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工程量不小。”盧隊略有所思,又問:“查到死老身份了嗎?”
“沒有确定,不過,附近還真有人失蹤。”
“哦?”盧隊心頭一動,“誰?”
“外地人,是走親戚的,到了這邊,家屬就再也聯系不上了,已經報了案,大概失蹤有半個月了。”
盧隊點點頭,又看了看地上的鐵箱:“還是先把箱子運出去吧,叫附近村落的人來幫一下忙。”
陸鳴飛說:“已經打過電話了,人很快就能到。”
說話間,山下傳來嘈雜聲,幾個村民正朝山洞走來,其中一人面色特別焦急,率先沖到了最前面。
這人五大三粗的個頭,長着寬闊平坦的大臉盤,顴骨很高,眼睛細長,還有一對招風耳,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陸鳴飛指着第二個人說:“現場是他發現的。”
我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怎麽也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因為那人的個頭很瘦小,被前面的大漢擋住了大半個身型。
走得近了,大漢幾個箭步跑過來,看到鐵箱,突然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眼中充滿了恐懼。
他身後那個人這才完全顯露出來,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臉上布滿皺褶,神情卻異常沉穩,走了這麽久山路居然沒有喘息,一看就是個經常在深山裏穿梭的好手。
“你是?”陸鳴飛走到大漢跟前。
“我是他大哥,”他痛苦地皺着眉,肩膀不停地顫抖着,顯得非常害怕。
“你叫什麽名字?”
“卓不平。”
“你弟弟呢?”
“卓不凡。”
盧隊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說:“不要怕,去看看是不是你弟弟。”
卓不平猶豫了,伸出手停在了半空。
山風吹過,幾塊石頭刮過鐵箱,發出尖厲的響聲,鑲在鐵箱上的頭顱就像沒有重量的裝飾品,随風擺動了一下。過了許久,他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過去,一手抓住頭顱,往上一提,正對上一對黑洞洞的眼眶,凹陷的眼珠已經半凝固,眼瞳和眼仁渾濁在一起,中間夾雜着黑紅的血絲。
他的手猛地一松,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聲音響徹山谷,一波波反複回蕩着,就像野獸悲傷的嚎叫。
看來,死者就是卓不平的弟弟卓不凡了。
盧隊轉過頭來對那位發現死者的老人說:“老人家,你是怎麽發現死者的?”
那老人指着山下的居民區說:“我是這附近的山民,經常上山攀岩鑽山洞,尋找一種野生的草藥,去藥鋪換些錢用。那天鑽進這洞裏,無意間發現了這個鐵箱。”
盧隊點點頭,問卓不平,“你和你弟弟沒在一起住嗎?”
卓不平抹了把淚水,哽咽着說:“我和弟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兩人感情很好,這次他從南寧過來,頭一天還電話聯系着,可是後來就一直接不通電話了,我打給他那邊的後媽,也說聯系不上,這才着急報了警,沒想到—-”說着,他又“哇哇”地哭了起來。
天色已晚,又是碰到這樣棘手的案件,行程上看來必須得耽擱了,我們決定先下山。
下山後,盧隊讓吳法醫和幾個幹警先把屍體和鐵箱送去縣裏,想辦法打開箱子驗屍。剩下的人則在鎮上的招待所住了下來。
席寒的房間就在我的對面,我知道門對他來說有和沒有是一個樣,所以盡管我早早地把門鎖落定,見到他坐在我面前的沙發裏時,一點也不驚訝。他悠閑地喝着我剛沏好的茶。即然都不說話,我索性看起書來。
一陣靜默後,我還是壓抑不住好奇心,假裝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奇怪,明明是來考古的,卻跟着破起案來。”
“你沒看出這鐵皮箱子有什麽怪異之處?”他依舊低着頭品着茶。
“怎麽?不就是六個面都被封起來了麽。”
“這其實是一種古時的極刑,是最慘無人道的酷刑。”他淡淡地說。
我驚訝地擡起頭來,“怎麽回事?快說說。”我立即來了興趣。
席寒依然不急不緩地喝了口茶,說道:“說來話長,這種被人裝進鐵箱子裏,任其自生自滅的刑法,我也只是略有耳聞,卻沒想到,世間還真有這種事。”
他看我專注傾聽,又繼續講了起來:“與我朝相鄰的西貢王朝,十分剽悍,對外任意擴張領土,周圍的相鄰的中小國度逐日被他殲并,只有我朝軍民齊心禦敵才幸免于難。他們的将領有個叫恩泰的,自稱是太陽神之子,得到了衆生的支持,組成騎兵師,肆意掠奪搶殺,強取他國政權。
據說,這個人長着鬼魅一樣的臉孔,額頭很高,發線後退,一雙眼睛永遠閃爍着瘋狂的光芒。他殺人無數,所經之處都被洗劫一空,然後縱火燒光。有人曾在他們的監獄裏見到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刑具:許多犯人被鎖在像棺材的站籠裏,站籠大約一米六長,二尺多深,只挖了個小洞,讓裏面的人探出頭去透氣。
監獄的光線非常昏暗,唯一的光源來自于偶爾打開的牢門,光亮乍現,可以看到一顆顆毛絨絨的頭從棺材蓋的圓洞裏鑽出來,鐵棺材旁有一攤半凝固的血,血液混雜了惡魔猙獰的喘息,在囚籠裏不停地嘶吼。大部分被關在裏面的囚徒都沒有經過審判,卻必須終身監禁。如果獄卒忘了送飯,他們就只能活活餓死。”
席寒的語速很慢,我被他所描述的恐怖場景震住了,四周安靜得能聽到我的心髒“咚咚”地加速跳動聲。我的聲音有些嘶啞地問:“那後來呢?”
“後來當然是物極必反,他的暴行引發了整個朝野的強烈反抗,最終也被執行了他自己發明的刑法。”
“你們那個朝代的刑責怎麽會出現在我們這個時代?”幾秒鐘的沉默後,我不禁又問。
半響,席寒低聲說:“要麽是有人假冒太陽之子恩泰的名義執行酷刑,要麽—–”他略微猶豫一下,一字一句地說:“就是太陽之了恩泰回來了。”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猛地一抽,壓迫感襲遍全身。
“真想不通,真是好人不長命,惡人活萬年。”我憤怒地說。
席寒一怔,清了清嗓子說:“那個,好人也可以活千萬年的。”我這才想想,貌似他也是活了好長時間的鬼啊。
盧隊他們正式進入破案的緊張程序中,第二天一早他就抱歉地與我們幾人告別,他派李钊跟我們進入墓地,負責我們的安全。而顧教授從昨晚開始,就水土不服,一病不起,只好先留在這裏養病。
這樣,我們的考古小分隊就只剩下了導師、席寒、我、李钊。我們找了當地的村民做導游,帶我們直奔大墓發掘地。
雖說此次發現的大墓與我們之前發現的無名墓地相隔不遠,但也隔了好幾座山梁。離得老遠。我們就看到幾臺吊車正在撤離,老鄉介紹說:“當地政府本來是想把這裏開發成國家旅游區,正在興建棧道和賓館,卻不想幾鏟車下去竟挖出個古墓來。當地領導非常重視,立即封鎖了現場。”
“看來現在全民的歷史覺悟都提高得很快了”,導師欣慰地說。“當年我來這裏時,人們還根本不知道考古這個行業。”
“導師,您來過這裏?”我忙問。
他笑了笑說:“是啊,上個世紀末,這個世紀初,曾有兩只考古隊來到這兒,因為當時盛傳這裏有奇異王朝的陵墓。
我記得當時第一支是日本三浦友浩考察隊,他們動用航測直升飛機對這裏的山林平原進行拉網式遙測勘探,斥資上億美元,工程奢侈浩大,就連采集的樣土都要運回日本去檢測。勘測歷時兩年,雖然也發現了一些端倪,但奇怪的是那些先進的科學儀器到了這裏都失去了應有的效力,最後以失敗告終,無功而返。
第二支是美國的克維亞考察隊,規模比第一支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能在這裏的土地上随意挖掘,克維亞在這裏住了三年,打通了各層官員,而且還招募了一大批世界頂級的科學家,包括野外博物館亞洲人類學家館長裏斯特先生和國際友好人士的共同參與。
由于他們太醉心于挖掘,忽略了當地人民的民俗和民族感情。當時人民對他們的挖掘工作非常反感,一位記者在當時挖掘現場采訪時居然看到工作人員将一顆頭骨放在盆子裏。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當地鄉民,,政府很快阻止了挖掘活動,克維亞被迫撤回。”
我驚訝地問:“導師,您難道也是克維亞考察隊的成員?”
導師笑着搖搖頭:“我當時不過是個打雜的,那些頂尖學者的光芒太過閃耀,和他們比起來,我就只配做個小喽啰。不過,現在看起來,我們偉大祖國的文化遺産還得是由我們中華子孫去發現和挖掘的。”
我們聽了導師的講述,都不免躍躍欲試,對一探古墓的好奇心大增。經過一段短途的颠簸之後,我們終于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現場一片狼藉,許多工程設備還沒完全撤走,工地上人員嘈雜,但讓人欣慰的是在大墓的四周已經圍好圍欄,并配備了十多名的民兵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