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點半點。

他們從不自稱戰士，卻是名副其實的戰士。

瓊斯內心感概萬千，即便是換了一個身體，珂大交給她的技能仍舊在庇佑着她。

除了離地那一下的彈跳之外，身在空中的瓊斯借着這股拉扯的力量，不斷用臂力收回鐵鏈。她沒有一點下墜的趨勢，不等拉扯的力量消失，一次次發力，幾乎呈直線向對街的三樓晾衣臺靠近。

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一幕，不過幾個呼吸之間的時間，下方的士兵就看到一個黑影離開地面，上到了三樓的晾衣臺。緊接着，那黑影一個騰身，就躍上了房頂。

瓊斯占據了有利地勢，趴在平頂的房頂上槍口對着下方士兵，每扣動一下扳機就有一人斃命。

雙方交火，幾十人面對一人，轉眼間就被幹掉了七/八個，卻奈何不了對方一人，甚至連對方的樣子都沒看清楚。

下方的士兵呼叫無線電請求支援，天空中的直升機探燈立馬跟了過來。

不等探燈的強光靠近，瓊斯翻身躍起，全速在房頂上奔跑。

幾乎留在一瞬間，直升機上馬達一般的槍聲緊緊跟在瓊斯的身後。她速度雖然快，卻快不過動動手指就很強烈的探燈，始終被這道強光如影随形。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子彈幾乎擦着她的後背打進腳下的鋼筋水泥裏，碎石快四處飛濺。

在她的身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密集的子彈孔，看這威力，竟然不必激槍遜色多少。

很快，瓊斯發現自己跑到了頭，槍聲就跟在身後，容不得她有一秒的猶豫，她甩開手裏的鐵鏈飛身從三樓屋頂跳下去。

直升機的探燈還在搜索她的位置，幾乎掃遍街道的每一個角落。

瓊斯蹲在樓腳的陰影中，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她知道空中的那個機器攻擊力雖然比不上機械兵，但也不容小觑。如今她沒有趁手的武器傍身，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

不然等待她的，将是被打成篩糠的下場。

地面上追兵的腳步聲快速接近，瓊斯快速搜尋了一圈，避開探燈的搜索，如一支離弦的箭般，飛身投入了一扇半開的窗戶，跳進了一戶人家之中。

此時屋裏早已沒了人，她就地一滾卸下力道，側耳聽着腳步聲，然後警惕地爬起來，貓着腰眼睛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外頭的搜索還在進行着，瓊斯發現暫時安全，終于得以喘息。

她沒有停留太久，聽到腳步聲漸漸遠離，忙起身離開。

一路躲避着數量直升機的搜索與士兵的搜查，瓊斯在華爾街摸了一圈，沒有找到莫切與詹妮的蹤影。

答應了莫雷爾的事，瓊斯無論如何也不願食言。雖然外面危險重重，但她還是決定離開華爾街，繼續尋找莫切與詹妮。

不管怎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瓊斯沒有摸清曙光城的地形，卻找到了城民被俘虜關押的地方。

說是關押，也不盡然。

只是許多武裝士兵将城民集中在廣場上，看過去密密麻麻一片，全部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抱槍的士兵幾百之多，槍口全部對着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這些百姓之中，有些人是躺在地上的，他們身上淌滿了子彈打穿肉體流出的血，血流了一地。不難猜測這些人一開始還是有人反抗的，只是反抗之後迎來的卻是死亡。

其餘的人臉上或木然，或驚恐，或麻木……死亡的威脅籠罩之下，面對毫無勝算的反抗，他們已經沒了反抗的決心。

瓊斯躲廣場邊上的高樓裏，一時間有些頭疼。

附近她全都搜索過了，沒有莫切和詹妮的蹤影，他們很有可能被趕到了廣場中。

這裏的人數以萬計，又戒備森嚴，在這樣的環境裏找到兩個人，并且帶着他們安然脫身，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如今她勢單力薄，又沒有任何的優勢，要成事難比登天。

要放棄嗎？想起莫雷爾充滿期盼的信賴眼神，瓊斯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想起珂大的囑咐，又想起自己肩負的使命……為了兩個只是數據的人冒險……

等等，數據？

瓊斯愕然反應過來，眼前所見的一切其實都只不過是數據。

她漸漸放松了身體，腦子裏閃過千萬個念頭，握槍的手也漸漸垂了下來。

但是……瓊斯沒有離開。

她看着廣場上的人，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剛才那一霎，她為自己找了千萬條借口。瓊斯有些心涼，更唾棄剛才自己的行為。她竟然，想違背自己的承諾！

因為做不到，因為只是一堆數據，她想退縮，她想茍且偷生！

那倘若，廣場上的人實實在在是活生生的呢？

即便只是數據，他們也會流血，失去親人也會痛苦，他們有喜有悲，只是因為是數據，他們就沒了生命的意義？

是誰賦予了這個世界生殺予奪的權利？又是誰在操作着這一切？

這一剎，瓊斯想了很多，但她退縮的念頭，被自己否定了。

017

不能坐視不理，但也不能逞強。

事情雖難，可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不能硬碰硬，那……

瓊斯眼珠子一轉，貓下腰，人消失在黑洞洞的窗邊。

廣場上士兵巡邏警戒，崗哨幾乎十步一人。

瓊斯一路摸着下了一樓，躲在窗沿下的陰影裏，露出小半張臉觀察外頭的情況。

燃燒的篝火，尼龍空燈芯絨的油燈，瓊斯看了一會，發現這個世界果真沒有電路設備。

起先她剛到‘愛麗絲’的家裏，房中用的也是油燈……可是，空中的飛行機械可不像這麽落後的樣子。

瓊斯有點想不通，如果已經有技術生産這樣的飛行機械，沒道理沒有電路的啊。而且，事情發展到現在，一連串的變故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摸不着一點頭緒……

謎團短時間內定然是無解的，瓊斯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靜靜等待時機。

廣場上被驅趕至此的平民越來越多，但看樣子，只要這些平民配合，好像并沒有性命之憂。

這又是什麽道理？這些人把平民聚集在這裏，打算幹什麽？

無解的疑問一個接一個，這種情況讓人懊惱不已。

瓊斯眉頭緊鎖地監視着這一切，這時候，廣場斜對面的街道突然傳來異樣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噠……由遠及近的步伐整齊劃一，整齊響徹硝煙彌漫的夜空。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一陣死一般的寂靜後，廣場上的平民騷動起來，驚恐地竊竊私語。

巡邏的士兵這時也動了，他們左右聚集成兩排，呈扇形将廣場上的平民包圍起來，呵斥着驅趕着他們後退，騰出一大片的空地來。

驚叫聲四起，各種混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幾乎炸開了鍋。

瓊斯眉頭幾乎擰作一團，她恍然發現炮火的聲音已然消失了。只聽見那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見街口出現了一排十人的軍隊，長長的縱隊整齊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光影交錯的黑暗之中，讓人摸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

見了這些軍人，瓊斯臉上沒有一絲意外，聽見這些腳步她早已斷定來的是一支龐大的軍隊。

然而……當瓊斯看見他們的着裝，平靜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裂紋。

灰色的軍裝，黑色的及膝硬底皮靴，這不祥的預感……

瓊斯腦門青筋直跳，祈禱着這只是個巧合，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但天不遂人願，只見十人一排的隊伍自中間向兩旁散開，讓出一條可容五人并排走的走道來，然後整齊地轉身排列在街道兩旁。

緊接着，一個瓊斯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黑色的軍裝，筆挺的身姿，金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眉心處的那個金色倒三角刺得瓊斯眼睛生疼。

那雙金色的瞳孔，可怕的戰力，厄斯小鎮附近地下隧道的K11站臺……記憶裏的那張臉與街角那人重疊，腦子‘嗡’的一下，瓊斯徹底蒙圈了。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瓊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覺得自己做了個荒唐的夢。

這人不是別人，卻是那個差點讓她落在他手裏的……金發。

什麽大義，什麽疑惑，什麽謎團，這下全都抛在了腦後。

瓊斯心亂如麻，這一剎，所有的疑惑仿佛就要抓住了答案。但這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這個金發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神女星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瓊斯突然又想到，記憶棒裏珂大說了許多模棱兩可的話，然後就把她扔在了這裏。其實他大可以把事情交代清楚，回想當時珂大說的話，瓊斯腦中突然一道火花閃過。

當時珂大一定是沒有時間了，所以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