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失魂落魄過，就算當初在魔界被人追殺，她也不曾這樣傷心哭過。
居恩抽泣道，“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我夢見，我殺了自己的弟弟……”
“你有弟弟？！”撒卡一愣，猜測居恩是否恢複了一些記憶？
居恩痛苦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但在那個夢裏，他就是我的弟弟。他一臉暴戾，沖我怒吼，一會兒悲傷哭泣，一會兒詭異微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打起來……天空烏雲翻滾、電閃雷鳴，大地也搖晃震動，幹涸撕裂……好可怕……”
居恩回憶着夢境，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山崩地裂的場景，恐懼再次襲來，身體微顫。
撒卡心痛地抱住她，勸道，“別想了。”
居恩搖搖頭，難以從夢境中走出，淚如雨下，“我殺了他。後來，我親手殺了他，我用一把劍，貫穿了他的身體，打得他魂飛魄散，墜入黑暗深淵……我殺了自己的親兄弟……血肉相連的唯一的弟弟……啊……”
居恩潰不成聲，混身劇烈顫抖。
“居恩，你醒醒！快醒過來！”撒卡一邊喚她，一邊用手握住她的臉，将一絲弦力注入她頭部。
半晌，居恩才平靜下來，看着撒卡結結巴巴，“撒卡哥哥？我……我……”
撒卡輕輕撫摸她的頭，一遍又一遍，“沒事了，沒事了。”
居恩點頭抽泣：“也許，我真的有個弟弟，但我失憶了，完全不記得。他在夢中的樣子，也好可怕，從未見過的紫色頭發紫色眼眸，還是三頭六臂，像個妖怪……”
撒卡愣住。
心中籠罩上一層疑雲：紫發紫眸，三頭六臂？那不是……暗影神的本體形貌嗎？！
數千年前的聖戰，暗影神被光明神封殺，消失于世，他的真實形貌鮮有人知曉。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紫發紫眸，所以魔域很多魔族為了效仿他将自己的頭發或者眼眸染成紫色。
至于三頭六臂的說法，是少數騎士有資格進入光明神殿後，偶爾從光明神口中聽聞。
撒卡記得光明神曾說，暗影神除非在戰鬥狀态、其他時候很少使用三頭六臂的本體形貌。
恐怕千萬年來，除了光明神本尊在和暗影神交戰時見過，其他人都無從親眼得見吧……
居恩是如何知曉那副形貌的？！
這是偶然？還是……
居恩，你為什麽會失憶？我在魔界找到你之前，你究竟去過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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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28、028
雅賽納，大祭司神殿。
亞倫坐在王座上，剛剛把黑珠子徹底封印。撒卡站在旁邊，跟他彙報了一下雅賽納的情況，亞倫微微疲憊，還是認真聆聽。
大祭司處事游刃有餘，基本上不需要他給建議。在雅賽納這段時間他身為光明神的分體，有義務協助管理公國事務，幸好有撒卡，一般來說他聰明的腦子用不上，只需要聽聽結果彙報就可以了。
明明他是光明神幾個分體之中，智商最高的那個。
可惜似乎無用武之地。
除了和居恩下棋……亞倫微微一笑，問起居恩。
撒卡便跟亞倫聊起居恩，提到居恩做了個噩夢。
亞倫懶洋洋地躺在王座上，正在放松，聽到那個夢中細節，他突然直起身，微眯雙眼，沉下臉來，全身緊繃。
撒卡一怔：“？！”居恩的夢确實有些古怪，但夢都是荒誕離奇的，而且也是亞倫大人主動問起他才說的……并沒有什麽冒犯的地方啊……
亞倫似乎陷入某種不好的情緒，難以自拔。
他雙手緊緊握着椅臂，關節用力，差點把椅臂都捏碎。
然後緩緩從牙齒縫裏十分費力地擠出來幾個字來：“兄弟麽？”
他身後冒出一道影子，剎那間脹大，覆蓋整個大殿。神殿內的時間似乎都為之一滞。
同時他也在努力隐忍，那道威壓很快縮減小，最後回到體內。
撒卡訝然。
剛才亞倫瞬間爆發出神之威壓，他出于本能也在身上生出幾片金色铠甲，但铠甲還沒來得及覆蓋全身，那股駭人的威亞又撤了回去，于是他以意念收起那幾片下意識冒出的铠甲。
這裏又沒有敵人，穿什麽铠甲？
但他還是被亞倫大人的情緒震到了。
那究竟是什麽樣的情緒，如此沉重？憤怒？悲痛？懊悔？
半晌，他試探問道：“亞倫大人，你怎麽了？”
亞倫回過神來，嘆了口氣，“抱歉……”閉上眼又緩了緩，幽幽道，“居恩的夢，讓想起來上一次聖戰，想起暗影神，我們……曾經是兄弟。”
撒卡以為聽錯，脫口而出：“什麽？”
亞倫臉色越發灰敗。
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和膽量，去揭開一個尚未愈合的傷疤，而撕開的剎那，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他低下頭，面如死灰。
撒卡忘了言語。能言善語的他被亞倫一句「曾經是兄弟」劈得外焦裏嫩。
他知道創世二神曾經相互合作，在諾辰星上創造了生命，但後來二神不合，各自統帥人族和魔族，長期對立。
人魔混戰不斷，大規模的聖戰也打了好幾回，二神更是大打出手，生死相搏，所幸每次聖戰都是光明神封印了暗影神，方才換來諾辰星今日的和平。
如果二神真是兄弟，何至于殺得你死我活？
究竟是什麽樣的恩怨，讓兄弟間反目成仇？
還是亞倫先回複平靜，他淡淡看着撒卡，突然神色有些不同，銀色雙眸發出柔和的光輝，整個人也像籠罩在一層神聖的光芒中，平緩說道：“你想知道當年聖戰細節嗎？本尊可以告訴你。”
撒卡一怔，随即單膝跪下，“是，神尊。”
撒卡一直覺得，光明神幾個分體之中，亞倫的脾氣秉性和光明神殿的本尊最為接近，和亞倫大人說話，就像是在跟本尊直接對話一樣。雖然，他們确實個個意識相通。
現在亞倫的神情，和本尊完全重合。本尊已經附身在亞倫身上。
光明神：“你是希瑞公國最高統帥，有些事情，是該讓你知道了。也許接下來的對話，不會愉快，那是一段很痛苦的回憶，本尊都不忍讓人寫入檔案記錄……你可準備好了？”
撒卡：“神尊請講。”
亞倫看向遠處，銀色眼眸中有暗雲湧動。
“那是聖戰末期，在無數人族戰士的努力下，魔族漸漸被擊退，但暗影神不甘于敗局，和本尊展開決鬥。本尊和暗影神的力量本是不相上下，那一天打得天翻地覆。”
“天空雲雷翻滾，大地焦灼幹裂。”
“本尊借用千隐之力将空間鎖定，以免傷及無辜。但暗影神突然發狂，力量暴漲……”
“本尊那時才知道，前幾輪聖戰其間，暗影神一直積蓄着暗影之力，不曾全部使用。
暗影之力是變異的弦力，會讓宿主力量倍增，更會讓宿主性情癫狂。
本來就神智不清的暗影神，在那一刻，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發洩出積累了幾萬年的力量。”
“本尊不敵，被他重創。”
“然後他突破本尊設下的空間屏障，前往東方大陸，将東大陸整個毀滅，沉入海底。那時的東方大陸，是諾辰星最富庶繁榮的所在，生活着數百萬人族……”
“數百萬生命，只因他一怒一狂，頃刻間隕滅。”
亞倫雙眼直直地望着前方，好像透過白石宮殿、透過山川河流、穿越到五千年前的聖戰。兩行淚從他眼眶流出，他自己絲毫不覺。
“本尊無奈，決定聯合千隐，召喚出千隐的終究之力，将暗影神徹底殺掉。”
三萬年來，他們互相打了無數回，每一回，他都舍不得下殺手，費盡周折只是将暗影神封印。
畢竟，他們曾是手足，曾經一起攜手創世，一起賜予諾辰星全新的生命。
歲月如梭，時光輪轉……
親眼目睹東方大陸百萬生靈毀于一旦，光明神憤怒了，決定殺之。
內心深處也是極痛的。
可這種痛，誰能懂？
“當時本尊召喚千隐，化出他的終極形态碧雲劍。千隐是唯一可以壓制暗影神的神器，哪怕當時本尊負傷，借助碧雲劍無敵的混沌之力，立刻将暗影神反制。”
“暗影神被壓制得無法動彈，本尊随即出劍，刺向他的心髒元神要害，準備了結一切。”
亞倫閉上眼睛，“可是，那一剎那，本尊看到他滿臉驚恐，喊我哥哥，喚我的本名……本尊動搖了，将碧雲劍偏離了一分。
碧雲劍貫穿了暗影神的身體，将他震成千萬碎片，變成無數黑色的光珠散去，只保留了他的最後一縷元神不滅，逃逸到了未知的方向……”
“本尊當時想：那樣的重傷，他是無法再恢複了，而那殘留的一縷魂魄，轉世後或許變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