。

他将自己的想法道出:“這裏讓方桷來管理是否更為妥當?”

說完便小心翼翼地觀察夏徑流的态度,見她一直不說話不由緊張起來,生怕自己說錯話。

倘若她與方桷的關系還沒有到現在這一步的話,确實如此。

可今時不同往日,她留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往後應該都不會再過來了。”夏徑流鄭重出聲。

機笩當即愣住,他見她的臉色并不對勁,所以沒有多問只是點頭應“是”。

交代的差不多,夏徑流本想離開,身後突然又出現方栎的聲音:“小夏。”

夏徑流驚訝十分,轉身看向門邊的方栎,走上前去疑問道:“族長你可是找我有什麽急事?”

方栎先是定定看她她,而後又看向她身後的機笩,意味明顯。

夏徑流和機笩同時會意,不等她提醒,機笩便快步離開了。

待方栎确定周遭無人之後,才出聲道:“我們先坐下吧。”

夏徑流點點頭,兩人一同坐下。

屋外的雨不見有停下來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竹竿也好似難以承擔這樣的重負左搖右晃。

“這雨不知何時才能停下。”方栎望着眼前綿延一片的竹林,嘆出聲。

說罷,他又轉而看向夏徑流,神情輕松仿佛只是與她簡單聊天:“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您問。”

“你把方桷當作什麽呢?大哥朋友?還是?”

戀人。

夏徑流保持沉默,一時間寂靜成了氛圍的主旋律。

一道閃電閃過,将兩人的面龐都照的格外清晰,方栎這才得以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

她在遲疑,在思考。

一段不明确的關系,要麽說明它參雜了太多東西,多到當事人都難以分辨和确定。要麽,就是已經被确定而不想被他人知曉。

方栎心中了然,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由心的笑。

“我懂了。”

“什麽?”夏徑流依舊不明所以,可她的動作早就為她做了回答。

只有害怕被人參透了心思才會反應這般迅速。

給予她的回答只有一句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果真天意弄人。”

“族長這是何意?”夏徑流問。

方栎站起身來,扶了扶袖子:“你應該也心悅方桷吧?”

夏徑流雙眼微睜,細眉微擰,卻不反駁。

喜歡上他應當是情理之中吧。

他為人溫柔正直,就算是并不相熟之時也不會在她遇險時袖手旁觀,相熟之後也無時無刻不在照顧她,哪怕當中有幾分受族群所托,可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想到此,她露出一個坦蕩的笑,直接承認:“是。”

方栎欣慰于她的敢作敢當,但還是不得不告知她事實:“你又可知鳳凰一族不可與外族通婚?”

她好像知曉方桷這幾日來對她莫名的疏遠了。

她如是想着。

嘴上卻說道:“我知道。”

這反而有些出乎方栎的預料,他本以為她沒有長輩陪在身邊對這方面的知識不完全清楚,沒想到……

“所以,你……”

方栎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夏徑流打斷:“族長,你不用擔心,你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是擔心他們不會在一起,還是擔心他們在一起後不會有悲劇?

方栎遲疑了,但夏徑流并沒有過多解釋,便着急離開,她總要将一切跟方桷說清楚。

只是當她在來到方桷的竹屋時,卻不見半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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