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循環·獄長郡

“你是想吃這個的對吧?”謝慕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塊錢,遞給屠夫。

一百塊錢的現金對謝慕而言不算什麽,随便伸手就能拿出來的。

給過錢,謝慕捏起上面的一小塊肉掂量了掂量,放到宋行嘴邊擺了擺,“要不要吃,要不要吃?”

宋行先是憋了狗語翻譯器一肚子的火,現在又是謝慕。

是假狗不是真狗啊,大姐!

你忘了你昔日的戰友了嗎!你的戰友是人不是狗啊!

望着菜板上的那一面軟骨排,宋行想出了很多樣式,爆炒應該不錯,煲湯也不錯,煮熟了蘸醬吃也錯,糖醋更好。

就是不能用來生吃,這種軟排做什麽都行,就是不能生吃,裏面有縧蟲,還有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不過高溫吃了會生病。

“來——張嘴。”

謝慕柔柔的聲音飄飄入耳,将宋行方才心裏的一窩火輕輕的吹滅,肉傳到宋行嘴前。

人是人,狗是狗,他終究是擋不住肉香,更遭不住謝慕。

宋行癡醉般地仰起臉,張開狗嘴,一口咬下了謝慕手裏的肉,乖乖窩在謝慕懷裏享樂。

有的時候做條狗也不錯。

方才宋行跟軀體較勁的精神全無,慢慢享用謝慕帶來的排骨肉。

屠夫把找出的零錢找給了謝慕,謝慕接過錢,禮貌提道:“麻煩您把排骨幫我切開一下,謝謝您!”

這一片軟骨只用切開,想必是姑娘為了回家自己剁開?

屠夫留了個心多了句嘴,疑惑的問道:“啊?不用剁塊啊?他們買排骨都是剁塊的?”

謝慕在家還沒嘗試過自己稱肉吃,現在屠夫這樣問,讓部分生活無法自理的謝慕有些難堪。

剁塊那不是水果嗎,為什麽肉也能剁塊,肉需要剁塊嗎?

謝慕三餐有肉的話,一般只會是外賣,絕對不會是她自己做的。

“需要剁塊,吧,沒關系,剁也行,麻煩你了!”說完謝慕抿了抿嘴,顯得有點兒無措。

屠夫大大咧咧的,倒也沒嫌棄睥睨謝慕,反而笑嘻嘻的道:“姑娘這是什麽話,一看就是大戶人家來的,沒下過什麽廚房的!瞅瞅多白淨!”

“這就跟你剁哈!”說着,屠夫揚起殺豬刀開始剁肉。

篤!篤!篤!

殺豬刀砍向木臺上大塊菜板中間的肉,一刀下排骨兩斷。

原來是這樣啊,他們炒排骨都是這樣來的原料啊。

若不是今天這一幕,謝慕可能一直覺得,這種一塊一塊的排骨肉,都是從屠宰場裏先切好了再運出來的吧。

謝慕送到宋行嘴裏一塊屠夫剁好了的,問他:“好吃麽?”

這麽一聽,宋行突然會悟過來,他不是一條狗,他是一個人,吃熟食的大活人!

狗嘴裏還在咀嚼的肉骨頭突然停住,雖然是狗的形态宋行還保留着人的教養,沒有當着屠夫的面把肉吐出來。

黏膩的肉塊還在舌頭上晾着,宋行耐不住了憋得慌,在謝慕懷裏掙紮了兩下,掙脫後直奔肉鋪旁的小樹林,解決了當前他的難處,終于吐掉肉塊解脫了。

謝慕匆匆趕來,檢查了一下宋行的情況,摸了摸他的狗頭:“你沒事吧?”

吐掉了排骨,宋行松了口氣:汪嗚!(還好,只要不吃生肉,什麽都好說。)

謝慕手裏的狗語翻譯器還沒有關,并且進行了實時翻譯:

我有點不舒服。

宋行大睜着狗眼,不敢相信這東西還敢這麽翻譯。

聽到了狗語翻譯器的翻譯,謝慕眉宇間閃過一抹愁容,問:“啊,你不舒服,需要去寵物醫院嗎?”

狗臉上已經擰不出表情了,宋行已經完全沒有情緒了,他擺了擺頭,沒有狗叫。

“是沒有生病嗎,還是有別的想法?”

謝慕的提問總能讓現在的宋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後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被身體外殼限制着,難以脫口。

宋行想問問謝慕,難道她不餓嗎?

還想問問謝慕,難道她覺得這個狗語翻譯器合理嗎?

最後想問問謝慕,她是不是已經忘了宋行是一個人,而不是一條狗了?

然而宋行遲遲沒有動作,謝慕已經開始毫無頭緒的胡思亂想了,她尋思着哈腰問宋行:“你是想換個東西吃,你吃狗糧嗎?”

宋行搖頭,之後又看向謝慕,瞅着謝慕閑了這麽久,司徒空的問題也被他給解決了,現在謝慕回獄長郡應該安全了。

回獄長郡吧,讓謝慕不必在外面糟蹋錢了,宋行不吃生肉。

柴犬的狗頭尖尖點了點獄長郡的校門,謝慕好像懂了,領着宋行進去。

“诶!诶姑娘!你的排骨!走那麽急幹嘛!”屠夫邊喊邊追,叫住了謝慕迅速趕來。

屠夫還是剛開始的那種熱心,剛開始的那種沒有虛情假意的笑容,他将軟骨舉起,舉到謝慕眼前。

屠夫道:“姑娘,你花了錢的。”

這一袋軟骨,謝慕打量了一眼,再看向宋行她問道:“你還吃嗎?”

仰頭望了望塑料袋裏的軟骨,宋行趕緊擺了擺頭。

再看向那一袋軟骨謝慕漠無情感,她并不會做飯,在這一袋軟骨變臭之前,謝慕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裏。

很快她有了自己的答案,她仰臉問屠夫:“這個,你能替我吃了嗎?”

是謝慕給的錢太多了,在沒有過年的情況下,屠夫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生意,他這樣跑來前還多給了謝慕一條瘦肉塞進了袋子裏。

現在謝慕不想要了,多少有點可惜,畢竟謝慕給錢了的。

“啊?姑娘,這麽好一袋子肉,你怎麽可以……”

“我可能吃不了,嗯……學校不讓帶,你可以拿回去跟你的孩子和妻子一起吃。”

謝慕僵硬的面頰上顯不出一絲溫度,此刻卻将屠夫的心映得暖暖的。

屠夫拿着塑料袋的手顫了一下,他看了一下謝慕要往前面去的路,現在他才來得及端詳謝慕身上的‘校服’。

這不是獄長郡的學生嗎?

既然如此,屠夫顯得有些為難了,很快他再擡眼,兩眼閃着光笑眯眯的說:“那我,做好了給你送一點過來?”

謝慕淡淡地‘嗯’了一聲,屠夫才緩緩将手放下,微微鞠躬道謝。

“沒事,你先回去忙吧,以後我還會來你這裏買肉。”

屠夫邊走邊昂頭,提着手裏的一袋子肉看上去非常高興。

謝慕心想這個人只不過是個NPC罷了沒有過多留念,也不期望他會送自己吃的,嫌太麻煩。

望着屠夫沾滿油污的一身打扮,攤位上有新的客人來了,他去時的腳步有些匆忙。

謝慕目送屠夫不遠,則轉身往獄長郡的方向走去。

宋行在之前他停車的地方轉了一會,現在那裏是一片稀泥地,有自行車車輪碾壓過的痕跡,很窄很深,中間還有積水。

西城精神病院的樣子變了,翻新了,牆外雜草沒有了,栅欄上的鏽跡消失了,連牌匾都重新裝上,改成了‘獄長郡叛逆期糾正中心’,金色的字體橫在校門前的兩柱間。

它成功取代了西城精神病院的位置。

“诶!你是哪個班的學生!怎麽出去的!”

門衛室裏迅速鑽出兩個人來,身材都很高挑威猛,面露兇煞,神情嚴肅。

“噢,我去了一趟醫院,現在才回來,不信你可以去醫院裏檢查單據,我有簽字的。”

幾個小卒,不至于讓謝慕動真格,浪費體力。

其中有人上前查證:“你叫什麽名字?”

回想剛剛謝慕簽字的時候什麽情緒,何德何能填她謝慕的大名,情緒作祟,謝慕如實交代:

“霓瑪,霓虹的霓,瑪瑙的瑪。”

變成狗的宋行聽了都一驚,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謝慕,表面和實際操作根本不一樣。

謝慕報了名字後,另一個閑置的人緊跟着拿筆筆記,為做确認他複問道:“霓瑪,是吧?”

謝慕不顯絲毫情緒地點了一下腦袋,應答他道:“是的,霓瑪。”

宋行不敢相信這真的是謝慕,謝慕的本質是這個樣子?

謝慕這邊,表面冷冷清清,實則內心已經搬上小板凳正在看樂子了。

從開始,這兩個人仿佛就沒有意識到不對勁,只是問題來到了謝慕帶的狗身上。

“這裏不讓帶狗,你之前也……”

他們還沒有詢問完,謝慕率先打斷道:“這個狗是司徒空老師的,不是我的,這個狗是來監督我的,待會我要還給司徒空老師。”

謝慕表現得沒有一絲破綻,直視門衛室裏兩位保安兇神惡煞的眼睛,好像這件事本身就是真的一樣。

“司徒空?司徒空老師養狗嗎?我怎麽不知道?”其中問話的一位轉臉看向另一位,他們都不确定司徒空養狗。

“司徒空老師不僅僅在校養狗,還養了一個女人,現在在禁閉室裏。”謝慕還是剛剛的那種表情,面上驚不起半點波瀾。

盡管她知道自己在說謊。

提起幾次問話的門衛開始八卦,他又一次向謝慕問道:“你,你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兩個人面上去都很好奇這個八卦,然而謝慕編不下去了,再編下去穿幫的就是謝慕了。

她換了一種态度,微微仰臉漠然道:“你再這樣問,我可就上報司徒空老師了,解下來的事我可不負責。”

瓜沒吃上,反而被這小子威脅,話多的那個門衛推了推謝慕,催促着:“好好好,進去吧進去吧,帶着司徒空老師的狗,快滾!”

他巴不得也給宋行來一腳才能好。

從獄長郡裏面看,建築結構跟西城精神病院的結構都一樣,包括建築的形狀,只是比精神病院更具有年代感一些。

教學樓在獄長郡裏面,有一段路程,路過辦公樓時謝耀迎面過來,攔住了謝慕。

“你怎麽是從外面過來的,剛剛司徒空跟我說了,你……”謝耀欲言又止,他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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