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寒冬已至29
三個偷失蹤在周家,村裏似乎也沒有人有家裏人失蹤。周家進賊這件事情,只有俞蘅和明明知曉,不過他也不知道明明将屍體藏在哪裏,也沒法去看看那三個人他認得不認得。
老亢村的氣氛越發焦躁,鄰裏之間也多有口角,偷雞摸狗的事情越發多了,每天都能聽見有人在破口大罵,罵那賊早該斷子絕孫。
昏暗的角落裏,有人狠狠地嚼着泡過的米,陪着外面的罵聲越嚼吧越有勁,哼哼着:“老子都快餓死了,管他娘的斷子絕孫。”
周家的院牆改建好的第三天晚上,村西頭有來一戶人家遭竊,三死一傷。喧嚣聲穿透黑暗,一家燈光亮起,随即相鄰各家都亮起燭光。周清榮也開手電筒過去幫忙,村裏抓賊的動靜持續了一整晚,最後只抓到兩個。
死人了!
村子裏對這兩個賊極恨,偷東西讓人恨,偷東西還殺人更加罪無可赦。第二天兩個賊被綁在曬谷場,人員結構複雜的老亢村現居民這一次同仇敵忾,覺得得殺人償命,殺雞儆猴。
不過昨晚可不止這兩個人,兩個賊開始還不願意出同夥是誰,氣得有村民上去拳腳踢:“你們這些殺千刀的王八蛋!還我姐姐命來!”
“還有我侄子,他才十八歲!你們這些殺人犯去死吧!”
受害者的親友悲憤交加,其他村民也不敢攔,只聽着兩個賊人不停哭喊求救,最後哀求:“我我!別我別我!”“我也嗚嗚嗚我餓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見兩人願意招出其他人,旁人趕緊去将發洩怒火的受害者親友拉開:“等他出來同夥再也不遲!”
“你們要保證不我,還要放我走!”
一個男人氣哄哄地再次撸袖子:“那我還是先死你好了!”
吵鬧了許久,兩個賊才出三個名字:“還有兩個我們也不認得他們,我們是在路上遇到半路搭夥的。”
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當中就有兩個人相繼大聲呵斥:“別胡了!我兒子/我弟弟不可能是偷!”
“我們的都是真的!就是周明泰和陳遂意跟我們,他們知道哪家有東西!我們才去偷的!陳遂意他家鄰居有兔子肉!是他的!”
陳遂意他大姐在人群中搖搖欲墜,咬牙大罵:“你別血口噴人!我弟弟生病了好幾天沒下床!你冤枉他!”她看向人群尋求幫助,“遂意是什麽人你們也知道,我們姐弟在的時候就經常來村裏我外婆家,他不是壞人!周嬸你也是看着遂意長大的,你可得信我們!”
周嬸讷讷不敢語,提議:“要不我們去問問遂意?不好冤枉好人啊。”
另一個中年女人也:“我兒子從昨天下午就到鎮上去了,他去幫忙建房子拿工錢!他根本不在家!亂咬人也要聽清楚,我也可以帶你們去鎮上工地,他肯定在那裏的。現在路不好走,我兒子可不會飛一晚上還能一來一回的。”
至于兩個偷出的第三個名字,似乎是別村的,這裏也沒人認識。
人群中,俞蘅聲問周清榮對周明泰和陳遂意的了解有多少,周清榮也低聲:“都不熟悉,不過之前上山的時候見過陳遂意搶別人的獵物。其實也不好,只要把人找過來對質就行。”
因為事關周明泰和陳遂意,這兩個人一個是老亢村人,一個的親媽是老亢村嫁出去的閨女,所以老亢村的長輩們商量一下之後決定,先将這兩人找來當面對質,至于另一個姓吳的賊和這兩個被抓的賊一樣都是隔壁村的,那就再讓村裏人到隔壁村去要人。
“哎呀呀吳家村的人現在都可狠了,怪不得那年狼群別的不去就去他們村了,替天行道啊!”
“噓別這麽。”
“怎麽就不能了?你就這幾年抓到的賊,十個該有八個是吳家村的吧?我們老亢村也是倒黴,偏偏和他們離得最近!”
兩個偷被綁在曬谷場,人稍微散去一些。俞蘅也不算繼續往下看,便算回家去。周建業匆匆和其他人告別跑過來,邊走邊問俞蘅:“二嫂,你如果人找回來不承認怎麽辦?”剛剛村裏的長輩商議團中,周建業也在裏面。現在村裏輩分最大的,也就只剩下周建業這一輩了。而這一輩中活着的女性就只有俞蘅,所以老亢村中的事情俞蘅也是能插手的。只是他剛剛來得晚便沒有擠到周建業他們那邊,此時周建業來找他問意見也不奇怪。
俞蘅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訴他,怎麽審問怎麽甄別怎麽判斷對方的“不在場證明”沒有造假。最後,如果證據确鑿,怎麽應付周明泰和陳遂意兩家人對偷處置方式的阻撓。
“……”周建業聽得滿頭汗,最後嘆氣,“太麻煩了。”他也知道即使證據充分,周明泰和陳遂意兩家人都不是會讓家人送死的性格。補償?那更難拉扯。
俞蘅就:“不管怎麽樣,曬谷場上那兩個是板上釘釘的。你們看着辦吧。”
這件事情果然沒頭沒尾地結束了,既然能讓人趁夜逃走,那人家就不可能會認罪!即使之後有同巷的人家悄悄和其他人:“聞到了周曉梅娘家有燒兔子的味道。”事情已過,再只是兔子肉味,你能那肉就是從隔壁家偷的?
不過外嫁多年、帶着兒女丈夫回娘家避難的周曉梅,還是因為兒子陳遂意的事情被鄰裏鄉親孤立了。沒有人敢也沒有人願意和那樣心狠手辣的人做鄰居,就連鄰裏在外面聊天時見到周曉梅家的人過來都會立刻閉嘴不言,生怕對方聽岔了話以為他們家有好東西呢!到時候家裏進賊可就慘了。
而那兩個被當場抓住的偷,最後被受害者家屬活活死。沒有人為他們喊冤,“罪不至死”,現在……都是這般行事的。
效果也很明顯,那天之後,老亢村安寧了大半個月,不止是村民加強防備,也有心懷不軌的人被震懾住的緣故。
俞蘅怕兩個孩子特別是周昊鈞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還對他講了一些法律常識。他希望孩子心中能有一杆秤,他必須對法律心存敬畏,同時也要适應這個殘酷的、規則崩壞的時代。
要不懼怕惡勢力,但也要有一顆尊重生命的心。
周昊鈞問:“奶,如果有壞人進咱們家偷東西,什麽都沒偷到就被咱們抓了,那就不要死他是不是?那我可不可以讓他給我們砍柴,‘賠禮道歉’?是這樣嗎奶?”
俞蘅笑眯眯地點頭:“這樣好,昊昊真聰明。”
大半個月過去,周清榮再次決定上山,上一次上山還沒有收獲就被寒潮逼下來,他還記得當時在林中驚鴻一瞥,好似看到了鹿?現在距離寒潮已經過去半個月,他很想再上去看看。他懷着美好的夢想:“可能被凍死在那裏了,我去撿撿。”
俞蘅也想去:“趁我現在腿腳還好,你們就別勸我啦,等我以後走不動了,家裏家外就得靠你們了。”
于是他也跟着一起去,看着鄭涵帶着孩子進了周建業家的大門,三人才好放心上山。山上很冷清,看來那天的寒潮還是讓村民心中驚懼不減,生怕再次上山遇上寒潮躲閃不及。
被許多行人走出來的山路再次撲上一層滑冰,三人邊走邊敲地面,走得十分心。等到達周清榮之前偶然瞥見鹿的地方,周清榮轉了個圈,肯定地指着一個地方:“就是那裏,我才看了一眼就聽見有人在喊,再轉身那鹿就不見了。”
鹿啊鹿!那可是比野山豬還好的獵物。現在也不拘什麽保護野生動物,只要是能吃的他們都敢抓。俞蘅也挺心動的,就:“那我們過去看看,都心一點。”這裏他還是有些熟悉的,之前用傀儡替身探山的時候還來過這裏,因此記得周清榮指的方向是有一處天然洞穴的。
過去之後入眼是一處夾着冰碴的水窪,地下長有稀稀疏疏的蕨菜。周清榮将蕨菜揪起來,俞蘅跨過去,徑直來到記憶中的洞穴前。他拿錘子敲向一面山壁,嘩啦啦的面前的山壁成碎片掉落,露出裏面黝黑的洞穴。
周清榮吃驚:“這裏竟然有一個洞!媽你怎麽發現的?”
“就随便敲一敲。”俞蘅站在洞穴前也不進去,拔了一根頭發做稻草傀儡人,傀儡搖搖擺擺地往洞穴裏走,邊走邊發出咔哧咔哧的聲音。明明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手段,看得目瞪口呆,俞蘅便将以前糊弄周清榮那一套再給明明了一遍。“我們在這裏等等,如果裏面安全再進去。”
“沒危險,我進去就好,你們在外面等我。”過了十分鐘俞蘅點頭,帶頭走進去。
洞穴不深,通道細細的有點往下傾斜,走到盡頭處看見傀儡站在一團冰塊上。俞蘅慢慢地敲碎冰層,露出下面的鹿屍來。将鹿屍拔`出來之後他發現下面還有一具屍體,于是他就一起抱出來。
在外面接應的周清榮一見到女屍就叫了出來:“是廣雲婷,之前的寒潮她就失蹤了,她的弟弟上山來幾次都沒找到屍體,沒想到竟然在這裏!”
想起剛剛女屍蜷縮在鹿屍腹部時的畫面,俞蘅稍稍嘆口氣:“走吧,将她給她家裏人送去。”下山的時候周清榮念了好幾次:“我沒看到她啊!就看到鹿了!唉!”這個叫廣雲婷的女孩子今年才十六歲,聽這年紀就知道是從寒冬初始那一年活到現在的,身體素質很厲害。在這一衆上山獵的人當中,廣雲婷算是比較引人注目的——年紀,女孩子。這樣好的孩子就這麽沒了,饒是周清榮和她家只是普通鄰裏也覺得太可惜了。
至于鹿屍并沒有直愣愣地扛下去,俞蘅先放進儲物戒指裏了。如果是野山豬倒不必這麽麻煩,賣點出去不礙事,只是鹿肉珍貴,這一頭的個頭也不,料理好可以存放好久,能給家裏人補身體。
屍體送回廣雲婷家,她的弟弟聞訊跑出來,嚎啕大哭:“姐!姐姐嗚嗚嗚姐……”
同巷子的人都圍在巷子裏看熱鬧。一個:“雲婷一走,她弟弟就難咯。”“那麽的女孩子要撐起一家子也是父母不修哦……”
隔天周家人就聽,廣雲婷已經下葬了。那樣鮮活又倔強的女孩在隆冬之中凋謝,旁人在發出幾聲嘆息之後便逐漸将其抛在腦後。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為了填飽肚子,沒有時間讓他們傷懷悲秋。周清榮在砍柴時聽別人随口廣家這些天一直有肉味也沒放在心上,末世第四年在混亂和失序中過去,末世第五年到了。
這一年開始,真正的寒冬到了。
【作話】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