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後的哀鳴
好在夏徑流并不是任由令情緒控制自己的人,不過多時她便調整好狀态,朝別處探尋。
天色漸晚,日落西山,萬千星辰逐漸亮起鋪滿天幕。
夏徑流尋了一處較為安全的地方坐下,仰望璀璨的星空,環境的寧靜感染她的心緒,她不再糾結,沉溺地享受這段美好。
可忽然,風吹葉動,她警惕地望向一方。
不對勁。
夏徑流頓時藏匿起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最終停在離她大概五十米外的空地上。
這片地方明明沒有多少妖怪,怎麽突然大片在這邊聚集?
夏徑流不解,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暗中觀察。
“你跑什麽呢?桀桀——”
“怎麽,現在怕了?我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這聲音沙啞并且十分癫狂,夏徑流眉頭微動,總覺得這道聲音好似在哪聽過。
不久,遮擋月亮的雲層撤走,銀霜撒下驅散昏暗。
隐匿在暗中的幾十道身影脫離黑暗的遮掩,慢慢展露在她的眼中。
是之前的蜂妖。
夏徑流雙眸稍稍睜大,她才意識到剛剛發出聲音的,竟是不久前在石洞中寸步難行的蜂後。
如今,她臃腫的、用來繁衍的蜂尾,不見蹤影,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貫穿腰部,形成一道可怖的切面,滿嘴鋒利的獠牙沾滿青色血液,已經分不出是自己的還是其他蜂妖的。
夏徑流微感震撼,為了能夠行動,她竟是自斷身體。
而在她敵對面的卻是不久前強勢的蜂王。
但此刻的他十分狼狽,人形的胸膛上遍布深可見骨的傷口,十分駭人。
“我對你還不好嗎?!供你吃供你喝,我有哪一點虧待你?!”蜂王知道自己的弱勢境地,妄圖辯解。
可蜂後早就失去理智,或許也能說她在清醒着瘋狂,她的獠牙互相碰撞,眼中綻放嗜血的異光。
“有哪一點虧待?哈——我本來就是這蜂巢中的二主之一,還需要你如何待我?”
“我本來可以自由自在翺翔在空中,你是誘騙我成為你的禁腐,成了一個只需要不斷生孩子!不斷生孩子!沒有權利以及尊嚴的禁腐!”
說到此處,蜂後僅剩的理智也全部崩盤,她雙目斥血,張開血盆大口,朝蜂王沖去。
沒有蜂尾的她如今敏捷到夏徑流只能看到她移動的虛影,她頃刻間便閃身到蜂王面前。
蜂王堪堪躲過這致命的一擊,但還是被她撕咬下一臂。
血液噴濺。
“啊——”他慘叫一聲,因走投無路而狂怒,“這是你逼我的!”
說罷,他拿出一個散發刺眼光芒的的物件,在這光芒的遮掩下,所有人都看不清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東西。
但是夏徑流此刻卻神情凝重,因為薄膜此刻正在不斷鼓動收縮,提醒它的異常。
那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眼看着蜂王就要将它吞吃入腹,夏徑流和蜂後同時沖了出去。
夏徑流轉瞬間變為鳳凰,一爪子拍去。
蜂後也瘋狂扇動蜂翅,竭盡全力阻止。
她知曉,就是這個不知哪來的東西才将她變成一副不妖不鬼的模樣,這絕對會給蜂王帶來絕頂的力量!
可終究還是他們晚了一步,就當她們接近蜂王的前一刻,他就已經将那怪異的東西吞入腹中。
剎那間,強大的力量從蜂王身體中炸開,強大到形成實質性的狂風将夏徑流與蜂重擊到一旁。
除了身體上的重擊,在那器物被吞下的一瞬間,薄膜也極具收縮,壓迫夏徑流的心髒,只是一瞬過後又歸于平靜。
蜂王此刻不再是最初人身蜂尾的形态,而是徹底變為了一只奇形怪狀的怪物,蜂類與人類的器官互相混合組成他的身體,隐約中還似乎能看出鳥類的特征。
他随意分布的眼珠轉了一圈,盯着跌在一旁的夏徑流,眸中震撼:“鳳凰?”
他的這副形态讓從小生活在人類世界中的夏徑流心神一顫,屬實是狂掉san值。
就當她還在消化視覺沖擊時,那旁的蜂後早就快速爬起,再一次實行攻擊。
“去死!!”聲音中要将他殺死的決心幾乎化為實質。
蜂王這才轉移視線,不屑地嗤笑:“你既然執意找死我當然會成全你。”
眨眼間,他就已經咬住蜂後的脖頸,狂甩頭部。
夏徑流意識到不能再這麽下去,她趁着這個間隙開始偷襲。
不僅射出鳳凰翎羽,利爪也狠厲地抓向蜂王的眼睛。
不料他的身體堅如磐石,鳳凰翎羽劃過竟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好在她的爪子偷襲成功,成功将他抓瞎。
蜂王只覺得雙目刺痛,視物能力也随之消失,他意識到他也需要對付這只幼年期的鳳凰。
他“桀桀”怪叫幾聲,已經失去人與妖的特質,徹底淪為一個怪物。
破裂的眼球頃刻間恢複原狀,他轉動眼球,直直地盯着夏徑流,咧出一個十分怪異邪笑。
夏徑流身體緊繃,額冒冷汗,餘光瞥見角落的蜂後幾番掙紮,終是無法爬起。
她意識到眼前這個怪物是自她穿越以來遇見的最為棘手的敵人,她打不過他。
既然自己需要的東西已經被他吞了,她也沒有戰力去對付這家夥,沒必要把性命浪費在這種地方。
夏徑流的翅膀蓄力,正打算趁機逃跑。
身後的還尚存一息的蜂後突然振動蜂翅,閃出一條線性軌跡,突襲蜂王。
可壞就壞在她深受重傷,攻擊力大大下降,對蜂王的傷害聊勝于無,只能起到一個騷擾作用。
蜂王煩不勝煩,鐮刀狀的足肢下一刻便捅穿她的胸腔,大股大股的血液噴射而出,而後就将她甩開幾十米之外。
就當他正想繼續追殺夏徑流時,在一旁一直插不上手的蜂妖以為他要至蜂後于死地,不留她一點活路,所以攔在他身前。
“嗡嗡——”
“王!求你放過王後。”
他們心中的天秤徹底崩塌,兩王相殘,其中一方甚至瀕臨死亡。
夏徑流不敢多留,轉身就走,在路過蜂後時迅速将僅剩的療傷丹藥快速放入她的口中,往後她能不能活下來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她的眼底漫上悲哀,心中酸澀。
前世的畫面不斷在她腦中展映。原來,她們就算到達異界,也依舊被生育的陰霾籠罩。
蜂王冷冷地瞥他們一眼,又見夏徑流逃脫的背影,怒吼一聲,将他們全部擊殺。
“一群廢物!”
他的雙目斥血,眼神極盡陰狠險厲,直直盯着夏徑流離去的方向,纖長豔紅的舌頭舔食面部上的血液,目露貪婪。
“我會抓住你的——桀桀。”
夏徑流飛出幾十公裏之外,用她出此生最快的速度。
在确定蜂王沒有追來她才敢停下,這不由令她想起她剛來此世界的那次逃亡。
雖然敵人沒有這般強大但是比這次更為兇險,所以沒有什麽好害怕的,絕境逢生的事她又不是沒做過。
夏徑流在心中暗自給自己打氣,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劇烈的飛行消耗了她大量的能量。
她背靠大樹,支撐着身體慢慢滑座下來,發絲淩亂,滿臉通紅。
只有這時候她才有時間去複盤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按照峰後所言,她之所以無法行動,甚至淪落到像蟻後一般的境地都是因為蜂王。
在蜂王拿出那件發光的物器時除了她,蜂後也同樣反映強烈,當時是他們一起攻擊的。
那麽就極有可能是蜂王利用那件東西将峰後轉變成了那副樣子,不然峰後不應該那麽執着去破壞它。
所以那到底是一件怎樣的東西,不僅能改變一只妖的身體構造,還能賦予他強大的力量。
夏徑流閉上雙眸,大腦如同風暴閃過,終究想不通是怎樣一回事。
緊繃的神經漸漸松懈,她竟然在這種境地下睡着了。
又是一場毫無由頭的夢境,夢中的她不知道身處在怎樣的地方,她只覺得有明黃的光不知透過什麽照亮她周身的環境。
她仿佛身處在羊水當中,溫暖的液體将她包裹,令人安心。
突然,有人聲響起。
起初夏徑流并不能聽清其中的內容,她的大腦糊作一團,什麽都不明确。
漸漸地,那聲音由遠及近,仿佛就在她的身龐。
他道:“尋找它—-我的孩子。”
“—-一定要找到它。”
尚在睡夢中的夏徑流分不清是誰在與她說話,她只覺得這道聲音十分親切,好像是相處了很久的親人。
夏徑流是被第二日的陽光所喚醒的,蘊含熱量的陽光灑在她的臉頰,刺激她的雙眼。
她睫毛微微顫動,悠悠轉醒。
一場混亂的夢境致使她大腦昏沉,一醒來便異常沉痛。
她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不料夢境的片段不斷在腦中閃現,一會是“尋找它”的餘音,一會是溫暖的液體包裹的觸感。
一切都那麽真實,仿若她真的經歷過一般。
夏徑流重新振作起來,雖然昨日死裏逃生,但好在有了方向。
因為根據她的判斷,這片異境一定還有其他東西能夠引起薄膜的異動。
昨日她離蜂王的距離算不上遠,可薄膜的異動卻不如最開始她還在荒火谷中震動的劇烈。
這便說明,這裏一定還有什麽。
或許她真正要尋找的東西已經被分裂了,情況比她想的還要棘手。
夏徑流又開始她在密林中的秘密探尋,只是一無所獲。
她只繞開了蜂巢與那片密林。
夏徑流不由沉思,她也許依舊要犯險一趟。
說走就走,她又來到這片她刻意避開的竹林—-
以及神秘的男人。
幾日不見,這裏依舊靜谧十分,經過幾日的探險,她發覺這裏竟是令她最為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