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驕陽是搞過軍訓的大學生,他對于訓練營這些東西多少從他姐那裏有些了解。

別當出頭鳥,出頭的通常沒有好結果。

他的這一精神內涵,精準的用眼神傳遞給了楊心悅。

她心雖不甘,但還是很配合的站去排隊。

試訓營裏的女生年紀相差很多。

小的十來歲,大的十七八歲。

她算是年紀中上水平的。

站在靠後的位置。

具體這個排隊用了多久的時間,楊心悅是不記得了。

總之,她聽到了藥隊沉臉說了一句:“你們做好上冰的準備了嗎?”

全場又是一片混亂。

女生膽子小,家中個個是公主,免不了哼叽幾句。

男生膽子大,但卻不也多是少爺脾氣,不太當回事。

隊伍依舊站出了山道十八彎的效果。

楊心悅不知被誰推擠了一下,回頭看到隔着玻璃門,一大群家長站在外面舉着手機拍得有滋有味。

有對着自己孩子比心的。

有沖孩子喊加油的。

還有送自己閨女出嫁一樣的,掉眼淚的。

早對高三陪讀模式耳濡目染的楊心悅,羨慕別人家孩子家長的同時,內心裏微微酸了一把。

遠在哈城的老頭子,這會子已經開啓了存儲白菜、土豆、大白蘿蔔的過冬模式吧。

教練組成員互相對視一眼,見慣名場面的林隊向旁邊的金發男子說了一句俄語:“奧夫先生,我們的翻譯在會議室。”

奧夫沖所有小孩子俯視一遍:“你們中國的孩子很受重視。”

呵呵,能不受重視嗎?

特有物種獨生子女們,在沒有離開父母身邊時,沒有家庭內部競争。

所以離開父母之後,需要成長的地方就會顯得有些多。

楊心悅看到教練們紛紛退場,心中不好的念頭開始滋生。

“所有人都有,金雞獨立一個小時,什麽時候安靜了,我再來。”

藥教練在衆教練退場後,從手上取下手表,放在了大廳的地面上,甩下這句話後,扭頭就走。

楊心悅緊盯藥教練的背影,想着他會不會只是吓吓小姑娘,轉眼就回心轉意了。

地面上只有他踩着大理石地面的腳步聲,聲音由大漸小,最後消失。

我艹,鐵面無情。

她吸了一口氣,擡起後翹的左腿,雙手保持平衡,決心做個乖寶寶。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

很快楊心悅就覺得自己受不了。

小腹脹痛不已,剛才下車時,就有點想上廁所,這會子更是意念在與生理需求搏鬥之中。

她雙眼緊盯着地上的手表,腿肚直哆嗦。

媽媽呀,才過十分鐘,還有五十分鐘,忍不了了。

楊心悅頂住。

頂不住了。

頂不住,你就成出頭鳥了。

什麽鳥都是行,只要讓我上廁所。

“報告!”人群之中一個男生高聲叫了一句。

衆人一直盡量保持着一只腳着地的方式,被這一嗓子,有幾個直接坐地上。

男生就在楊心悅的身邊,滿頭大汗,身體一晃一晃的,眼看就要倒向楊心悅的身上。

楊心悅一個激靈。

“我要上廁所!”男生在倒地前一秒喊出來。

空曠的大廳裏,只有他們這一堆人,沒有人回應他。

“我要上廁所!”男生又大叫了一聲。

還是沒有人回應。

但是卻把楊心悅內心給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我要……”

“你要去就去,幹脆點!”楊心悅打斷他,但臉上表情努力讓她看起來充滿了同情。

“我媽說了,一切要聽教練的。”

我去……

你尿尿還要打報告嗎?

又不是在比賽!

楊心悅猛瞪那男生數眼後,男生委曲:“我不知道廁所在哪。”

楊心悅內心一個邪惡的念頭閃過:“要不我帶你去吧,我知道。”

男生感激萬分的跟在她身後,兩人快速向目标地進發。

站在楊心悅身後的淩驕陽,目光随着她行走的路線移動,直到她消失不見時,才微微失落的收回視線。

“看着她離去,你卻無能為力,這感覺如何?”衛國在一邊說風涼話。

陳光和郭升同時搖頭:“小妹仔太善良了,這明顯就是找個人陪葬啊。”

說完兩人一起看向沉默中的淩驕陽。

“她總要學會自己長大。”淩驕陽一臉老父親看着自己家女兒長大的深謀遠慮。

“行,你等着瞧吧,擅自離隊,罰不死她。”

衛國開啓了他的八卦特點:“藥教練現在就是國家二隊的頭,說得好聽是陪養後備人才。

其實就是弄了一畝三分地方的實驗田,看着那棵苗子能開花結果,就移栽陪養一下。”

“嗯,拔苗助長。”陳光作了一下總結。

淩驕陽什麽也沒有說,只默默看着前方。

直到兩個人影在不遠處晃蕩着出來。

他才稍微将目光分給那個晃動的人影幾分。

楊心悅跑得歡欣鼓舞。

向淩驕陽看了數眼,不好意思的鑽入隊伍裏,移着小碎步後擡左腿,想用這一舉動将她剛剛私自出列的痕跡抹得一幹二淨。

站在楊心悅身後淩驕陽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驀然的,她不安起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在大廳的一言一行,皆被收錄到五十五英寸的電視大屏上。

監控室。

藥教練磕着瓜子:“那個跑了的女生将來是個刺頭。”

“她是楊心悅。”林隊用她特有的煙嗓說,“一個連表演服都敢拆了重做的人,本身就是帶尖的小孩。”

“得磨呀。”

“十六了,磨得好會是劈開壓在冰壇上兩座大山的利器。”林隊翻看着手中的表格,目光停在了楊心悅的刺猬頭上。

“好,那就老辦法。”藥教練将半捧瓜子放在了桌上,“等會如果小姑娘哭了,這些瓜子皮你要剝掉。”

林隊将表格甩在桌面上:“如果她沒有哭呢?”

“我請你吃一年的瓜子。”

“那東西上火,美人瓜,瓊海城的特産。”

“可以。不過十一月了,瓜吃多了,拉肚子。”

林隊一把抓起瓜子,緊緊捏在手裏。

“冰塊來了。”

隊伍裏不知是誰多了一句嘴。

冰塊這名稱號,是藥教練的外號。

只要是跟他有點交道的就會明白,這個外號有多貼切他。

藥教練一來,楊心悅覺得一股寒冷的濕氣撲面而來。

小身板也不自覺的晃了晃眼看要倒地不起。

完了完了,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

挺了這麽久的單腿平衡,怎麽會在教練來時掉鏈子呢。

左腿毫無招架之力的向下落去,她的身體也跟着發軟起來。

“我不行了,”楊心悅心中悲鳴着,萎頓前的零點一秒,突然,感覺到腳背什麽什麽托了一把,像是有什麽東西握住她的左足。

淩驕陽眼明手快的扶住某人的左足,穩往她的重心,緩緩向上推送。

身體疲勞酸痛的楊心悅,足尖如過電般感覺到一股暖流,随着經絡而上,一路高歌猛進的遍地流淌。

謝天謝地,上帝給了她一個支點,于是她真的撬動了自己這顆快要毀滅的小星球

沒有倒下。

不僅沒有倒,還動作标準到位。

相比別的女生,她是唯一還保持着金雞獨立站姿的女生。

別的女生們,均在這之前,轟然倒下。

藥教練走過眼前的一排席地而坐的女生,站在僅剩下的一枚勝果面前,伸脖向她身後看了一眼。

原來衆生皆倒,她獨立的原因在這——淩驕陽握着她的左足,而女生一副絕對站出世界冠軍的自信模樣。

藥教練:“你們?”

別人都是自己個站。

他們怎麽站成了連體呢?

藥教練的疑問,是全體人的疑問,除了楊心悅和淩驕陽兩人。

楊心悅額頭流汗:“報告教練,練雙人滑動作扶足動作。”

什麽?

不好意思,楊心悅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一直一流。

藥教練:“挑戰我?”

楊心悅心裏打了一個寒噤,但神情自然無比:“天天這樣練,我們挑戰的是自己的生理極限。”

臉皮真厚啊,淩驕陽都自愧不如。

他哪裏知道,楊心悅是将戰火引到她的身上。

淩驕陽是好學生,她反正出頭鳥當定了,那就再出頭一次又何妨?

藥教練哪裏被小女生這樣怼過,國家二隊的小屁孩哪個不是天天笑臉相迎,小心翼翼的。

他臉色一沉,伸腿在楊心悅的小腳上一踢,她重心不穩直接倒下去。

一切如她所想願,戰火熊熊燃燒在了她的身上。

只見她不哭不鬧,快速爬起,只側身低低的向後面說:“對不起。”

淩驕陽回以一張面癱式的面部表情,但眼中隐含着一些跟平時不一樣的情緒。

而始作甬者的藥教練,卻轉身撿起手表,沒事人一樣的看了看:“才過去三十分鐘啊。”

怎麽,還覺得沒有罰夠?

見好就收吧,藥教練。

楊心悅搓着僵直的大腿,心底祈禱上蒼開恩。

“我姓藥,良藥苦口的那個藥,背後有人叫我冰塊,”藥教練開始了他的開場白,“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讓你們從良莠不齊長成根正苗紅。”

大家靜靜的看着這個天生冰冷的人,心裏各種聲音響起。

楊心悅只有一個念頭“國家隊的必屬精品”。

藥教練突然話鋒一轉:“誰告訴我四周是多久?”

衛國搶答:“四七二十八天。”

“還有嗎?”藥教練目光掃視着男生們,“你們的數學還真是體育老師教的。”

“撲哧”楊心悅沒有憋住,三度成了出頭鳥。

她一臉悲色的低下頭,背在身後的兩只小手扭成了麻花狀。

“四五二十,開五停二。”郭升依舊用他微垮氣的聲音說。

但并不是個藥教練想要的答案。

“就是魔鬼四周,被挑上的去天堂,餘下的打回原型。”楊心悅閃在貓眼,實話實說。

後腳跟被什麽狠狠踢了一下,痛得她差點蹿出隊伍。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下的黑手。

淩哥,你真敢呀。

藥教練:“淩驕陽,你說說。”

楊心悅頓時充滿了期待,淩驕陽可是出口成章的主,這裏應該沒有誰比他的學歷高,比他更有文化修養,比他更懂教練層的心。

淩驕陽目光平視前方,從耳朵上取下耳塞,想了想:“你要的不是答案。”

藥教練:“哦?”

淩驕陽:“你要罰就罰。”

嗡一聲,全場嘩然。

楊心悅的脖子以一個極為別扭的角度,扭向淩驕陽的方向:“淩哥,別當出頭鳥。”

淩驕陽目光裏帶着些溫柔似乎在說“小麻煩躲不掉的”,只是一瞬間目光恢複成平時的冷清模樣。

他比這裏任何人都知道冰塊這個冰上教頭。

聽說他是國家隊開山鼻祖的帶出的弟子。

男單成績一般,但是卻是中國冰壇拓荒者之一。

他也曾是淩驕雪的教練,印象不可謂不深。

“淩驕陽!”藥教練皮笑肉不笑的低吟這個名字,與淩驕雪一字之差的人,果然直接,“罰什麽好呢?”

這話分明是反問句,但說出了疑問句的效果。

搞體育當然是體罰為主,不然寫檢讨書嗎?

後面發生的一切,正如楊心悅心中所想。

“既然你們三十一之中有一個人知道我的底,”他提高聲音:“那麽,勇士們,請迎接疾風吧。”

楊心悅心裏咯噔一下,這是開啓了地獄模式?

“覺得需要受罰的往前一步走!”

衆人皆是一臉蒙。

沒有人動。

“沒有人出來,就三十一人同罰!”

無人出聲。

“原地深蹲十個,衛國二十八個,郭升二十個……”

等等,為什麽回答問題的反而個數更多?

那淩驕陽和她呢?

藥教練真不愧是教練:“淩驕陽負重深蹲三十個。”

啥?負重?

楊心悅轉一圈,這是要拿杠鈴的節奏嗎?

眼神正好與藥教練對上,她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你就是淩驕陽負重。”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

萬人迷扮演爛人配角後

芝士葡萄冰

2025/04/17

0 評論

阅读

渡鬼錄

巳溫

2025/04/17

0 評論

阅读

榕樹自治區辦事處

始祖鳥

2025/04/17

0 評論

阅读

罪探

北裏七鬥

2025/04/17

0 評論

阅读

雲和月亮

兆陽恩多

2025/04/17

0 評論

阅读

[網王]這糟糕的世界

花影深

2025/04/17

0 評論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