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慢竟然是金虛峰主的兒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驚得在場之人皆不知如何反應,尤其被困陣法內的另外五人,一時晃神竟被陣法攝了心魄,當即陣法內紅芒大漲,逼得連帶掌門在內的五人都口吐鮮血,更有人撐不住直接跌倒在地,再難爬起。

燕重顯然已知事實,嘲弄的看着昔日師兄弟的慘狀。

這麽說,當初燕重在牢內說風流子是因千年來第一個觸犯情劫之人才被派內重罰非死不可的事情也是假的?聞人七也怔愣片刻,随之而來的是無比的憤怒,這場悲劇的源頭就是一場謊言,甚至波及到了幾十年後的後人,讓整個昆侖派都遭至滅頂之災。那燕重計劃這一切到底是為何?就為了将昆侖派掌門與這幾位峰主困在陣法之內,吸淨他們體內的修為?

聞人七看向浮在陣法上空周身環繞紅芒之物,若她沒有猜錯,陣中吸取的靈力都彙集在了那物之內,也沒有絲毫表象證明這些靈力轉彙進燕重身上,他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燕重還沒有掌握如何将吸取的靈力轉化成靈氣重新吸取至自己體內的方法?

在場者不止聞人七充滿了疑問,被困在陣法內的幾人怕也是困惑無比。

“燕重……你騙為師至此,到底是想做什麽?”掌門的聲音聽起來越發虛弱,“你若想要這昆侖派掌門之位,我讓給你便是。現如今我與你幾位師兄的體內修為大半已毀,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燕重低笑幾聲,他搖着頭嘆口氣。

“掌門,我本以為你不過是傻些笨些,想不到竟蠢笨至極。”他攤開兩手,好心道,“你既然想不明白,那我便在你死之前,給你答個惑,也算是盡了徒弟的一點孝心。”

“你——”掌門聞言氣急攻心,又吐出一口鮮血,慌忙穩住心神。

“千年來,昆侖派穩居修仙界第一大派的位置,你們就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修仙門派了?”燕重目露嘲諷之色,“若非當年祖師爺飛升成仙,又遺留下諸多修行之法與寶器,這昆侖派早就毀在了你們這群貪圖安逸只知享前人之福的宵小手中!”

“掌門一代不如一代,膝下弟子也代代難出英才,好不容易找出一兩個身懷奇骨的後輩,你們這群心懷嫉妒之人竟百般推诿不肯納入門下。風流子如此大能之才,竟三推五讓交到我這個修行最為笨拙的人手中,我曾與掌門坦言,風流子此等資質該由掌門親手調教,你當年是如何回答我的?不為昆侖派後日發展着想,只顧着你那冷冰冰的掌門之位——哈哈哈哈哈——掌門啊掌門,你真以為,手握昆侖派千年積攢而來的諸多仙器便天不怕地不怕了麽?

“風流子雖資質奇佳,心性卻不純……”掌門努力辯解,他一手撐地,維持着半跪的姿态。其餘幾位峰主則已喪失意識,再難與法陣抵抗,任由體內靈力被奪取,“修仙之人需心懷天下,絕不可為一己之私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心懷天下?”燕重聞言大笑出聲,他指指已躺了遍地的師兄們,“那你倒是說說,這幾個庸俗之輩,哪個能心懷天下?金虛峰主身犯情欲,為保住他這金虛峰主之位,不惜抛妻棄子,在我陰差陽錯将根骨上佳的月慢納入門下之時,又以我修為最低将人搶走,日防夜防,甚至不惜将錯誤的心法傳授給自己的親身兒子,害他修為半損再難登得佳境。”

聞人七下意識看向一直背過身去的月慢,只見他聽聞至此,身形微顫,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燕重繼續道:“在風流子風光日漸大盛之後,淨虛峰主為不讓玉虛峰強壓一頭,竟将禁術教于門下弟子。以困境突破自身潛質雖也是一種修行之法,但門下弟子有無潛質可激發難道身為峰主不知嗎?淨虛峰多少無辜弟子因此喪命妖魔之手,你這個掌門可曾阻止過?你那時怎麽不提心懷天下!”

“昆侖派若繼續交由你們這群愚笨之人手中,只會繼續衰退下去,終有一日,這修仙第一大派的名聲将蕩然無存。”

燕重冷漠的看着掌門被血色觸角纏作一團,最終強壓匍匐在地,再難掙脫反駁。

“想讓你退位讓賢很容易。”也不知那陣中人是否還聽得到,燕重輕笑,“但你們不配為修仙人,霸占了昆侖派如此之久,體內的靈力不為衆人做點什麽,也太說不過去了。”

聞人七一驚,這個燕重難道是想——

“接下來要怎麽做?”月慢終于回過神來,他眸光落在了陣法內已被血絲纏裹無人形的某位峰主身上,臉色微變,随即将目光移開,“這陣法,竟如此霸道……”

“畢竟這是當年祖師爺發明的,再佐以可将靈力與天地自然之氣互換的玉石,效果自是不會差。”燕重笑笑,他望向那塊懸浮在陣法之上的詭異之物,微微眯起眼睛,“只不過,沒想到效果竟然會這麽好,不愧我百費周折,犧牲了風流子這根好苗子。”

月慢似乎并不想聽到風流子的名字,冷哼一聲,瞄了一眼那成人大小的用以汲取陣法內幾人靈力的東西。

“難為你竟能搜羅出這麽大一塊玉石,書中記載此物極難尋覓,可見你也是有機緣的。”月慢眸光又落在了陣法中的某處,黑瞳微縮,随之又快速移開,“不過這和風流子有什麽關系?他不是用來證明此陣是否可行的棋子嗎?”

燕重沒有發現月慢的異狀,解釋道:“我可沒那麽大的本事,能轉換靈力與靈氣的玉石我只陰差陽錯得到過一小塊。”

“那,那個東西是什麽?”月慢愣了一下,指向陣法之上紅光四射之物。

“那可不是什麽東西。”燕重笑勾起唇角,眯起的雙眸裏流轉出幾分驕傲之色,“她可是我燕重此生最偉大的作品。”

見月慢滿面疑惑,眼下陣法已成,只待将陣內幾人靈力吸淨的燕重此時心情極好,便繼續解釋道:“當年我得到了那一小枚玉石,便四處搜尋,只可惜幾十年不曾再找到第二塊。”

“于是我便想,既然找不到,不如做出一個。”燕重臉上的自豪之色盡現,“我翻遍古書,研究數萬本典籍,終于結合當年祖師爺用以汲取大地靈氣的陣法研究出了一個可施加在生物身上的法陣,只不過由于凡界之物多俗氣,此法一直不得行。”

“直到我遇到她。”燕重目露憐惜,他似乎陷入了往日回憶,“雖然那時她還是腹中之子未曾出世,卻已身帶靈法,吸引了衆多妖魅纏至她的母親周身。這樣的孩子,即便出生也将會被當作妖物對待,不如為我所用。”

聞人七一手捂住嘴巴,她驚慌的看向那被紅光纏繞看不清其中是何物,汲取着陣法之內衆人靈力的事物。

難道……難道那個東西是……

“她出生之時萬魅集聚,擾得整個村子終日不得安寧,我便借機将陣法繪到了她的體內,可憐她的父母,還以為我将妖魅消除,卻不知是他們懷中的嬰孩将諸多妖魅的靈力吸盡又化作靈氣散出。”燕重轉身望向滿目錯愕的月慢,似乎很享受眼前人此時的表情,“不過這孩子長大後似乎有了可與法陣抗衡的力量,竟能做到與妖魅自然相處。也多虧風流子與她相遇相知,我才能有機會再度開啓她體內的法陣——不,是她自己主動開啓的,為了風流子。”燕重微微眯眼,臉色難得露出幾分困惑,“這世間的男女之情當真讓人無法理解,竟能讓彼此交托性命。”

說罷又拍了拍僵在原地的月慢的肩膀,笑道:“你父親若也能如風流子一般情深,大約現在也不會落在這般境地。”

一句話将月慢驚醒,他下意識望向被血絲蠶食的已無人形的金虛峰主,雙唇緊抿。

“這個陣法,真的……只是吸淨他們體內的靈力嗎?”他顫聲開口。

“當然不會。”燕重挑眉,他瞧着臉色瞬間蒼白的月慢,好笑道,“我當初說會吸淨他們體內靈力讓他們如普通人一般,可沒說,他們會真的變成一個普通人。”

“你騙我?!”月慢一把揪起燕重的衣領,滿目驚慌。

燕重眯眼,絲毫未做掙紮,只冷聲問道:“怎麽,你還想讓他變成普通人,然後一享父愛?”

“我——”月慢語塞,他松手,後退幾步,目光移到陣法之內又匆匆移開,“……我……”

“放心,不會要了他們性命。”燕重冷眼睨着月慢,似乎很失望,“他們若死,如何服衆。雖然眼下整個昆侖派的弟子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但是我可不想應付這麽多麻煩。”

“掌門與幾位峰主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怕是當時在崖上助法的衆多弟子已經起疑,你若看不下去,就先行去安撫。”燕重說着,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月慢。

月慢接過,看清手中是何物後一愣:“昆侖令?這不是只有掌門才能——”

“假的。”燕重未作隐瞞,他拍拍月慢的肩膀,“放心,那群弟子無人見過真的昆侖令。我可不信你擺不平那些喽啰。”

“好……”

月慢似乎還未完全消化燕重之前所言之事,他走出幾步又轉過身來,猶疑道:“你當真,不會取他性命?”

“不會。”燕重似乎沒有什麽耐心,冷聲道。

月慢握緊昆侖令,不再言語,又掃了一眼陣法中的幾人,快步離去。

“婦人之仁。”

燕重冷哼一聲,對月慢再度失望。

他看着月慢的身影消失在崖口,面色漸漸冷下來。

長袖一揮,禁閉崖入口當下金光四射,燕重再度設下結界。他轉身走到法陣之前,勾起唇角,自言自語道:“如此充沛的靈氣,若只是散至天地間,豈不可惜?”

聞人七幾乎是怒吼着撲向燕重。

盡管她這樣做根本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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