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學員身後的人開始猶豫,事關昂貴的訓練費,錢花了,被趕出訓練營,不好向國內的教練交待。
有些走開了。
樸真和彥燕飛選擇站回了楊心悅和淩驕陽的身邊。
形勢大變。
米國學員孤身應對。
中國學員站在了外教這一邊。
餘下,坐山觀虎鬥。
後來楊心悅才明白,為什麽一開始只有她和淩驕陽孤單的站在一起,身後沒有任何人。
那與對錯無關,只因為他們不被那些精英認同。
花滑圈子裏,有一種潛在的規矩。
進過4CC賽事的,算是入門。
滑過一個賽季,且在總站賽事上展露頭角的才能讓人有點印象。
反她也只僅限可以給那些拿過牌的人當背影板而已。
真正的頂尖人物,是拿過牌,且沒有退役的。
這一拔人是他們這群人追随的對象。
顯然楊心悅不夠格。只能與淩驕陽一起孤單的戳在冰面上。
此時,冰場到了換場時間。
一隊北美冰球隊員,全副武裝的從北門開了進來。
而另一隊速滑隊員剛剛結束陸地訓練,從南門經過。
米國學員看向場邊越來越多的學員,突然發難:“你,不是加拿大的冰王嗎?”
他一指圍觀吃瓜的那一群:“如果你敢合他們較量,你贏了,我們走。你敗了,退出教練圈,永不任教。
否則,我們會向國際滑聯控告你。
我和麗今天離開這,馬上會有律師函發到你的電子郵箱裏。
別想糊弄我們,我們不是菜鳥。”
楊心悅內心鼓掌三秒,啧啧啧,人才啊,今天的合樂課,上成了“怼王誕生”。
雖然她一句都沒有聽懂。
原諒她只能聊天氣的英文口語水平吧。
外教歪頭挑眉跟自己的助理一揚脖:“叫洪隊過來。”
一身冰球服的洪隊隊長滑到外教面前,當場脫下了冰球護具。
外教迅速穿上還帶着體溫的冰球護具,穿上球衣,走到米國學員跟前:“他們U18的洪隊,今年代表薩斯喀徹溫省拿到聯賽北美區的冠軍,公平嗎?”
米國學員沒有吭氣,在看到球衣後,向後退走。
楊心悅愣愣的看着換上冰球服的外教,之前高大魁梧的一個人,現在只能“膀大腰圓”來形容。
淩驕陽扯着她的手:“清場。”
楊心悅:“真的打?二十分鐘一局啊。”
淩驕陽看了一眼:“應該誰先進三球,就算誰贏吧。”
楊心悅不解:“外教可是一花滑教練,怎麽他讓教練跟冰球隊的幹戰,忒不仗義了吧。”
淩驕陽拉她到休息區,找了一處有防護網的地方站定:“這位外教是外訓營教練組的新成員,我們這些人裏有人在第一天就不服他了吧。”
楊心悅:“我沒有看出來。”
淩驕陽:“還記得他讓咱們練了個餘出的5分鐘嗎?”
楊心悅點頭:“記得。”
淩驕陽:“那5分鐘,通常是留給後面訓練人員的清場時間,可外教讓我們當練習來用。自然有人看不慣他了。”
楊心悅:“這也什麽看不習慣的?”
淩驕陽:“因為都花錢了,我們多練了五分鐘。或者,因為我們不是歐美人。在他們的眼裏,我們就是闖入者。”
楊心悅呼了一口氣:“淩哥,有你在,我真長了很多見識。我以後不那樣了。”
淩驕陽摸着她臉上的汗:“沒事,我們在花滑上的目标從來都是一樣的。能多練一會,就多練一會。”
都說兩軍對壘,灰飛湮滅談笑間。
外教上場後,直接開打。
冰球從争球的那一秒開始,就像一塊磁鐵一樣不離他冰杆的左右。
傳送,防護,攔人,搶斷速度快到讓人目不暇接。
十分鐘,連進三元。
都是搞冰上項目,誰都明白冰球的對抗,遠勝于花滑。
花滑是冰上優雅的舞蹈。
冰球就是冰上粗暴的打鬥。
然,外教卻把這場打鬥,變成了他的個人表演。
米國學員目光之中有了驚訝之色,楊心悅看到他臉上已經開始流下,剛剛合樂訓練都沒怎麽出過的汗水。
時間到,外教快速換裝,連同冰球鞋一同脫下。
楊心悅長長呼出一口氣,這下沒事了吧。
一切結束了。
米國學員突然上前:“速滑。我要看速滑。”
外教:“你跟我滑嗎?”
米國學員正要說話,身邊的女伴耳語了一句,他神色微變:“如果學員裏有比我快的,我自己離開。”
外教往觀戰區一看:“誰來?”
楊心悅看着米國學員一米八的大高個,望洋興嘆,這誰能比得過啊,一看就是練過的,看看那大腿的肌肉,看看他一臉天下無敵的表情。
擺明找臺階下。
外教冷笑:“我不為難任何人。”
唉,明明所有人都被他為難着。
外教目光掃了一圈,落在了楊心悅所在的方向。
楊心悅心說,教練您要放水就放水,犯不着拿我這小胳膊小腿的扔出去頂雷啊。
她的确練過幾年速滑,但那可是兒童時期的事了。
外教走向了她,臉上帶着笑。
看着溫和極了。
但楊心悅覺得就像狼外婆在向她靠近。
明明她這只肥羊,最無辜。
菜鳥裏還分三六九等。
她大約是最先拉去試槍的那一等吧。
死了死了,她逃不掉了。
她挨到了淩驕陽的身上,如果不是這身中國隊服在身上,她想她會直接躲淩驕陽身後。
但現實不允許。
罷了,比就比吧。
女的跟男的比。
輸了也是贏了。
果然。
外教在盯了她可愛小臉數秒後,移目到淩驕陽的身上:“難道讓一個女……”
“我來吧。”
淩驕陽站到了外教面前。
如果真需要一對菜鳥組合給那一對米國組合當臺階,淩驕陽不得不站出來。
樸真猶豫地看向淩驕陽,又恨恨的瞪着鬧事者們,中國隊員為什麽要背鍋呢?
因為溫和好欺負嗎?
他深深的憋了一口氣。
淩驕陽走出去,直接換上速滑鞋,看都沒有看米國隊員一眼,徑直走上了冰場。
米國隊員臉上帶着輕松,站到淩驕陽的身邊。
冰上寒氣森森。
幾十名冰球隊員,擠在了起點線外。
十幾個速滑隊員,沒有離開。
楊心悅要不是樸真拉着,想直接躺倒在起點挺個屍什麽的,反正就是讓他們比不了賽。
這是國外。
不是中國。
這是現實的世界。
不再是理想的國度。
一聲發令槍響。
淩驕陽蹬冰向前蹿出去。
直線搶內道。
豹子一樣的迅捷。
轉彎切冰,速度不降。
一圈過後,米國隊員與淩驕陽不相上下。
第二圈。
第三圈。
第四圈起,雙方各有領選。
第五圈時,一個嬌小的身影鑽到了外教的身邊。
“夠了!”
外教瞪了她一眼。
她理直氣壯:“別人錯,不是我們錯!”
樸真上前拉她。
楊心悅扯着嗓子:“去留是他自己的選擇!”
的确,米國學員的去留,不需要楊心悅他們來決定。
外訓營的規矩,不是為他米國學員可嚴可松的。
如果是,那不要把她和淩驕陽帶入這場紛争。
她英文不咋地,但氣魄如山,加上兩只大圓眼,足以把憤怒表達得清楚無餘。
“砰!”發令槍再度響起。
沖刺開始。
只有半圈。
米國學員與淩驕陽咬得死死的。
五米。
三米。
最後一米。
淩驕陽準備前伸冰刀。
米國學員的手,揮向了他的肩頭。
淩驕陽的身體猛然偏離了方向,向檔板處飛去。
失去重心的身體在冰面上快速的滑行,發出重重的撞擊聲。
冰面上一片驚呼。
楊心悅第一個躍進了冰場。
她先看了一眼躺在冰上的淩驕陽,他縮成一團,沒有起身,全身都在調動已經麻痹的感觀。
“怎麽樣?”
“躺會。”
“好,你別動。”
楊心悅轉過身,直接撲到了米國學員的跟前。
樸真一見事情要搞大,立即攔下她。
一直默不出聲的彥燕飛突然攔在了米國學員跟前:“道歉!向我們的隊員道歉!”
楊心悅這句英文學得神速。
扒着樸真的手,咆哮着:“道歉!道歉!道歉!”
米國學員想走。
外教和幾個助教上前。
“要我們在推特上發文嗎?”
他們的手裏有剛剛比賽的視頻。
是對方惡意出手傷人。
如果說剛剛米國學員想借着速滑扳回一局,現在他發現自己捅了更大的簍子。
離開,已經成定局。
現在想體面的離開,幾乎不可能。
他低估了新人的能力。
闖入者與之前所見的中國學員都不相同。
眼前的視頻放出來。
畫面定格在撞線的一刻。
淩驕陽在這種情況下還贏了他四分之一個刀刃的距離。
他的眼睛極度不敢相信。
不可能。
他看向地上的淩驕陽,他覺得對方是假摔。
外教:“這段視頻,我們會保留到你退役。你讓我們特訓營的學員受傷了,我們和我們的學員保留對你追究的權利。”
米國學員表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外教,走到淩驕陽的跟前:“你為什麽要替她?”
淩驕陽:“她是我的搭檔。”
米國學員:“我們都被人耍了。”
淩驕陽:“在沒有成為強者之前,何談公平。”
米國學員:“我花錢不是來學這些東西的。”
淩驕陽:“但這裏的人擊敗了你。”
米國學員:“我不會道歉!”
淩驕陽站起,揚下下巴:“我不需要這個,我贏了你,是我需要的。”
米國學員走向自己的搭檔:“一起走吧。”
他的搭檔二話不說,狠狠的打了他一記耳光,只說了一句:“我們完了。”揚長而去。
外教看着遠去的男女,心情似乎不受影響,轉頭沖着張牙舞爪的楊心悅走去。
“嘿,女士,還好嗎?”
楊心悅:“我搭檔不好。”
外教:“這是那個人的錯。”
楊心悅表情複雜地盯着外教看了一會:“明天開始,我和我的搭檔以後只做學員份內的事。”
她說的是中文。
外教一臉蒙。
彥燕飛一字一句的翻譯給外教聽。
外教原本輕松嘻笑的臉,嚴肅了起來。
在後來的日子裏,壓步訓練,用刃訓練,這些從前看起來極為基礎的訓練被拿出來重新練習。
楊心悅和淩驕陽在訓練過程中,糾正了之前的一些錯誤的習慣。
花滑運動向來有俄系、北美系之分。
兩者間的一些訓練方式,還有訓練效果并不相同。
細膩的步伐,覆蓋整體冰場的能力,都是要從滑行速度的提高得到改善。
沒有滑冰的速度和耐力,很難真正成為頂尖的選手。
一周一次的合樂訓練再次來臨。
有幾對花滑搭檔在做動作時,把所有的跳躍動作降級處理。
為了就是減少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