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懶懶地從客廳的窗戶裏降落在我現在躺着的沙發上,在早晨結束了一整個混亂得亂七八糟的事件後,我私心認為我需要躺在沙發上發一下午的呆。至于對面時常有暴力傾向的惡鬼,就随他去吧,反正就目前對他的了解而言,他估計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亂我的興致。
然後就在我逐漸沉浸在朦胧而溫暖的睡意裏時,手機突然響了,擾人清夢者,殺無赦,我很想無視對方翻身睡過去,沒想到鈴聲和我對着幹,一直響個不停,我還偏偏把鈴聲調到最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無奈的坐起來,拿過手機,對面的席寒一臉“你早幹嘛不接”的表情,我也不理他,對着話筒:“喂。”語氣相當不好,我覺得這不能怪我。
席寒想要坐到我身邊,我兩指并起,背對着他,虛劃出一道楚河漢界,別以為你之前的過錯就能夠這麽輕易被彌補,離我遠點。
那邊傳來低低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我仔細一聽,是莫滢?我趕緊把電弧貼近耳朵,電話幹擾很大,對方聲音又低,完全聽不清楚,只能聽見陸陸續續的傳來:“……資料……宿舍……拿……”
我有些害怕,但是莫滢救過我,既然話裏提到宿舍,那肯定是宿舍出了什麽事,我可不能棄朋友于不顧,立刻答應道:“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你等我。”
對面似乎傳來風吹過的聲音,掩飾了莫滢急促的幾句話,緊接着電話就被挂斷了,我再打過去就是忙音。
不行,我一定要去,我站起身,還沒等我說什麽,席寒就開口道:“不管那是什麽電話,你都不要理他。”
我搖搖頭:“那是我宿友的求救電話,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不然她絕不會打電話過來。”
席寒把我緊緊壓在沙發上,面露兇狠的說:“如果你想死,還不如讓我直接動手,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你知道剛剛那通電話是什麽?是追魂令,是追靈的聲音,被圈住的魂沒有一個能回來的。”
“那我就更應該去了,”我努力掙紮了一下,沒有掙脫,只好仰躺着看着席寒,“你不是想知道昨天是誰救了我嗎,就是剛剛打電話的宿友,就是莫滢,如果她要害我,昨天不用她動手我就已經死了,現在她打這個電話,肯定是遇到什麽麻煩事。”
“你知道電話那頭到底是誰?你能确定是她嗎?”席寒把我壓得更緊,貼着我的臉,深邃的墨色眸子裏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氣,狠狠地說:“就算那是你說的那個人,你去了又有什麽用,能救你的人,道行絕對不淺,她都解決不了的事,你去有什麽用,不過是飛蛾撲火!”
“那我也要去,那是我朋友,”我看向他眼睛深處,管他剛剛是白了我還是瞪了我,“無論對方是善是惡,我都要去看看,不然我這輩子是不會安心的。”
“我也不要你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錯開眼睛,淡淡的說。其實我知道他是為我好,看他冷漠正直的臉根本沒法怪罪,但我有我的堅持。
席寒慢慢放開我,臉上的表情變成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表情,陰狠冷漠。他拍拍袖子,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發着冰冷淩厲的光芒,給人帶來無窮的壓迫感。緩緩的說:“你要送死,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為自己這麽些年的事求得的結果做個見證。”這後半句話有點沒頭沒尾,我也不理他,拿起手機和鑰匙,連包都沒拿,轉身出門。
對于莫滢,我的擔憂是大于好奇的,因為我,她昨天和那個恐怖小女孩打了一場,在我看來,如果沒有我,她根本不用扯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面來的,我欠了她相當大的一份人情。這麽想起來,我和她實際上關系并不算十分親密,只是保持着一份宿舍友誼的狀态,其實她和所有人的關系都是如此,不遠不近,看上去和誰都親,實際上都疏遠得很。
如果宿舍裏沒有林暖暖,我和她估計一天也說不到幾句話,但是現在她能為我出手,我已經不能用感激來形容,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要去。
席寒晃晃悠悠跟在我身後,雖然我走得很快,而他卻不緊不慢的走着,但我和他總保持着一步的距離,不多不少,我心裏奇怪,估計他是在用什麽奇怪的法術,但是心裏着急莫滢,也沒心情去問。
“現代科學有個很神奇的地方,就是會把所有的理念都變成科學化,似乎科學就能夠解釋這一切,連鬼怪故事都染上這種色彩。”席寒突然開始在我身後慢悠悠的科普,我沒回答他,他自顧自的往下說,“但是其中有一點好處的就是,無論多困難的東西一經過科學解釋也就不那麽可怕了,比如你,雖然親眼見過鬼怪,但是還是不那麽害怕。”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害怕,但是我要去救人。”左手握着手機放在胸前,右手捏成拳頭,心想下一秒待他說出什麽胡話不管不顧先掄一拳頭再說。事實上對他來說我幾拳頭的殺傷力不會比蚊子更大,腦袋根本不會因為我的這麽幾下子就遭受什麽攻擊。
哪知道他只是拉住我的手,将我帶到一邊的大樹下,在空中虛化了幾個符,四周立刻安靜下來。我雖然心中着急,但是還是好奇的看着四周,雖然之前在小女孩的陣中我也遇到這樣的事情,但是同樣的事由席寒做來反而變得非常讓人安心。
席寒卻沒有顧得上我心中的感慨,只是定定的站在我面前,同時把我拉入陰影之中,我想問他為什麽,他卻開口說話了:“沒錯,你只是覺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實際上完全不能理解你要面對的是多可怕的事情。讓你看樣東西。”
說罷他一步上前攔在我面前,右手張開,一團藍色的火焰明晃晃的露出在他的手心裏。
“這是什麽?”我好奇的問,真的是非常漂亮的火焰。
“從祝由科那裏偷來的一些東西,正好讓你看看。”說罷他把火放在我的手機上,我趕緊撲滅火,卻被他攔住。
“仔細看。”他輕聲喝道。
在火光之下,我看見手機屏幕上浮出一層黑色的粉末,席寒用嘴一吹,粉末消失了。
“這就是靈。”席寒面無表情的說,“追魂令是要用靈做成的,一旦成型,不死不滅,這麽厚的一層靈粉,你猜需要多少人的靈?”
我搖搖頭,我确實不知道,但是按照席寒的表情來看,估計不會少。
席寒冷笑了一下:“我說有上百人你信嗎?”
他低下頭看着我,眼睛如無底的深淵:“你那個朋友,估計已經被困在追魂令裏了,按照時間來看,大概已經死了,你去也沒什麽用。”
我有點失态,一拳打到他臉上:“你別胡說八道,我就不信追魂令能把莫滢怎麽樣,她打了那個電話,就是說明她還有救”
林傑面無表情道:“不知死活。”
我告訴他我不信,一點也不相信,他如果怕死就自己回去好了。
席寒搖搖頭,也沒再多說什麽,一步當先走在我的前面,他的身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藍光,和他剛剛手心裏的那團火有點相似,難道也是祝由科的法術?我有點好奇,看着手機上的那團火焰,心裏卻莫名平靜下來,大概祝由和傳說中的一樣,有鼓勵人心的祝福力量吧。
比起剛剛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現在的狀态無疑是好了許多,我整理了一下思緒,會想到剛剛電話裏莫滢的話,确實有諸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莫滢提到的資料,難道是研究發釵的資料嗎?她和林暖暖都知道我現在最寶貝的就是發釵和那堆資料,難道打電話提示資料只是發釵的資料嗎?
還有拿,拿什麽,如果和之前的詞組在一起就好理解了,拿資料麽,但是中間的詞又不知道是什麽,但是現在憑空瞎猜也沒多大意義,我偷偷看了一眼又是滿臉挂霜的席寒,有點後悔沒有把席斂也帶着,雖然這個家夥極度不靠譜,但是他也沒什麽惡意,功夫又好,帶出來說不定有用。
“你別想了,那個傻瓜沒什麽用。”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一樣,席寒突然開口,在這個時候還不忘黑自己的哥哥,我也是無言以對了,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麽時時刻刻放在心上時時提點啊。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席寒突然停下來,我們到了。我頭突然劇痛得要裂掉,竟然已經站不住了,席寒扶住我說:“既然到了,已是不能回頭,我們就進去看看吧,別離開我身邊。”說罷冷笑一聲:“也不知什麽小鬼,也敢在這裏放肆。”
黑漆漆的樓道寂靜無聲,等着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