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合宿途中有孩子離隊走失, 走失地點還是在這林木茂密、最深處甚至有野熊出沒的濕地公園裏……

無論帶隊老師如何試圖辯解,這都是一件稱得上重大安全事故的意外。

深知此事的重要性,長谷川老師在聽清降谷零話的一瞬間, 就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腿一軟,整個人都差點癱倒在地。

恍惚之間, 她感覺仿佛看到了自己職業生涯到此為止, 在漫天的謾罵與走失孩子家屬的淚水之中套上鐐铐, 從此困拘于冰冷潮濕的牢房之中。

惶然驚懼宛如潮水,仿佛下一秒就會将她徹底淹沒。

但, 她很快就強迫自己振作了起來。

孩子現在已經丢了,無論再怎麽後悔都無濟于事。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在對方遭遇危險之前、盡快把諸伏景光找回來。

迷失在這片植被茂密、野生動物品類繁多的半開放濕地公園裏,長谷川老師簡直都不敢想象,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 萬一走錯了方向、無意間闖入深處未開放區域之後, 會遭遇如何可怕的境遇。

——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諸伏景光!

撥打完報警電話之後, 長谷川老師把孩子們聚攏到身邊, 飛快點了一遍人數。在确定除了諸伏景光之外再沒有其他孩子走失之後,她懸起的心這才有了片刻的放松。

孩子們此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個個滿臉緊張不安地擠在一起,小小聲地讨論着什麽。

他們不知道自家老師的臉色為什麽會如此蒼白, 也不知道那些原本分散在濕地公園各處的管理員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面上還挂着一副心急如焚的表情。聽着公園之外由遠及近的警笛聲, 他們就好像是受了驚的幼崽, 惶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完全無力左右的、這場黑色默劇的最終發展。

……

警察很快就到了。

當聽到長谷川老師在電話裏說有孩子在環境複雜又危險的濕地公園走失之後, 接線員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在安排人員調度時, 特意提醒出警的搜救人員将警犬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便如此時——

半蹲在一處盤根錯節的巨木根部,搜救隊長微微俯身,仔細觀察了一陣樹根處的濕潤泥土。

兩秒後,他直起身,眉心緊鎖、眼神凝重。

“……是熊的糞便。”

他沉下了臉,扭頭看了一眼旁邊被撕開一個大洞的防護網:“果然有熊從森林深處跑出來了。而且,通過排便量可以推測出……這絕對是個大家夥。”

“真的有熊?!”

長谷川老師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昏過去。她猛地撲到隊長身邊,抓着對方的手臂,語氣劇烈顫抖:“真的有熊……那孩子、那孩子該不會……!”

“不會,”隊長很肯定地搖頭,“我們循着腳印一路搜索過來,除了輕微的追逐痕跡之外、并沒有在附近發現任何血跡或者抵抗痕跡,這說明那孩子至少目前還沒有被追上,您可以暫時放心。”

暫時放心……

用力按住胸口,長谷川老師渾身顫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看上去像是哮喘病發的病人。

隊長見狀,連忙招呼工作人員将疑似發生過呼吸症狀的長谷川老師攙扶到休息室休息,同時站起身,朝旁邊安安靜靜蹲坐在地的德牧看去。

“西蒙。”

西蒙嗖地一下站起身,目光炯炯、耳根筆挺。

隊長朝身後那個滿臉倔強與憂慮、一路跌跌撞撞非要跟着搜救隊一起行動的孩子伸出手:“除了書包,你那個朋友有沒有留下什麽經常攜帶的東西?最好是貼身的,這樣西蒙才好分辨。”

降谷零喘着粗氣,想了半天,從自己的書包裏摸出一條手帕遞給對方:“……這個可以嗎?hiro每天都會帶着這條手帕,之前我借用的時候忘記還給他了。”

手帕……

“你用過嗎?”

“呼、還沒來得及……”

隊長聞言點了點頭,接過手帕,有些關切地看了一眼這個明顯體力有些不支的小家夥:“還能走嗎?不然你和你的老師一起回去吧?放心,我們會盡最大努力搜尋你的朋友的。”

降谷零艱難搖頭,沒說話。

——事實上,跟随搜救隊在密林之中緊鑼密鼓地搜尋了三個多小時,他現在已經累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還能勉強跟随一起行動,全靠着心裏那股子愧疚與擔憂支撐。

是他自己不小心這才弄丢了hiro,所以他必須要親眼看到對方平平安安出現在自己面前……如此才能心安。

隊長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給了站在降谷零身邊的隊員一個眼神,随後彎腰看向那只德牧:“西蒙,嗅。”

身材高大健壯的黑棕配色大狗立刻上前,第不知道多少次低頭、将鼻尖湊到書包上,鼻孔翕動,認認真真捕捉着那上面的氣味因子。

兩分鐘後,它圍繞着樹根轉了一圈,堅毅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迷茫。

“西蒙?”隊長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嚴厲,“西蒙,搜!”

尾巴有些焦躁地來回撲騰,西蒙站在原地、努力辨認了半天,良久之後,一甩尾巴,悶頭朝着某個方向飛奔而去。

隊長一揮手,餘下的人連忙跟上。

——————

民宿旅店裏。

無精打采地趴在榻榻米上,秦啃完這個下午的第27塊餅幹,擡頭看了一眼房門。

——很好。

沒有絲毫要打開的樣子。

他舔了一下唇邊的餅幹碎末,耷拉着耳尖,慢吞吞地從尾巴裏叼出一只懷表狀的個人終端,爪爪有些笨拙戳了半天,這才順利将其開機。

19:00。

秦有些煩躁地甩了一下尾巴。

——已經過了約好的時間這麽久,幼崽怎麽還沒回來啊……?

到底出了什麽事?

耐着性子又在房間裏等了四十來分鐘,秦蹲坐在門邊,聽着外面就連來往腳步聲都沒有的一片死寂,心底某種不太好的猜測不斷在放大。

眼眸輕眯,他抖了一下尾巴,從裏面叼出一只屬于[秦知也]的手機,小心地用爪子尖兒一陣操作,片刻後,成功點開了手機裏的通訊錄。

飛快找出通訊錄裏保存着的[長谷川老師]這個備注,秦按下撥號鍵,豎起耳朵,眸光沉凝地湊到了手機屏幕跟前。

嘟、嘟——

聽筒裏的忙音不斷響起,秦按下心底翻湧着的不安,耐心等待着。

然而……

一直等到電話裏的提示音,從“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變成了‘您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這通電話都沒能被對方接通。

金蜜色的眸子裏浮起大片暗色,秦的眸光逐漸沉了下來。

——出事了。

他無比肯定地想。

身為此次合宿的帶隊老師,長谷川老師絕對不可能故意不接電話,更不可能帶着這麽多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崽鑽進信號微弱的深山老林裏去探險。

如此一來,對方不接電話,很顯然是發生了什麽讓他無暇他顧的棘手事件。

至于是什麽棘手的事件……幾乎是下意識地,秦腦海之中浮現出“詛咒之種”四個大字。

“……沒事的,不用太過擔心,”水紅色的耳尖一動一動的,小狐貍的聲音壓的很低,分明是在自言自語,但用在此時、卻又無比像是在自我安慰,“零醬身上有我的半生契約,狐紋裏還存了一縷狐火火種……就算真遇到了危險,也一定不會出事的。”

可……

話雖如此。

狐貍有些坐立難安,重重閉了閉眼。

腦海之中,曾經發生過的一幅幅血腥畫面再度閃現,一張張巴掌大小的、已經被風幹鞣制的狐崽毛皮仿佛又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瘋狂撩撥着秦岌岌可危的理智。

……尾部的幻痛再次襲來,體內妖力也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開始劇烈波動。

努力調整着呼吸,片刻之後,秦睜開眼。

竭力壓制着瞳孔之中劇烈跳動的赤金色,他一甩尾巴、卷起終端,向一個熟悉的名字發起了通訊申請。

這一次,通訊很快就接通了。

“喂,您好,這裏是——”

“赤田。”狐貍綿軟的聲線裏似乎壓抑着某種很不好的情緒,秦的語氣很輕,卻莫名讓終端那頭的人猛的打了一個哆嗦,“——你幫我查一下,江戶川區的濕地公園裏,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特別的事……?”

赤田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是,我知道了。江戶川濕地公園是嗎?我現在就去查。”

在他對面坐着劃拉手機的厚間聞言擡起頭,腮幫鼓鼓囊囊,有些疑惑地問:“……不吃了?我們不是才剛坐下嗎?”

赤田沒說話,只是用手比劃着、默默指了一下自己的終端。

“——我現在就去。”他對秦說。

“嗯。”

了然點頭,厚間推了推鼻梁上眼鏡,将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的手機上。

然後。

下一秒……

“——等等、赤田!你剛才說要去查江戶川濕地公園是不是?”

赤田愣了愣,終端那頭聽見這段對話的秦也愣了一下。

“嗯,怎麽了?”

厚間連忙舉起手機,将屏幕對準赤田:“剛剛刷到一條新聞——有一個小學生在江戶川濕地公園走失了,當地警方目前正在全力搜救中!”

“……”

“……”

隔着終端,赤田都仿佛能感受到某種堪稱恐怖的低氣壓,從終端那頭傳了過來。

為防慘遭池魚,赤田連忙追問:“知道那個走丢的孩子叫什麽名字嗎?”

“不清楚,新聞裏沒提,”厚間飛快按動手機按鍵往下翻頁,“報道上只說了,那個走丢的孩子好像是東京淺草國小參加合宿活動的學生之一。”

淺草國小……

赤田的臉色瞬間凝固。

——沒記錯的話,那個學校,好像就是自家大腿負責看護的詛咒之種就讀的學校吧……?

心頭思緒飛快轉動,赤田握着終端剛想說話,下一秒,卻發現自家上司撥過來的通訊,不知什麽時候悄然終止了。

——————

心裏某種不詳的預感得到了驗證,秦一秒都沒耽擱,挂斷通訊之後,用尾尖悄悄頂開房間窗戶,整只狐貍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溜出了房間。

出了旅館之後,秦簡單辨認了一下方位,随即化為一道白色殘影、朝着半生契約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

這個時間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車水馬龍的接頭,有不少路人感覺眼前一花,緊接着,就有一陣清風擦着自己的小腿“嗖”地一下刮過。

“……那是什麽?”

路人紛紛停下腳步,面面相觑。

當天晚上,江戶川本地的靈異愛好者論壇裏,就多了一條#黃昏白影之謎#的搜索詞條。

然而這一切,都不在秦的關注範圍之內了。

爪下生風,秦的爪墊幾乎要擦出火星子,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走完了原本一個小時的車程,一個急剎,停在了大門緊閉的園區門前。

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之後,一擰腰,貼着大門最下面的縫隙把自己硬是擠進了大門之內。

大尾巴上幾撮較長的毛毛被門縫夾住,秦此刻心急如焚,哪裏顧得上去開解,用力一掙,直接将那撮毛毛永遠留在了門縫之中。

夜風微涼,濕地公園冰冷濕潤的空氣湧入鼻腔,稍微安撫了一點秦躁動不已的心緒。

循着契約一路疾馳,很快,秦就在密林深處,看到了一步一個趔趄、被不少身穿搜救服的男人簇擁在隊伍中間的降谷零。

秦微微一怔。

——不是零醬?

那走丢的孩子是……

不知何時被渲染成赤金色的狐瞳深深眯起,秦将自己藏身在灌木之間,歪着腦袋,目光一瞬不瞬、一寸一寸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幼崽。

——身上沒有血腥味,看來沒有受傷。

——眼圈怎麽紅紅的?是受了什麽委屈嗎?還是……

視線在降谷零的臉上一掃而過,秦習慣性地往對方身邊望去,打算确認一下幼崽二號的安危。

下一秒,他的眸光卻是撲了個空。

沒有。

什麽都沒有。

——那個平時不管去哪裏、去幹什麽,都總是會和零醬形影不離的人類幼崽諸伏景光,此刻不知所蹤。

降谷零孤零零的身影隐沒在一衆高壯男人中間,顯得格外弱小又無助。

秦再次看向幼崽慘白的臉色和紅通通的眼圈。

……已經不需要在多問了。

能讓自家幼崽露出這副表情,失蹤的那個人類幼崽,絕對就是諸伏景光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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