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裂縫的位置太過險要,但卻是現在我們唯一的求生之路。好在盧隊那裏還有一盤繩索,盧隊當下就毫不猶豫地把繩索的一端抛了上去,席寒接住後牢牢地把它固定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
我們一個接一個地攀着山岩,循着繩索的導向到達了裂縫裏。進到這裏,才發現裏面原來是別有洞天。
這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剛開始一兩米還是粗糙的山岩結構,甬道卻是往下延伸的。越往下走,越多人工雕琢的痕跡。下去十幾米的路徑,随着陡坡的急轉直下,兩面的岩壁竟都成了光潔得能照出人影的鏡面。
古人怎麽會有這種工藝?我們一邊驚嘆,一邊用手觸摸着牆壁表面,由于甬道狹窄,我們只能單人行走,前後間隔保持在一米左右,這是盧隊特意叮囑大家要注意的,以防發生突然狀況時大家能及時呼應幫忙。走在最前面的盧隊,席斂在他後面,後面是李钊,然後是導師,我在導師的後面,席寒殿後。
每個人的身影都能清晰地反映在境面裏,只是由于光線實在有限,也只能看到個黑影。從甬道的走勢看,我們似乎是走在螺旋向下的山路上,而且臺階之間的跨度依然相當大,大家都默不作聲,埋頭趕路。
我無意間瞥了一眼石壁,恍惚間看見一個長發的背影走在我前面,我愣了一下,“是我的身影嗎?”我低下頭看看自己只到肩膀的中長發,确定不是我的身影。再看前面,導師還在費勁地向下邁臺階。
我有意放慢腳步,席寒很快就到了我的身後,問道:“暢暢,怎麽不走了?”我暗暗指着導師的背影,小心說:“你看,導師在牆裏的影子怎麽是個長頭發的女人?”
席寒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一修長婀娜的女子的身影亦步亦趨地跟在導師的身後,那長及腰際的發絲随着走動,一起一伏,讓人不禁遐想那個女子的面容該是多麽的美麗動人。
席寒沖我擺了擺手,讓我先不要聲張。發現了這種怪異的現象,我有意拉開了與前面的距離,不敢再與導師離得太近。好在那個女人的影子只是緊貼在導師的身後,暫時并沒有什麽危險的舉動。可是前面盧隊他們還不知道後面的情況,我焦急地指了指前面,席寒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用眼光安慰我不要着急。
突然“嘭”的一聲,走在最前面的盧隊發出一聲驚呼,我們都趕緊收住了腳步。紛紛探頭探腦地尋問前面的情況。
目前隊伍裏僅有的兩只手電筒一只在盧隊手裏,另一只則在我的手上。我将手電光束用力向前探照,導師一臉不耐煩地轉過臉,他臉上的表情極其厭煩,一邊用手遮在臉前擋住光線,一邊尖着嗓門大叫起來:“照什麽照!”衆人突然聽到這種聲音,都是一怔,前面的幾人都轉過頭來看向他。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掩飾着說:“哦,剛才手電光耀得我眼睛痛。對了,盧隊,你那裏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再開口時,導師已恢複了他的本音。
手電筒的電已經耗用得差不多了,現在只勉強還有不強的光線可以打出來。顯然剛剛他的托詞欲蓋彌彰。我更加肯定了剛才所見并非眼花所致。
“沒事,大家要小心,這下面是個很深的大坑,剛才我沒留神,差點掉下去。”盧隊在前面大聲說。
看來這個墓穴早已深入地下至少達數百米。記憶裏,好象自從我們一進到這裏來就在不停地向下走,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想到這兒,我心裏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煩躁情緒,面前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讓我抓狂。我幻想自己生出一雙巨手來,狠狠地将這讨厭的黑墓撕個粉碎。我渴望光明,渴望明媚的陽光,此時此刻,這種念頭簡直無法厄制。
正在我用盡全身的毅力壓抑心中突生出的颠狂的想法時,席寒猛地掰開我的嘴,往裏面塞進一顆清涼的藥丸。藥丸入口既化,瞬間澄清了我體內的暴戾之氣,一股如清泉的清冽襲遍全身,我的神志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剛才你中了媚惑之術,千萬不要再去看你那個導師的眼睛了,他現在體內已經進入了這古墓裏的鬼氣。”席寒附在我耳邊悄聲地說。
我一驚,忙問:“那他們幾個人怎麽樣了?”
“暫時還沒事,剛才我在他轉身之際,已經囑咐前面那幾個人了,讓他們加倍小心,并且給他們都服用了清心丸。只要不再去觸碰導師的眼睛,問題不大。”
我放下心來,可又馬上擔心起導師的狀況來。席寒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繼續用唇語跟我講:“你導師的體質本來就弱,情緒極易受外界環境的影響,剛才和盧隊在密室裏又受了刺激,犯了密室恐懼症,那惡鬼見有機可乘,現在是跟定他了。”
“那可怎麽辦?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導師被惡鬼纏住脫不開身呀。”我急忙問。
“這個你放心,那惡鬼已經識破我和席寒的身份,心存忌憚,一時不會對我們發難的。等待會尋到合适的時機,我們再想辦法救導師。”
也只好這樣了,我看了看前面的導師,此時再看鏡面的岩壁,那個女子的投影竟然不見了。
盡管前路充滿了危險、恐懼和未知,但我們別無選擇還是得硬着頭皮往前走,只有一直向前才有可能還有生的希望,我突然覺得我們這支科考隊并不是在探究古墓,而是不停地挑戰着生命,挑戰着這世上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一切物質。我一時之間對我們工作的意義和內涵嚴重懷疑起來。
盧隊在前面已經飛身躍了下去,他看好落腳點是一個平坦的開闊地。高度也是可以接受的範圍。因為有席寒在我身後,席斂只是稍微向後看了一眼,伸手一拉李钊,縱身跳了下去,李钊措不及防,被他帶了下去,禁不住“哎喲”一聲叫了起來。直到落地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導師小心。”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沒等我話音落地,他伸手極其敏捷地跳了下去,半空中還不忘回過頭看我一眼。
我哪裏還敢和他對視,立即将目光調往別處。後面席斂攬住我的腰輕飄飄地落了地。我們借着微弱的光束打量起眼前的空間。
眼前的景象可以用“振撼”兩個字形容,眼前一排排樓宇殿堂,林立錯落。其建築尺寸只及現實中的一半,雖比不上真實的景象,但也惟妙惟肖,亭臺木橋,湖水溪流,滢滢繞繞,美比江面,瘦比西湖。更奇的是,光束所及之處都閃着微微的金光。更顯出了金碧輝煌、大氣輝宏的氣勢。
我們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有些發呆,導師卻一反常态,近乎癫狂地沖了下去,大張着雙手做出擁抱狀,嘴裏大聲叫着:“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你們誰也搶不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衆多的樓臺之中。
我趁機快步走到席寒身邊,指着導師消失的方向說:“怎麽辦?你能有什麽辦法幫導師把他體內的惡鬼趕出來嗎?”
席寒皺着眉,緩緩搖頭說:“若是平時,倒是很好辦的事,可是導師自身天生就帶有這方面的親和力。”
他想了想,又說:“你沒發現,在山腳下賬篷裏,導師一聽到古墓兩字就會癡颠一番,那裏它的心神就被這裏的波線攪動了。只是當時還在墓外,所以他很快就能恢複過來。但到了墓穴之中,尤其越往裏走,越往下深入,他受的幹擾就越強烈。加上這地底深處又彙聚了千年的妖靈怨毒之氣,并不是他一個凡夫肉身所能抵禦的。”
經他這麽一說,我回想起來,當時大火燒山,本來是要到山下的鎮裏休息幾日,等山火徹底熄滅再進山一探古墓,可當時導師就做出了非常的舉動。
說白了,我們這次進山中所遭遇的一切,追根求源,都是導師當時硬逼着我們随他上山尋墓。
現在席寒這麽一分析,我的思路總算是捋清了,于是用商量的語氣說:“席寒,即然以導師身體素質來說,極不适應探尋古墓,不如,我們先想辦法撤出去吧,我怕導師出了什麽狀況,咱們承受不起。”其實是我心生了怯意,真的無心再在這仿佛布了天羅地網的古墓陣裏瞎闖了。
就拿眼前的一片金樓玉閣來說,也許別人都在躍躍欲試,我卻心裏生出無限的恐懼,以墓主人的心機來算,下面的這片殿宇之中又會布下多少機關暗道,想我都不敢想。
剛剛還在大喊大叫沖下去的導師,此時早已不見了蹤跡。
席寒深遂的眼眸中倒映着我的身影,他專注地看了我一會兒說:“暢暢,這可不太象你呀。謎底已近在眼前了,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再說,你以為你想走就能走得出去嗎?如果不在這裏把附在導師身上的惡靈清除,恐怕我們也只能死在這古墓之中,永遠做她的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