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語之泣(13)
響午将至,鑒定報告還沒有出來,但周進這裏已有進展。
“查到了!”
徐懷一端着盒飯湊過去,“你查到什麽了?”
周進将電腦對準他們,“小冷說等查清楚後就派人去他家裏搜查。”
秦泷他們瞧見電腦上的信息明顯一震,徐懷一疑惑的說了句,“他家有什麽?”
“證據。”寧霜放下盒飯。
“張柯你帶幾個人去他家裏搜查,剩下的跟我去學校。”秦泷沉聲道。
“是!”
“鈴鈴——!”
電話忽而響起,秦泷很快接起來,神色凝重。
“秦隊,怎麽了?”張柯不由問。
“單清雙出事了。”秦泷收起手機,沖他們說:“馬上去六中。”
得知情況後的周進立馬收拾好東西,并打給莫小冷,這次她接的較快。
“小冷,單清雙出事了!”他只道。
“好。”
只一個字,她就挂斷。
收起手機,莫小冷看向面前的一個中年女人,五六十歲的模樣,頭發略有灰白。
“你确定沒看錯?”
“小姑娘,我雖然年紀大了,但眼神好使得很,怎麽可能看錯記錯。”女人語裏有些埋怨。
女人話落,莫小冷便轉身離去。
六中,後山。
等秦泷他們趕到時,後山已經站了不少師生,圍繞着那舊實驗樓,那棵桂花樹,而他們的目光彙集之處正是被挾持的單清雙。
“沒想到是他。”徐懷一的眼眸沉下。
“拉警戒線,讓群衆後退離開,別靠近他們!”秦泷掏出手.槍打開保險,謹慎地邁着小步前進,沖前方的兩人說:“你已經被包圍了,快放開她!”
寧霜和徐懷一也掏出槍,分散在兩邊小心上前。
“我就沒想過要活着離開這裏!”
陰冷的低吼,聲音不大,卻格外陰鸷,讓衆人心裏一怔,秦泷他們不敢再貿然上前。
周進費力地擠進人群,看清前方的兩人,他不免震驚在原地。
“鞏新!”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笑的那麽憨厚的人竟會是兇手,他慢慢攥緊手中折疊的紙片。
“鞏哥你、你這是幹什麽?!”陳銘在警戒線外聲嘶力竭,“難道是你殺了廖主任?!”
鞏新一改往日的憨直和善,眼底浮現出一抹狠戾之色,“他該死!讓他那麽痛快的死去,還便宜他了。”
“小鞏啊,你這是何苦啊…”警戒線外的趙叔流下悲痛的眼淚。
鞏新看到趙叔哭泣,微微垂下眼睫,左手卻依舊緊握住刀抵着單清雙的細脖,“趙叔,對不起…”
“鞏新,我知道你是想為辛加葵報仇,傷害她的廖茂華已經死了,單清雙并不是傷害她的兇手!”秦泷舉着槍沉聲低吼。
“就算她不是殺死加葵的兇手,她也有份!”鞏新将刀抵了幾分,冰冷的刀鋒劃破單清雙的細肉。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單清雙悲泣着,雙目布滿對死的恐懼。
周進這時才恍然,原來她讓我說是這個意思…原來她早就計劃好了,用單清雙引他出來!
他此時已無法評判她對不對,他…害怕了。
秦泷試着上前一步,安撫他的情緒,“辛加葵只是失蹤了,或許她還活着。”
“十九年了,如果她還活着怎麽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鞏新狠狠地用刀抵住單清雙的脖子,沖他們怒吼,“放下槍,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聞言,寧霜他們互看一眼,只見秦泷猶豫兩秒便緩緩收起手.槍,他們見狀只好照做。
“別激動,我們手上已經沒槍了,你也把刀松開。”秦泷舉起雙手,緩和着語氣,透着絲猜疑,“你既然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挾持單清雙,肯定還不想這麽快殺死她,你也想弄清楚一些事,不是嗎?”
“那個女孩呢?”鞏新目光陰冷,唇邊噙着抹嗜血般的笑,“把她找來,我要跟她說話。”
周進心中一驚,他不可思議地看着鞏新,身體不由襲來到一股冷意。
秦泷回頭望向還在發愣的周進,“打電話讓她來!”
聽言,周進掏出手機,手卻有絲顫栗,還未等打出去,身後就已傳來熟悉的嗓音。
“你弄錯了,劉青凡。”
聲音微啞,很輕很淡,卻穿過風擊落在他心口,心跳仿佛戛然停止。
他愣愣回頭,看到身後不遠處臉色蒼白異常的人,心髒又緩緩跳動,卻愈發劇烈。
“小冷…”
這正是莫小冷讓周進調查的事,紙條上所寫只有兩個字“鞏新”,他在十五年前改了名字。
鞏新看到她走上前,唇邊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笑,“你來了,不知道為什麽我每次看到你,總感覺你很熟悉,好像什麽都知道,又什麽都不在乎。”
莫小冷繼續向他邁去,“你逃不了。”
“就站在那裏!”鞏新的雙眼彌着血絲,他們此時只隔着三米遠,“你錯了,我沒想過逃走。”
“快放了單清雙,你已經殺了廖茂華,別再錯下去了!”寧霜冷聲低吼。
鞏新看着他們,忽而陰恻恻地笑了下,“誰說我殺廖茂華了?”
寧霜他們一驚,卻都緊盯住鞏新。
“證據呢?”鞏新雙目噙着陰笑,“你們的證據呢?如果不是我今天挾持她,你們根本查不到我身上!”
張柯那邊還沒有消息,章顯亦是。
莫小冷平靜地望着他,“第一次見面,你已經告訴我。”
“我什麽時候告訴你了?”鞏新嗤笑道。
默而,莫小冷偏頭看向警戒線外的陳銘,“19號晚上到20號早上你們沒有來過這裏。”
“對…除了趙叔早上來巡邏,我們沒有來過。”陳銘愣愣地回答。
“19號22:00到20號10:30下小雨,你的鞋底沾有泥巴。”
“就憑這個?”鞏新不由諷笑一聲,“即便我不來後山,也可能是在其他地方沾上的。”
“不,只能在後山。”
“你的推理未免太可笑了。”鞏新嘲谑一笑。
莫小冷指向桂樹,“20號早上,你鞋底有桂花,只有後山。”
鞏新一愣,随即大笑起來,“那又怎樣?”
“鞋底的證據已經被你清洗。”
連同廖茂華的血液,一起被他清理幹淨。
“是啊,你還是沒有證據。”鞏新陰笑起來。
秦泷不禁觑了她一眼,不過目前他們能做的也只有拖延。
“鈴——!”
電話鈴聲徒然響起,震落在每個人心頭,秦泷看到來電顯示立馬接了起來。
“證據來了。”莫小冷淡淡開口。
挂斷電話後,秦泷緊眉盯住鞏新,“鞏新,我們在你家裏發現了一個相冊,上面有賀瓊的指紋,并且跟賀瓊遺落的相冊痕跡是一致的,現在我們懷疑你涉嫌殺害賀瓊!”
是張柯的電話,他此刻也正趕來。
“啊啊~賀瓊啊,殺死她不費吹灰之力呢。”鞏新仿佛事不關己般,回味在那晚的快感中。
寧霜不由開口,“你為什麽要把相冊拿回去。”
她不明白這個人為何還要給自己落下致命的證據。
莫小冷忽而起唇,“照片是辛加葵。”
“賀瓊不配擁有加葵的照片,她有什麽臉将加葵的照片放在那裏!”鞏新突然嘶吼,面目猙獰。
如果照片上是辛加葵,他不能容忍。
“你經常給辛加葵父母送東西,上個月看到賀瓊也在送東西便跟蹤她,無意間從她口中得知當年辛加葵失蹤是為了幫她,而她卻在辛加葵失蹤後轉學搬家,你起了殺心。”莫小冷擡起眼睑,眼神依舊一片死寂,“賀瓊一直備受煎熬,她知道你要殺她。”
鞏新微愣,倏而陰冷地勾起唇角,“她以為帶着一個十字架就能心安理得的活着?送點東西小錢就能彌補加葵的父母?殺死她我很後悔…後悔沒讓她更痛苦的死去!”
賀瓊本打算祭拜完辛加葵就走,可在看到辛加葵的父母後,心中的愧疚不斷放大,于是選擇留下來不時地給他們送吃的,送錢。
“小鞏!”趙叔欲沖上前但被一旁的警察和陳銘攔住,“你別再做錯事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陳銘也不禁紅了眼眶,對鞏新說:“鞏哥,趙叔可是把你當兒子一樣疼,你快放了單老師吧!”
“已經回不了頭了…”鞏新望向趙叔,慘淡地笑了笑,“趙叔謝謝你…我一直把你當父親對待,你也是第二個對我這麽好的人…”
周進走到秦泷身邊,拿出手機,上面轉載着他在警局查到的信息,“他的童年并不好,父母都吸毒,對他又打又罵…十三歲的時候他父母被抓了,從此一個人孤苦無依的生活,因為有人資助所以才勉強上完高中。”
“他高中也是在六中念的?”秦泷問。
“對,他也是那一屆的,不過不是一個班。”
周進拿出一張泛舊的畢業照,正是那屆三班的,這也是莫小冷那天給他的。
他覺得莫小冷或許在看到這張照片時,就已經認出鞏新了,所以讓他仔細查鞏新。
莫小冷淡漠地望着鞏新,“辛加葵是第一個。”
回想過去那片段的美好回憶,他懷念而悲痛的笑起來,“加葵很好,她不嫌棄我穿的破舊,她願意跟我一起遮雨,願意對我笑,願意跟我說話…可是被他們毀了!”
聲音由悲轉怒,語調突然上升,他左手的刀子又往裏抵了幾分,單清雙的脖頸留下絲絲瘆人的鮮血。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單清雙哭訴着。
鞏新陰鸷地盯向前方,唇邊彌着玩味的冷笑,“你是故意告訴我單清雙知道加葵當年失蹤的真相,不怕我殺了她?”
“她不會死。”
聞言,衆人怔楞住,卻一時說不出一句質疑的話。
鞏新仿佛聽到什麽笑話般大笑起來,“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看得起我了!”
“我說過你弄錯了。”
“什麽意思?”鞏新的臉色陰沉下來。
這時,張柯掀起警戒線快步走上前,學生們已經被遣散到教室,已經沒有多少圍觀群衆,所以他走的很通暢。
張柯謹慎地走到徐懷一旁邊,盯緊前方,“現在什麽情況?”
“他承認賀瓊是他殺的,但廖茂華的證據已經被他清洗了。”徐懷一凝聲說。
莫小冷緩緩擡手指向單清雙,“殺了她,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誰是真正害死辛加葵的人。”
“胡說!胡說!”鞏新激動地握着刀,單清雙震恐的閉上眼,他緊箍住她的脖子,拿起刀直逼莫小冷,“害死加葵的就是廖茂華!我明明把他…!”
話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嘴,陰冷地笑看她,“你是想激我,讓我主動承認殺死廖茂華?我還沒那麽笨!”
“你那滿是破綻的殺人手法,以為真的沒留下證據?”莫小冷淡淡一視,向桂樹方向走了兩步,“有人在你離開後,銷毀了那些證據。”
“是腳印!”張柯忽然驚呼,“那裏所發現的腳印都被踐踏得識別不出來。”
開始他以為是兇手破壞的,現在經她這麽一說,他很是驚詫,因為…
“還有人曾到過案發現場。”秦泷冷聲道。
正是他們在行車記錄中分辨不出來的人,那人應該就是曾去過案發現場的最後一人!
“胡說!別說的你好像親眼看見過一樣!”鞏新陰着雙目低吼。
陳銘猛地上前兩步,雖然他還是被警察攔住,“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廖主任不是晚上死的嗎?那晚我們可是一直在保安室,趙叔來接班後鞏哥就回去了!”
“是啊警察同志,我們可以為小趙作證的!”趙叔急忙說。
莫小冷淡淡一瞥,“在你說的時間裏,他的确沒有殺人嫌疑。”
“那你們…”
陳銘看到那空洞的眼,到嘴邊的話卻講不出來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是我殺的。”鞏新得意地怪笑起來,卻是那麽陰鸷,瘆人。
似魔怔般,他怪笑地盯着莫小冷,而對方仍然回以平淡的目光。
莫小冷看向陳銘,“你說過,那晚你很困。”
“…是,我那晚是有點困,但醒來的時候鞏哥還在我身邊啊,當時趙叔也來了!”鞏新略有着急。
“醒來你看到幾點。”
“好像是…十點半。”陳銘接着說:“之前我也跟你們說過了,我醒來後還跟趙叔他們聊了很久,大概有半個小時,期間清潔阿姨離開的時候也看到我們了!”
秦泷他們微怔,不由掃向莫小冷,這正在廖茂華的死亡時間裏。
鞏新陰笑着看向他們,“是啊警官,你們應該清楚廖茂華的死亡時間,我可有不在場證明哦~”
陳銘驚愣地看着鞏新,他覺得這根本不是往日那和善又愛教育他的鞏哥。
“恰恰相反。”莫小冷依舊平淡,情緒沒有一絲起伏。
“哦~那你倒說說。”鞏新嗤笑一聲。
“那晚你給他下了安眠藥,在鐘表上你的确沒有作案時間。”莫小冷擡眸直視,“你将鐘的時間調小了半個小時,趁陳銘入睡你跑向辦公室,看到廖茂華出來便尾随他,在準備動手之際又聽到單清雙和方平林的聲音,便藏身暗察。等到他們離開後,你發現廖茂華并沒有死去,于是對他進行死前折磨。”
“安眠藥?!”陳銘驚呼。
他那晚尤其感到困倦,原來是因為這個…
“證據呢?”須臾,鞏新陰戾一笑,“鐘已經毀了,而且我告訴你,你所說的這個證據可不是我毀掉的。”
秦泷沉眉望向她,低語,“我們辦案講究證據,你的推理要有确鑿的證據,否則都是你的猜測。”
不過,既然他承認殺死賀瓊,證據也有的是時間找到。
周進不免擔心地看向她,明明作案過程已經還原了,可是證據卻…
“當晚的清潔工說,她回到家跟往常一樣是23:45,從她家到學校15分鐘路程,她離開學校時已經23:30。”莫小冷淡視陳銘一眼,“你的時間被調慢了半個小時。”
她便是從清潔工家裏趕來的。
“要是她眼花,記錯了呢?”鞏新反問。
“太巧合,不合理。”
鞏新看着她冷冷而笑,“是啊,你說的太不合理了。”
“這些證據都沒了,你要怎麽證明廖茂華是我殺的?”鞏新陰恻恻彎起嘴角。
“你會承認。”
“承認?”鞏新大笑起來,“你說我會承認?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這些證據被銷毀不是巧合,有人在幫你。”
鞏新譏諷的笑道:“你剛才也說有人,那你說說是誰啊?”
莫小冷看着他,緩緩擡手指向側後,衆人一驚,陳銘更是不可思議地指着自己,“我…你別瞎指人!我那晚根本沒有來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