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醒了。
他似乎沉睡了許久,久到他有些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揉揉有些脹痛的頭,洛白眯着眼睛坐起,他一手撐在身下的草地上,卻感到手下一陣濕黏,洛白下意識低頭,當即被吓了一跳,整個人都從草地上跳起。
只見他原本躺着的那塊地方暈染着一大片紅色,好似血染,看起來十分滲人。那片紅色之上,還有一條紅色的血流延伸而出,洛白順着血流望過去,僅僅半丈開外的地方又是一攤類似血跡的紅色,不過他沒看到人,只看到一團紅布覆蓋在那片紅色之上。
“這是什麽鬼地方?”洛白的記憶有些混亂,看見那塊紅布的時候好似有什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可他卻抓不住。
就在此時,離他不遠的地方坐起一個人。
洛白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卻見那人似乎對現在的狀況也很迷茫,又是撓頭又是抓腮,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不過洛白覺得那個人比自己幸運,因為她身下沒有看起來像血一樣的東西。
任誰一覺醒來看到自己躺在一片血紅的海洋之上,都會被吓到的。洛白安慰自己,他不是膽小,這是正常反應,即便他身為神仙,也是正常反應。
洛白估摸對面那人應該沒什麽危害,于是主動走過去打招呼。
“你好~”跳上那棵不知為何被劈作兩半的大樹,洛白蹲在樹幹上朝着還在發怔的人露出了笑眯眯的招牌笑容。
不想那人聽到他的聲音先是一愣,随即猛地轉過身來,仿佛見鬼一樣瞪着他。
洛白略微一愣,這人看起來好生眼熟啊。
聞人七自然不會像見鬼一樣瞪着洛白,她完全是驚喜交加,畢竟在吃下那顆藥丸之前,她可是做好了再也醒不過來的準備。
“洛……”聞人七張口就要喊洛白的名字,聲音還未出口就被吞了回去,她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眼前的洛白。
洛白被聞人七看得渾身發憷,當下一個爆栗炸過去:“我身上有什麽東西嗎?”
這個動作喚起了沉寂在聞人七腦海中許久的回憶,她揉揉被敲疼的額頭,苦笑道:“河神大人……”
“你這丫頭,怎麽還沒回村子?”想起來眼前人是誰了,洛白依稀記得好像除掉蛇妖就要送她回村的……除掉蛇妖……洛白腦中又是一片混亂,他後來為了斬草除根專門去找了蛇果,遇到了一只大鵬鳥,還和它幹了一架……然後呢?
然後他好像受了重傷來着……
想到這裏,洛白連忙查看了下自己的身體,只見四肢健全,手摸了摸英俊的臉,沒有留下什麽疤痕,又摸了摸腹部背部,也沒什麽地方疼痛難忍,看樣子傷應該好了。
洛白的目光落到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聞人七身上:“丫頭,是你救了我?”
聞人七的思緒被洛白喚回,她搖搖頭:“不,是六爻救了河神大人……啊,六爻!”聞人七忽然大叫了一聲。
洛白被她吓了一跳,不滿道:“你叫什麽?”
聞人七卻沒空搭理洛白,她四下張望。
他們依然在禁林,被劈裂的巨樹還在,禁锢着空虛子的血色玉石也還在,可六爻呢?怎麽不見六爻?
聞人七眼尖的發現了不遠處的紅衣,她跑過去,将紅衣抖開,想要确認這衣服是不是六爻的,卻抖落掉了兩個小東西。
“這是……心鈴?”聞人七撿起落在地上的鈴铛和玉石,洛大哥的心鈴和六醜送她的母螢石,怎麽會在六爻的衣服裏?
聞人七還在困惑,洛白也跟了過來,一眼瞅到聞人七手裏拿着的東西,當下臉一黑,劈手奪了過來。
“你從哪裏搞來的邪物?”
“邪物?”聞人七不解,心鈴助益洛大哥恢複靈力,母螢石可以幫她抵禦傷害,怎麽就成了邪物……邪物!猛然響起六爻之前的囑托,聞人七拉住還在研究那兩樣小物件的洛白,指着浮在空中的血紅玉石,“河神大人,你看到那個東西了嗎?”
洛白頭也不擡都知道聞人七說的什麽,明知故問,那麽大的邪祟之物擺在那裏,他怎麽會看不到。
“你說,那個是不是邪物啊?”見洛白不回答,聞人七打算循循善誘,“我覺得挺像。”
“哦?”洛白挑眉,斜睨着聞人七,“你說它像?哪裏像?”
“它有魔氣。”聞人七一本正經的回答。
洛白嗤笑出聲,又一個爆栗敲在了聞人七腦門上。
“我當然知道它有魔氣。”洛白沒好氣道,“有魔氣就是邪物了嗎?那你懷裏的那把匕首還有煞氣,你要不要扔了它?”
聞人七下意識護住匕首,搖搖頭。
“在處理這玩意之前,”洛白指了指那塊通體血紅充斥着魔氣的玉石,“你還是先跟我講講到底怎麽回事吧。”這裏是哪裏,他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就跑到這麽一個充斥着邪祟之氣的地方,還有地上的那灘好似血跡的紅色液體,怎麽看都和那塊玉石裏的液體很像。
“就是……”
早也要解釋晚也要解釋,聞人七便撿着重要的,将洛白神魄受損被林英救回,前往昆侖派尋找仙器,偶遇六醜,而後被風流子利用,只好前往禁林尋找六爻神鏡的過程簡單說了一下,為了保證履諾的成功率,她稍微加重說了下空虛子的事情。自然,她與洛大哥那段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都被隐藏了。
“這麽說,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喽?”洛白挑眉。
“不敢當不敢當!”聞人七連忙搖手,她将六爻的紅衣捧到洛白面前,“六爻才是,所以河神大人一定要幫六爻達成他的心願。”
洛白睨了聞人七手中的紅衣一眼,這丫頭說的話不像是假的,而且修複神魄确實需要神器助力,只不過沒想到凡界竟然也有可修複神魄的神器,也不知道是哪個大羅神仙丢三落四,忘在人間的。不過照着聞人七的說法,這個六爻怕是已經……啧,要他說神仙,就該好好在九重天上待着,沒事亂在人間逛什麽,丢了東西不說,一旦沾染了七情六欲,不知要造下多少冤孽。
洛白自動忽視了自己也是位列九天的神仙,他不過是青葭村小小河神一枚。
“那個叫六爻的,想讓我幫它的主人解脫是吧?”洛白擡眼瞅了瞅已經通體漲紅,完全看不到其內還藏匿着一個人的玉石。
“嗯嗯!”聞人七用力點頭。
“你可知解脫是什麽意思?”洛白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反而問了聞人七這麽一句話。
聞人七一愣,随即明白了洛白的意思。
“我知道。”她垂下頭,緊緊攥起手中的紅衣,“我想,六爻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瞧見聞人七那張小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洛白莫名心中一緊,好似有貓在撓。
“哎,真是麻煩,你除了會給我找麻煩還能幹啥!”洛白煩躁的揉揉頭發,他掐腰原地轉了一圈,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河神大人?”聞人七有些看不懂突然跑去折樹枝的洛白想幹什麽。
掐了樹葉只餘一根光禿禿的樹枝子,洛白一把拽住聞人七将她拉到遠離玉石的地方,一敲她的腦門:“站好!”
聞人七立馬站直,她揉了揉已經泛紅的額頭,這一會兒她都挨三個了。
洛白朝着樹枝啐了幾口唾沫,繞着聞人七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之後正要随手将樹枝丢掉,又想起什麽似的将樹枝插進聞人七緊抱紅衣的懷中。
“站在這個圈裏,待會兒發生了什麽都許出去,聽懂沒有?”
聞人七用力點頭,她覺得,蘇醒的河神大人好像格外暴力。
再三叮囑之後,洛白這才拍拍手,朝着那塊巨大的邪祟之物走去。
一邊走一邊暗自嘀咕,他怎麽一看到那個臭丫頭心就狂跳不止,是神魄還沒完全修複好的原因嗎?不行,等解決這個麻煩得去找聞仲一趟,讓那個老家夥好好給自己瞧瞧。
充斥着魔氣的血紅玉石在洛白看來并不是什麽難題,棘手的在與,他有感覺到這塊玉石與地下着塊土地有着共生關系,靈氣被玉石汲取,在被困中玉石裏的那個倒黴鬼體內化作魔氣,再由玉石導出。這片土地上的生靈早已被魔化,日日都靠着從這塊玉石中導出的魔氣為生,若是毀了它,怕是這片土地的生靈都會因此而殒命。
更麻煩的是,按照臭丫頭剛才的說法,這塊土地之下埋藏着大量枉死者,本就是一塊巨大的墳地,如今再添上諸多冤孽,怕是往後這裏要變成妖魔滋生地了。
如果想要完全避免這一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樣工作量太大,他神魄剛剛修複,還有可能沒修複完整,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洛白煩躁的撓撓頭,卻在頭上摸到了什麽。
嗯?洛白好奇的順着那根不像是頭發的銀絲捋了下來,在看清手中的是何物後,一個絕佳的辦法浮現在腦海。
他将銀絲握在雙手之間,用盡神力一拔。
只聽嘣~的一聲,銀絲斷作兩根。
幾乎是在銀絲被拔斷的瞬間,半空中忽然邁出一根大長腿。
“門将在此,誰敢妄動!”
人未至,聲先到,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洛白搖着手裏斷掉的靈絲朝着張牙舞爪出現在面前的神荼打招呼。
“你好啊,門神弟弟。”
神荼瞧見洛白那張不懷好意的臉就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虧他在接收到靈絲斷裂的消息後以為他出了什麽要命的事情馬不停蹄的趕來,臉一黑,扭頭就走。
洛白自然不肯放過上門的勞動力,連忙将神攬住。
“來都來了,走這麽着急幹嘛?”
神荼沒好氣的瞪着洛白:“也不知道是誰之前連認都不認得我?”
“哎,那是特殊情況嘛!”洛白萬分慶幸來的是神荼,這家夥就喜歡多管閑事,生怕有用不到他的地方,若是換成郁壘,怕是要多費許多口舌,“別在意,你看看那是什麽。”
神荼朝着洛白指着的方向望去,眉心一擰:“這裏怎麽會有這種邪祟?”
“不止呢,這方圓百裏,都受了這邪祟影響。”洛白用腳踩了踩地面,示意神荼,“而且這底下,還埋了一千多條冤魂。”
“這裏不是修仙人的地界麽?”神荼曾在冥界就職,洛白不提醒還罷,他一說,确實能感受到底下的陰煞之氣頗重。
“這是千年前的一場恩怨了。”洛白意味深長道。
“千年?”神荼大驚失色,“你是說底下的冤魂,還是這個邪祟?”
“都是。”洛白一拍神荼肩膀,“怎麽樣,夠兄弟吧,我可是在瞧見這麽好的事情後立馬就想到你了。”
神荼斜目,他才不信洛白有這麽好心,明明是在抓壯丁。
被一個門神看透心思洛白有些不爽,他手一攤:“那你就說幹不幹吧!”
“幹是肯定幹,不過就咱倆有點吃力啊……”神荼嘀咕。
“不是吧,聞仲可是說過郁壘是鬼帝來着!難不成你不是?”洛白故意把郁壘擡出。
果不其然,一聽到郁壘,神荼立馬有了意見:“什麽叫我不是?我怎麽可能不是!”
“那你到底管不管這事?”
“管!怎麽不管!”曾經的五方鬼帝拍着胸脯放下大話,“你等着,我再去給你抓個壯丁。”
“好啊。”對此洛白毫無意見,人多好辦事嘛,畢竟那可是千餘條冤魂,“早點回來啊~”
神荼行事極快,說走就走,說回就回,洛白不過打個哈欠的功夫,眼前就出現了四條大長腿。
兩條是神荼的,另外兩條,洛白不認識。
“這家夥叫不離,現在在冥府任職。”神荼把不離往洛白跟前一推。
“神上……”不離說着就要向洛白行禮,被洛白一把攙住。
“什麽神上神下,先幹事。”洛白下意識的瞄了眼遠處正朝這邊努力張望的聞人七,不知為何,在她面前他只想當個河神。
“但憑神上吩咐。”不離一副屬下見上司的态度。
俗話說,三個臭那啥頂個諸葛亮,論及超度亡靈,河神洛白與前任鬼帝都不及現在的不離本事大,于是三個神仙分工合作,一個負責驅淨魔氣,一個去斬殺林中妖獸,一個專門超度亡靈,各幹各個的,誰也不幹擾誰。
洛白的任務是斬殺妖獸,這是他用暴力争取過來的。
一下就将超難級任務降低到簡單級,洛白十分得意,大搖大擺的走到聞人七面前,囑咐道:“一會兒不管怎樣——”
“不踏出這個圈!”聞人七重複道。
被搶了話,洛白略顯無趣,他嗯了一聲就朝林中走去,走出不遠又繞了回來。
“河神大人?”聞人七不解的看着一臉不滿的洛白,“還有什麽吩咐嗎?”
“你很怕我?”洛白有些不太喜歡聞人七現在對他的态度,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聞人七瞧着洛白一臉別扭的表情,不知怎麽就想到了洛大哥,心底騰起幾分酸澀,她瞥開眼睛,輕聲道:“怎麽會——”
洛白直接貼到聞人七眼前,直勾勾的盯着那雙忽閃不已的黑眸:“還說不怕,你都不敢看我。”
“……”
瞧着突然放大在眼前的俊美臉蛋,聞人七下意識一把将洛白的臉推開。
洛白卻因為聞人七這一推心情好了許多,随即又一愣,他這是怎麽了?摸摸頭,不燙啊,什麽時候有了受虐傾向?
“喂!臭龍!你還幹不幹活!”
遠處,正打算驅淨魔氣的神荼大聲控訴。
“知道啦!”
洛白掏掏耳朵,大聲回道。
“我得去林子裏殺幾頭妖獸。”洛白跟聞人七說。
聞人七點點頭,囑咐道:“河神大人一切小心。”
“……”
還是覺得哪裏不對的洛白撓撓頭,突然問道:“你怕飛嗎?”
“啊?”聞人七不解的看着洛白。
“就是,怕不怕高?”洛白解釋一遍。
搖頭,她自小就爬樹上房,怎麽會怕高。
聞言洛白彎眉一笑,忽然後退幾步,身上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
化身為龍的洛白再度出現在聞人七眼前。
銀色的鱗片反射着陽光,只身軀便占據了半塊空地,布滿着細碎鱗甲的巨大龍頭湊到聞人七身前,讨好般用鼻尖蹭了蹭聞人七的臉頰。
——上來。
是河神大人的聲音。
聞人七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巨龍,她是出現幻聽了嗎?
——快上來。
洛白不耐煩的催促,他将頭顱放低再放低,心想她要是再嫌高,他就要在地上打個洞把頭埋進去,讓她直接走上來。
還好這次聞人七沒有再猶豫,她抱緊懷中的紅衣,然後爬上了龍頭。
——抓好。
耳畔河神大人的聲音剛落,只聽到一聲驚天的龍嘯,銀色巨龍直沖雲霄。
“啊啊啊啊——啊!”
聞人七懷抱着龍角,放聲大叫。
洛白似乎對于聞人七的驚聲尖叫非常感興趣,一連在雲中打了好幾個滾,直到地上的那兩個神仙有了意見,這才一頭紮進了林子裏,開始了獵殺行動。
對于洛白而言,這禁林裏靠着魔氣滋養的妖獸都不夠他來塞牙縫的,畢竟不比在李家村,要顧着一個生人的安危,又不能暴露身份。他現在只要保證那個坐在龍頭上的少女不掉下來就可以了。
聞人七起初還有點害怕,不敢睜開眼睛,但随即發現專心投入獵殺魔獸的河神大人穩得很,在茂密的林子裏穿梭自如,當然這要忽視那些為了穿梭自如而撞斷的樹木。
洛白一身神力,攆得妖獸在林間四處竄逃,聞人七抱着一根龍角單膝跪在龍頭上,為河神大人指明方向。當然,即使聞人七不說,洛白也能憑着自己的神力感應到何處妖獸聚集較多,只是感受到騎在他身上的女孩如此開心,他心中也是舒暢萬分,自然是聞人七指哪兒打哪兒,不帶一點偷懶的。
禁林雖大,但架不住有龍在此,不過半個時辰林中的妖獸基本已被斬殺幹淨。
洛白帶着聞人七又在雲層裏打了幾個滾,這才回了地面,化為人身。
“開心嗎?”洛白笑眯眯的看着眼眸中還帶着幾分興奮的聞人七。
聞人七點點頭,河神大人恢複了神魄,還肯讓她騎在龍角之上,她當然開心。
洛白卻覺得聞人七開心的不夠,他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總之,他就是感覺,聞人七此時并不是真的感到開心,或者是,她只是做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讓他以為她很開心。
他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聞人七緊緊抱在懷中的紅衣上,難道是因為六爻?難不成聞人七也意識到六爻為了助他修複神魄,已經散盡神力,消失在天地間了?
“你老抱着這塊破布做什麽,扔了扔了。”洛白故作不知那是何物一般,伸手就要将六爻殘留下來的衣服奪過來。
聞人七卻閃身躲過。
“河神大人……”
少女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望着洛白的眸光帶了點祈求,她懷抱紅衣的手指攥得有些泛白。
這丫頭果然知道了。
洛白煩躁的撓撓頭,六爻是為他而死,眼下聞人七因六爻之死傷心難過,他又沒辦法将早已融合在體內的六爻神鏡之力分離出來,還她一個新的六爻,這可怎麽好?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整顆心都系在聞人七身上的洛白,在恢複神魄的第一天,為如何讓眼前這個故作開心的少女真的開心起來煩惱着。
正當這邊兩人互相為了對方牽挂着不肯露出真正情緒的時候,神荼與不離也完事了。
其實不離的任務也很簡單,雖然埋在地下的多是千年前的屍骨,但大部分靈魄都已被那塊巨大的玉石吸收轉為魔氣,所以他只需消除殘餘的怨氣即可,這對常年在冥界超度冤靈的不離來講,簡直是手到擒來。
最麻煩的是神荼,魔氣不可自我消除,只能被神力驅淨。這又不是超度,念個經畫個符就能解決,實打實要動用神明之力,還得防止被魔氣倒噬。
所以當他把這塊聚集了千年魔氣的玉石完全驅淨之後,整個神都要虛脫了。
第一次,神荼開始懷念郁壘。如果那家夥也在此,兩個神合力驅魔,估計要容易得多。
洛白踢了踢癱軟地上的某個門神,嫌棄道:“不是吧,你就這點本事?”
神荼沖天翻個白眼,說他這點本事你倒是自己試試看!然而他已經沒有多餘力氣跟洛白插科打诨了,再不回門裏,估計他自己就要被驅淨了。
“真這麽難搞啊?”洛白雖然知道驅淨千年的魔氣不容易,但也沒想到會把神荼累成這個樣子,竟然連反駁他的力氣都沒了。他蹲下身子,揉了揉神荼軟乎乎的發頂,“下次再有這種麻煩事我就喊你哥,留個容易的給你。”
神荼心說這還差不多,不過喊他哥什麽鬼,郁壘那家夥才不是他哥。
超度完怨氣的不離則欲言又止的看着洛白。
“有話說話。”洛白最看不慣這種好似被人欺負的表情,他明明什麽都沒做。
“神上,小神需要在你身上系一道靈線。”這是仁聖帝尊的吩咐,不離不得不從。
“好啊。”洛白想起來神荼系在他身上的那道靈絲,遇到危險一掐就能叫來免費的增援,挺好用的。
不離沒想到洛白這麽痛快的答應,當下就施法在洛白身上加上了靈線,而後架起已與半殘廢無差的神荼,同洛白道別後離開。
洛白摸了摸周身,發現他竟找不到那條靈線在哪裏,看來此靈線與神荼那條不太一樣,至少得高個級別。
“河神大人……”終于等到洛白送走了同僚,聞人七開口喚道。
“在呢。”洛白發現聽見聞人七喊自己心底就十分愉快,不過要是換個名字就好了……可是要換成什麽呢?洛白有些困惑,他總覺得聞人七于他應該有更好的叫法。
“我們得回玉虛峰一趟。”聞人七心底還牽挂着林英與六醜,還有關河和雲葉萱,雖然河神大人神魄已經修複,但昆侖派的事情還沒完,她必須搞明白風流子到底有什麽陰謀。
洛白也不多問,想來怕是幫他修複神魄的過程中還有什麽其他事情,當下化為龍身,要聞人七騎上來,聞人七也不再客氣,将六爻的紅衣往腰間一系,直接跳上了龍頭。
只是當一龍一人降落在除卻主殿外,已成一片廢墟的玉虛峰峰頂後,皆愣住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