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雜貨鋪番外2

在書生走後,桃花依然生長着。沒有書生照顧的桃花,每一年盛開的桃花反而更鮮豔,每一年結成的桃子反而更加可口。

只不過是多了一份思念而已。

樹幹內的年輪一圈圈增長。終于,小桃花樹終于等回了書生。

書生已經不似初見時年輕,他手裏還拿着一根紅色絲帶。

這個行為使得桃花樹想要說的話卡在嘴邊,它只是看着他,等待着他給自己系上那條紅絲帶。

書生緩步前來,院子因為許久不住人早就變得灰沉破舊,唯有那顆桃花樹依舊鮮嫩如初。

他走到桃花樹前,輕聲:“小桃樹,我回來做教書先生了。”

桃樹愣了愣,立即大聲地告訴他。

“書生!你不在的時候總有人欺負我!”

“就是隔壁的那些孩子,還有隔壁的隔壁的孩子!”

“他們摘我的花去讨好女孩子!”

“他們搶我的果子啃。”

“沒有事情的時候還拔我的葉子!”

“我肯定禿了很多!都怪他們!”

“不是我沒有用力長葉子。”

“也不是我沒有用心開花。”

“更不是我不想要結果子。”

“所以沒有葉子、果子、花歡迎你回家。”

“并不是我不想這樣的。”

但書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聽不見來自一顆桃花樹的思念。因此,他只是拍拍它的樹幹,就往屋內走去。

随着人氣的回歸,這座老屋子也漸漸變成桃花樹熟悉的樣子。

它想:明年我一定可以開很多很多漂亮的桃花,結很多很多甜甜的桃子。也許書生會給自己寫詩,也許不會。

同時,書生很快成為了一個教書先生,由于他進士的頭銜,很多人都慕名将孩子放在他這裏讀書。

桃花樹認為,一時間,書生風光無限。

每到黃昏時,書生就喜歡坐到桃花樹下看着太陽緩緩落下,細細品着被放在地面上那一壺茶的滋味。

書生在母親走後就有了這個習慣,也就一直不曾變過。

桃花樹不覺得這有什麽,它喜歡曬太陽,也喜歡曬月亮,這樣有助于開花結果長葉子。

開花結果長葉子,這是好事情。

書生的學堂辦得如火如荼,甚至在一年裏出了兩個舉人。

這兩個舉人的年紀比當時成為舉人的年紀要大一些。桃花樹說,所以,還是我們家書生最厲害。

好景不長,來了幾個穿得很正式的人舉着一張黃色的布料就要定書生死罪。

“張文!你參與科舉舞弊一事,本應該株連三族,六族內永不能參加科舉。但朝廷念及你這些年為朝廷做了不少實績,意圖寬恕你。只要交上你在科舉舞弊中所獲得的銀子,你就不必遭受牢獄之災。”

“張大人,你乃是一介文人。牢獄之災,你是受不起的。不如交些銀子免了這些皮肉之苦,也好安心做你這教書先生不是?”

“怪就怪你跟錯了人,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才淪落到如此境地。”

衆人充當說客,意圖張文同流合污。

張文卻站了起來,擲地有聲:“我張文,一生清正,為國為民。淪落至此,是我技不如人,是那嚴賊手段陰險。科舉舞弊,我絕沒有參與,所得功名,皆是我多年苦讀之果!我為朝廷嘔心瀝血,為衆百姓起命。多年所為,雖技藝不精,但也絕不後悔。今日小人逼我,張文願以死自證清白!”

話音剛落,書生一頭撞死在離他最近的桃花樹上。

幾人皆不會武也不會醫,為首的人面色蒼白,他身後的人也沒好到哪去。

“大人,現在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最後,院內徒留一顆桃花樹。

如果它是俠客,它可以保護書生;如果它是大夫,它可以治療書生;如果它是……

但它只是一顆桃花樹,一顆不能移動的桃花樹。它只能茫然地看着照顧着的人倒在自己面前,滿身血污,沾着自己落下的桃花。

桃花樹知道,他枯萎了,就像它落下的那些花瓣一樣,但是那些花瓣終将會回到它的身體裏。也許,書生也能以這種方式回到它的身邊。

因此,它開始嘗試努力。

書生教了很多學生,沒有人為他收屍。桃花樹不知道收屍是什麽,它只是等待着加速着書生的腐爛然後用它的根系吸收書生的營養。

它吃掉他的皮膚、肌肉,吃掉書生的一切,除了他的骨頭,于是它将他的骨頭深埋地下保護起來,看起來就像長在他的骨頭上。

草木有情,只是人不知道。

“真是霸道。”紀思文說,“人死之後會被微生物分解,然後以成為自然界裏幾乎所有分解者、生産者的食物的方式回歸自然。這顆桃花樹一點都不給別人留。”

這樣說着的紀思文手腕上的緣線一端悄然綁住閉目休息的桃花樹,另一端自發地去找解決之法。

只見它毫不遲疑的系上紀思文的小指。

紀思文:“……”

解決之法竟然是我自己。

紀思文認命地走上前,變成了書生模樣。

書生對桃花樹說:“我很想你,小桃樹。”

“可我已經離開了。”

“那麽,你也該好好休息了。對嗎?”

桃花樹上桃花搖晃得劇烈,紀思文産生了一個疑惑:這麽明顯的濃烈的愛恨,書生真的感受不到嗎?

當然不能,書生張文只是一個教書先生。

桃花遍身閃着粉色明亮的光線,從光線中緩緩走出一個人——骨樹。

骨樹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書生裝扮的紀思文。

而緣線也悄無聲息地纏上這桃樹靈,最終,它捧出一顆玉化的桃果。

紀思文對他說:“over,我們該回去了。”

骨樹看着自己小指上的紅線,安靜地露出一個笑:“嗯。”

這一對竹馬赤腳徐徐行走在沙灘上,安靜的海風吹着他們的面龐。

紀思文忽然想要說什麽,但他意識到這個時候留着沉默就是最好的。

“因為我提前将這裏今晚包場了。”骨樹回答他。

紀思文後知後覺:原來我已經将這句話問出來了。

骨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大海,不覺中有發絲垂在額前:“少爺,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那本日記,并不是為了逗你玩而僞造出來的。”

剎那間,紀思文心跳如擂鼓般響徹天際。

也許不是心跳,而是五彩缤紛的煙花。

骨樹臉上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的眼睛做不得假,看來是某家調皮的孩子在坐游艇時點燃了煙花。

煙花的光輝在這一剎那也照在他們兩人身上,如夢般幻麗。

明亮煙火在海上燦爛盛開,一切言語卻在無言中。

紀思文也轉身面對大海: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再來大海一次,來看看海面與天空交際處的一線。

不過,這畢竟是下一次的事情。

明天,他們要去張文的明文廟參觀。

“文”是朝廷對張文的谥號,其意為其人具有經緯天地的才能,或道德博厚、勤學好問的品德。

當地人為感激他在當地興辦教學,衆籌建明文廟,至今仍香火不絕。

與往常的幾年廟宇一樣,多的是地方不能去,多得是地方要花錢。

紀思文不明白,還沒有自己房間大的明文廟怎麽就這麽多禁止令呢?

保護文物。紀思文其實心裏都明白,只是這地方還是和別的廟宇沒有什麽不同,他還是會産生一些小情緒。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骨樹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紀思文:果然,還是最煩裝逼的人了。

他轉身觀察起最附近,卻發現在一塊石頭上,刻着一首描寫桃花的五言絕句詩。

“這是什麽?”

有好心人解答:“這是張文的最後一首詩——《詠桃》。後人為了紀念他就把這首詩刻在石頭上放在廟宇裏,常伴他身側。”

“難道你們不知道張文只喜歡桃花嗎?因此,這裏兒可是種植桃花最多的臣子廟宇。”

“柒柒回來了。”柒嬌捏住幺桂的發絲。

“嗯。”幺桂依舊翻着那本漫畫書。

“這麽擔心你那徒弟,為什麽不自己跟着。嗯?”柒嬌玩弄着他的發絲。

幺桂放下漫畫,企圖使用美人計:“夫人,饒了我吧。”

柒嬌似笑非笑:“太多次了,沒用。”

幺桂立即捧起桌子上的漫畫,恢複那出廠設置般的默認表情:“我真的想不到,你這是在強求我。我現在很難過,真的。”

柒嬌手上頓了頓心中懷疑,但嘴上卻會關心:“那,你不要那麽難過了好不好?”

“不好,是你讓我傷心了。”

“不要傷心了好不好?”

“不好,是你讓我難過的。”

“那你不要難過了嘛。”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柒嬌在心裏嘆了口氣,自從幺桂從自己那裏看了一些漫畫之後,他這顆男人心,自己是越來越難懂了。

因此,她想起了在肥皂劇裏學到的法子。

她掰過幺桂的臉,對準他的唇,強親。

“這樣,是不是就能夠哄好你呢?男人。”

“……不能。”

“啊?”

“需要再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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