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雜貨鋪17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周,時間不算短,紀奈卻總覺得好像眨眼間就過去了。

像往常一樣的平凡的一天,南宮柒湊到他身邊:“阿奈,種在家門口的梅花開了。一起去看看嗎?”

紀奈放下手上的活計:“好啊,哥哥呢?”

南宮柒愣了愣,然後笑道:“他啊,最近有些貪睡,可能是之前身子虧損的太厲害啦。不要緊的,我們去看梅花,下次再帶他。”

紀奈一下明白他的意思,紀念身子本就有着明傷暗傷,再加上紀十娘那一碗用途不明的湯藥,更是做了引子直接将先前年歲所有的大病小病都誘發了出來。等紀念身子好些,南宮柒就會帶着他們去四處求仙問藥。

紀奈沒有再說些什麽,點了點頭。

他們一起走在鋪滿白雪的小路上,紀奈忽然問道:“南宮兄,你和家兄認識多久了?”

南宮柒聞言回頭:“哦?那是一個荷花開滿池塘的夏天,我那時正悠閑逗着小魚玩,就碰見了你那位正在追捕妖獸的哥哥。陰差陽錯下,我們卷入同一場幻境裏,出來時就熟悉了。”

紀奈面上點點頭,心裏卻想:說了似乎和沒說一個樣。

南宮柒接着道:“想起來那次還怪兇險的。對了,你知道魇嗎?”

紀奈搖搖頭:“從未聽聞過。”

南宮柒難得認真道:“這個魇通常以無形之形存在,你碰見了要多加小心。那次碰見它,我差點把那蓮花都毀掉了。”

“那東西沾上了人之後,就如絞死藤那樣,不将宿主榨幹是不會罷休的。它以人的精氣能量為食,将人污染之後就會控制宿主日益變得偏激沖動,在将宿主變成行屍走肉的空殼之後,才會慢慢脫離。”

“不過那東西其實也不怎麽聰明,多繞幾個彎子就可以找到它的眼,找到眼之後就能夠将其消滅,而且我還發現它一旦脫離宿主且如果無法在三天之內找到新的就會消弭于人間。”

“這就意味着,只要是道心堅固的人都不會被這東西困住。只不過麻煩的是,陷入它的圈套之時,外力基本毫無作用,只有宿主本身醒悟反殺才行。和你家那個幻境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區別來說,你家幻境可不會引人随便屠殺無辜性命。”

紀奈點點頭,随後又聽見南宮柒道:“看,拐了這個彎就是梅花林了。”

紀奈擡頭望去,先感受到了其實是獨屬于梅花的淡淡清香,在映入眼簾的一小簇梅花,遠遠看去,的确只有一點紅。随着兩人緩步而來,朵朵梅花緊緊挨在一起坐在烏黑色的桃樹木枝條上,像是在嚴寒大雪中點燃了一把鮮活熱烈的火。遠看近看,都漂亮極了。

南宮柒伸手就摘下一根綴着七八朵梅花的桃木樹枝:“這根漂亮些,帶回去給你哥哥看看,再弄個扡插,明年家裏就會看見更好看的梅花。”

紀奈問:“那有梅子可以吃嗎?”

南宮柒笑笑:“也許還會有青梅酒呢。”

兩人相伴而來,又相随而去,只是多了一根梅花枝。

而後來,昏迷不醒的紀念被南宮柒連夜快馬加鞭送去了無妄峰,紀奈由于年紀太小,修為尚淺,被留在家中照料花草。

一天夜裏,被重新種植的紅梅發了芽。紀奈提着水壺往前去查看,卻意外發現裏面有一個小小的人影。那小小的人影大概就他半個手掌那麽大,蜷縮在一團,看起來可愛極了。

紀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這只由梅花為載體,天地精氣凝聚而成的小梅花精怪,一時心生憐惜,往前傾了傾身子。

可那梅花精怪忽然睜開眼睛,一巴掌朝着紀奈的臉上呼了過去。然後她“哎呀”一聲,身子往後縮,看着倒像是人欺負了她的樣子。只是那雙靈動有神的眼睛裏面沒有絲毫的害怕,甚至有些好奇的情緒在其中閃過,倒顯得這個動作像是在和人鬧着玩一樣。

可惜的是,紀奈卻不是什麽憐花惜草之流,照顧花草也不過是代勞。他想:随意吧,反正她也出不了這個院子。

因此,他選擇扭頭就離開。

一人一精在此處相安無事過了幾天之後,紀奈忽然心上一陣劇痛,再醒過來時就是已經蘇醒過來的梅花精在照顧着自己。

梅花精好奇地看着他:“我看見你在外面暈倒了,就把你從外面帶了回來。你可得好好謝謝我,你好重的!”

紀奈摸着自己疼痛的後背,半眯着眼看她:“謝謝,梅花。”

梅花精生氣道:“我不叫梅花,我叫梅娘!”

紀奈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你好,梅娘。”

梅娘坐在床邊,自顧自晃悠着腦袋:“那個要吃我的壞人是不是出事了呀?院落裏的蘭花好像要死了。”

紀奈沉默下來,這是他後來才知道的。主人家院子裏種着的花草與家運有關,因此在家裏呆着的這些日子,他才不遺餘力的去打理她們。可如今,所作的一切努力就被一只天真精怪一言戳破,他不免心裏升起些怨恨,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去那股莫名的感覺。

梅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順口問了一句:“這幾天我都在這裏逛膩了,你如果要出去的話,可以帶我一起嗎?”

紀奈沉聲道:“外面可能有一些很壞的人。”

梅娘眨巴眨巴她亮晶晶的大眼睛:“是嗎?那我可不怕。”

紀奈低頭看着自己手掌的紋路:“嗯,好像是沒有什麽好怕的。”

次日,他們就站在罩在這居住了有段日子的院落面前,看着青蔥綠色的滿園春色。紀奈擡手緩緩打開保護罩,随着冷氣卷席着進入這片烏托邦的世界裏,它們緩緩的泛黃再凋敝,只剩一株梅花傲然挺立。

紀奈情緒還沒來得及醞釀,就見一股股黑色霧霾往他們兩個門面擊去。再睜開眼睛,就在一個看似清薄的黑色繭子之中。

從繭子內往外看,在絲絲縫隙中,他看見紀十娘指着暈過去梅娘道:“本來只是想要抓紀奈回來,怎麽知道還收獲了這樣一個意外之喜,待我将她好好處理一番,我的修為想必能夠再進一步。”

紀十娘又看了紀奈一眼:“要不是因為魂燈忽然滅了,那些人多少都要查查的話,就連你也一起收拾了。不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紀念他呀,不會再回來了。對了,他還有一個朋友對嗎?”

說完,紀十娘恰當好處的停下,不再透露什麽,就在原地放肆笑了起來。

紀奈吃了一驚,內心上沖上一股憤慨直直又沖上天靈蓋。可是他被這樣一個怪東西束縛住行動,腳不能邁,口不能言。

這時,在他內心深處,有一道聲音:“想要強大的力量嗎?”

紀奈在一片混亂的思維中異常清醒的判斷出:這是魇。

紀奈下意識的拒絕了。

恍惚中,他似乎聽見了它在嘲笑自己。

後來,紀十娘每隔三天來一次放一次梅娘的血。每一次來都用一根朱砂浸泡過的紅繩子穿過梅娘的身子。等到紀十娘走後,梅娘就朝他艱難的揚起微笑,用口型告訴他:我沒事。

在一片寂靜中,梅娘忽然對紀奈說:“早知道我就不出來了,外面壞人真的很多,你以前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我以後再也不在心裏說你壞話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

“……對不起,我不該帶你出來的。”

三六二十七。在近一個月的折磨後,梅娘忽然和他說:“沒關系。”

紀奈沉默的看着她在紀十娘面前将頭無力的垂下。與當時那個傲然雪中的紅色截然不同,是枯竭、默然、冷清,凄涼。

紀奈忽然很是想笑,想放聲大笑。

這時,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它說:“想要強大的力量嗎?”

“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你才可以為你的朋友,你的親人報仇。”

“而沒有強大的力量,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去。”

“自己卻只能坐在這裏,無能為力。得到無力的原諒或者怨恨。”

“哦。當然,我什麽都知道。”

一滴清淚順着臉龐流下:“好。”

最後,紀奈和紀宅一起在一場大火裏化為灰燼。

只留下一個有魇的幻境。

紀思文問紀父:“那紀家人不應該都死完了嗎?”

紀父連忙“呸呸呸”:“所以你歷史不好的原因就在這裏了,紀四不是還在外游歷嗎?他陷入了一個前輩的幻境,直到事情結束才出來。”

紀思文沒有什麽語氣:“那他運氣可真好。”

紀父道:“可不是嗎?對了,你怎麽忽然問這個呢?”

紀思文指着自己手腕上的紅線:“看到這個了嗎?就是梅娘給的。”

紀父大驚失色。

“沒有,無妄峰上風景秀美。”幺桂道,“春季綠意盎然,冬季銀裝素裹,各有一番滋味。”

柒嬌一邊打着無聊解密游戲一邊“嗯嗯嗯”地點頭

幺桂眼神溫潤,無奈地搖搖頭。他坐在正燃燒的火爐旁,捧着一卷古籍,聽風無憂,落雪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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