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眼女屍（18）

早晨的老城區，像是彌漫了一層白紗，朦胧中卻暗藏洶湧。

風雨路，他們已經排查了一半，但是一無所獲，身體和精神上都快到達極限。

一個穿便服的警員遞給徐懷一一張煎餅，“徐警官，先吃點吧。”

徐懷一接過，眼睛卻一直看着前方狹窄的胡同，他收回視線看了眼手表，已經八點多了，這會兒正是外出買菜的時間。

“寧警官那邊有發現嗎？”徐懷一問。

警員搖了搖頭，“沒有。”

一陣嘆氣，他一口吃掉剩下的餅，随即走向胡同，這裏很窄，陰暗潮濕，透着一股黴味。

“這兩天倒沒有那個臭味了诶。”

一個五十來歲的阿姨走過，皺眉扇了扇鼻尖的空氣，與旁邊的朋友說着話。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臭死了。”

徐懷一微楞，快步走到她們身邊，“阿姨打擾下，你們說的那個臭味是什麽？”

“你們是誰啊？”阿姨警惕地抱緊自己的包。

見狀，徐懷一失笑，他拿出警察證，“我們就是想問你們點事情。”

看到警察證，阿姨們頓時放松下來。

“剛才聽你們說聞到一股臭味，很久了嗎？”徐懷一問。

“是啊，從這個月開始就有點了，開始還好，味道不重，後來越來越臭了，胡同裏到處都是，不過這兩天沒有啦。”

“是哪種臭味？”警員問。

想起那味道，阿姨就不由皺眉，“就是那種食物壞掉的味道，應該是肉壞掉了，很臭的！跟臭雞蛋一樣！”

徐懷一緊追問：“你們知道是哪家發出來的臭味嗎？”

阿姨動了動嘴，“味道到處都是，不過…”她垂眼思索，片刻後遲疑地指向側後，“那邊好像最重。”

另一個阿姨也附和道：“是啦，那邊的味道最重，王姐都受不了啦。”

徐懷一望向阿姨所指之處，是一個三樓高的居民樓，處在胡同夾縫之中，很是偏僻陰暗。

“你們這裏有開出租車的鄰居嗎？”

“有啊，就住在那裏三樓。”阿姨湊近，臉上有些嫌棄，“他啊都不講話，看着畏畏縮縮，陰陰沉沉的。”

另一個阿姨附和着點頭，“是啊，他腿好像還有點坡，有幾次我還看到他帶回來一個姑娘呢，長得白白淨淨的。”

“是嗎？！”阿姨驚訝地看着自己的姐妹，小聲道：“我還以為他那裏有什麽問題呢，都三十了還不結婚。”

徐懷一頓時激動地拿出照片，“是這個女生嗎？”

那個阿姨看了眼照片，便篤定的點頭，“是她，漂漂亮亮的一個姑娘，不知道看上他哪兒了？”

這是丁湘的照片，他們都有，也方便排查問詢。

“警官，我們這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阿姨們好奇道。

警員凝聲道：“沒什麽事。”

阿姨們讪讪的瞥了眼，随即離去。

徐懷一打通電話，對方很快就接了起來。

“寧霜，這裏有發現，你們趕快過來吧。”

不到十分鐘，寧霜帶着兩人趕了過來，“怎麽樣？”

“根據描述，那邊三樓住的人符合嫌犯特征。”徐懷一緊盯三樓。

“走，上去看看。”

三樓走廊口，寧霜叫住一個正準備下樓的穿着花綠的阿姨，“阿姨，請問三樓這裏有個開出租車的年輕男人嗎？”

“有啊，就住在最裏面。”阿姨指向盡頭，“不過這會兒，他應該出去上班了。”

“他叫什麽名字？”

“好像是叫李…李明成，住了好幾年了，這裏前陣子好臭的，我就住在他旁邊，聞到老大一股味道，好像就是從他屋裏發出來的，我跟他講過啦，不過這兩天沒味了。”

阿姨狐疑地看着這幾人，“你們找他什麽事啊？”

“沒什麽事，您去忙吧。”

待阿姨疑惑的下樓，寧霜盯着盡頭緊閉的一扇門，“我們先去看看，打給秦隊報告下情況。”

“是。”

門前，徐懷一握住手.槍，寧霜拉開保險，向徐懷一示意了一下，下一秒他們撞門而入。

槍指着屋內，眼睛向四周掃視，屋子不大，陰暗發冷，窗簾被拉上，一絲光影都不洩露進來，屋裏沒有其他人，他們卻都震驚在原地。

這邊的張柯挂斷電話，對着秦泷說：“秦隊，張柯那邊發現了嫌犯的住址，他不叫李成，是李明成。”

“讓技術科的人趕緊查查這個李明成。”秦泷對着趕來的警員道：“把他押回去，張柯我們去風雨路。”

“是！”

十點，特案組。

周進盯着某處紅點，聚精會神地敲擊鍵盤，倏而他興奮地看向對面，“小冷，許倩倩的手機開機了！”

聲音有些嘶啞，十多個小時的追蹤，他此時覺得很值得。

莫小冷起身走到他旁邊，望着電腦上的某處紅點，輕聲道：“打給她。”

一夜未眠，她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

聽言，周進立馬撥打許倩倩手機，“嘟嘟”聲，他覺得是如此令人心慌激動，過了大概半分鐘，電話才接通。

按耐住激動，周進屏氣凝神，“你好？”

“你好？”

是個女聲，顯然也是猶豫了許久才回應的，語裏還有些小心。

“你是機主嗎？”對方徒然問。

周進瞥了眼莫小冷，只見她點頭，周進才回道：“對，你現在方便出來嗎？我來拿手機。”

“嗯…中午行嗎，我現在在上班。”

對方似乎有些怯弱，但周進覺得應該是個善良的人。

“現在。”

不變的音調，似乎不容置疑。

周進了然，現在對他們來說确實分秒珍貴。

“我着急用，方便現在嗎？”周進想了想又道：“你下樓就行了，我自己過來拿。”

女生想了好一會兒，才應道：“好吧。”

确定好地點，周進和莫小冷連忙打車出發。

趕到約定的大廈樓下，周進掃視四周，準備再打下電話，卻看到莫小冷徑直朝一個女生走去。

一個斜挎着包，紮着馬尾，大概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站在樹下不時打量四周，應該是在等人。

女生看到有人走近，她猶豫兩秒疑道：“你們是機主嗎？”

周進眉間含着些許歉意，“抱歉，我騙了你，我們不是機主，但這個手機的主人我們認識。”

“啊？”躊躇片刻，女生拿出手機遞給周進，“那你們還給她吧。”

“這個手機，你是在哪兒撿到的？”

“我…”女生偷瞄了眼周進，随即撇過頭，“這…反正我還給你們了。”

女生想要離開，周進一着急就拉住她的胳膊，“我們不是壞人，你方便告訴我們嗎？這對我們很重要。”

他沒有拿出證件，就怕吓到這個看起來就膽小的女生。

“那你放開我。”

聞言，周進立馬松手，他方才也是着急，怕她走了，怕這好不容易的線索就這麽斷了。

女生揉了揉胳膊，輕語，“我是在出租車上撿到的，手機就卡在縫隙裏，很隐蔽不容易發現，我也是碰巧看到的，就…偷偷拿走了。”

“什麽時候撿到的？”

“這個月20號，我當時看這個手機關機了，怎麽按都開不了，就把它扔在公司了。最近工作忙，事多，就忘記這件事了，今天來突然看到它，就想充電試試，哪曉得原來是沒電了，我剛開機你們就打來了。”女生小聲道。

“還記得那個司機長什麽樣嗎？”周進問。

女生擰眉細想，片刻後道：“他戴着口罩，不過他眼神挺吓人的，總盯着我看，他左…右眼尾好像有顆黑痣，總感覺很不舒服，還沒到地方我就下車了。”

莫小冷忽然出聲，“車牌號還記得嗎？”

女生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孩，不由一愣，她看着這雙空洞的雙眸，不怕卻不免生出些許寒意。

“車牌號…我下車後特意看了眼，好像是陵 52…2…”

“528。”

“對，是528！不過字母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這些就夠了。”周進感激道。

女生微紅着臉頰，“那…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周進點頭，“嗯，謝謝你了。”

“我打給秦隊他們，告訴他們這個線索。”

風雨路，胡同小樓。

秦泷和張柯趕到時，一進屋內，神情跟當時的徐懷一和寧霜無異。

張柯走過去，拍了下還在吐的人的肩膀，“還沒習慣啊。”

徐懷一捂着嘴，不經意又看到滿屋的瓶瓶罐罐，随即又一陣幹嘔。

真是變态！還好那小子沒在，否則…嘔。

“這就是她們消失的眼睛。”

寧霜盯着玻璃瓶中的眼珠子，眉心緊皺，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四個玻璃瓶，一雙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無神卻顯現着死前痛苦的猙獰。

眼珠被福爾馬林浸泡，血肉神經清晰，寧霜不由閉眼沉哀，她們當時是有多麽痛苦無助！

“秦隊，這裏有個小隔間！”

張柯指着衣櫃後面的一扇木板，然後對旁邊的兩個警員說：“來幫個忙。”

“哐！”

木板被推開，他們不禁捂住口鼻，怔楞在原地。

一個不到八平米的小隔間，中央只躺了一張木板搭的桌子，血跡零散的散落在四周，髒亂血腥，惡臭與血腥味一湧而出。

“這就是他殺人的地方的了。”秦泷沉色道。

徐懷一看着滿屋的血色，聞着味道，他不免又是一陣幹嘔。

“留兩個人保護現場，讓章法醫他們過來取證采樣。”秦泷對張柯他們說：“剩下的跟我去追捕李明成！”

“是！”

話落，他們便出動，快步間，張柯問：“秦隊，可是現在李明成在哪兒？”

秦泷不由皺緊眉心，“技術科那邊還沒消息嗎？”

“還需要點時間。”

“鈴——”

秦泷看了眼手機，沒有猶豫，迅速接起，“有什麽發現？”

“秦隊，那輛出租車車牌號是528。”

周進也不廢話，他和莫小冷此時已經坐上了出租車。

聞言，秦泷立即對張柯說：“讓車管所的趕快查查車牌號是528的出租車，定位他的位置！”

“是！秦隊。”

張柯也不敢懈怠，立馬打給車管所。

樓下，徐懷一剛想問去哪兒，畢竟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李明成在哪兒，還未等問出口，秦泷便給了他答案。

“去市裏，李思他們都是在市裏失蹤的，他對那裏的攝像頭十分熟悉，那也是他選擇受害者的地方。”

“是！”

片刻，兩輛車迅速駛離，留下一片寂冷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