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七醒來時,頭隐隐作痛,她揉揉眉心,撐起半個身子打量着昏暗的房間,擺設一如她在靈虛峰時的住所,應該是已經離開了幻境,只是不知現在是什麽時間,畢竟她做了那麽長的一個夢……

想起那個疑似幻境的夢中種種,聞人七只覺心中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哀傷,被逼至絕境的風流子,無辜可憐的素心,以及萬惡的燕重乃至這個腐朽不堪的修仙門派,都讓她思緒混亂不知該如何面對。

下床,聞人七想要出門問問看守弟子現在是什麽時候,在路過銅鏡時随意一瞥,不由得一愣。

鏡中的她面色黯淡無光,神色凝重,這倒沒什麽,畢竟心緒受幻境影響難以興奮,只是那雙眼睛紅腫的太過明顯,好似哭過。

聞人七皺皺眉頭,她哭了?她雖為幻境中的人與事感到難過,倒不曾掉過眼淚……她觸摸着自己微紅的眼圈,恍然想起,好似還夢到了洛大哥,不由苦笑。

她打算的再好,想得再容易,待這一天真的來臨,心中大抵還是難過的,不願意去接受洛大哥已經不在的事實。盡管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自己,現在整日晃在眼前的是河神大人,卻還是希冀在他身上去找到洛大哥的影子,所以才會在河神大人說出要離開一事時驚慌失措到失态。

是她不對……如果還能見到河神大人,要主動道歉才好……

聞人七微微握拳,她深吸一口氣,将腦中那些胡思亂想甩去。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先去找關河和林英将幻境中的事情講給他們聽。

吱嘎一聲推開門,夕陽的殘輝正落在眼前,帶着昆侖山特有的孤寒氣息,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你醒啦?”在院中無聊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小桃聽到動靜,歡快的跳過來邀功般道,“今天大小冰塊都來找過你,不過都沒打發走啦!”

看着眼前頂着六醜皮囊的小桃,聞人七一想到其內裏就是無辜枉死的素心,鼻頭就是一酸。偏偏,六醜與素心又是都與風流子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擡手揉揉小桃柔軟的發頂,聞人七溫和的笑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也不算太久……”小桃掰着手指數數,“也就兩個多時辰。”說罷眯眼瞅到聞人七跟前,聳起鼻頭,“你這會兒心緒怎麽亂成這樣,又是難過又是酸楚的,是做噩夢了嗎?”

“你……看不出我的心思?”這才想起小桃能讀心,聞人七有些奇怪,“我現在所想,你讀不到了麽?”

“讀倒是讀得到……”小桃嘴巴一噘,語氣有些糾結,“但是幹擾太多,我讀不懂……素心是誰?為什麽你看到我之後會想到她?”

“……”

一時不知如何解釋,甚至不知該不該讓小桃知道她就是導致風流子瘋癫至此的主要緣由,聞人七猶豫一下,決定還是先隐瞞。待她将幻境中的事情告知林英與關河後,再一并決定。

“我和風流子有關?”不料聞人七所想早已被小桃看透,她先是有些驚訝,随之拍拍聞人七的肩膀,“你還是不要瞞我了,你想什麽我都知道的。”

“……”讀心這個技能還真是惹人厭啊,聞人七暗自腹诽,接着就看到小桃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被……發現了……聞人七自知她什麽心思都瞞不過眼前這人,只好投降道:“等林英大哥和關河來了,我一并解釋給你們聽。”

“這還差不多。”小桃笑眯眯地掐腰,一揮手喚來一個高階弟子,“去請你們的大恩人林英大俠。”

說罷,又走到院中沖着某處大喊:“冰塊臉,快出來,我知道你躲在哪裏。”

經過一下午已經被小桃的讀心術完全唬到的看守弟子們眼觀鼻鼻觀心,當做沒聽到,畢竟關河此時作為未來靈虛峰峰主的重要人選,被叛師逆徒風流子座下的弟子呼來喚去,要是傳出去,也挺沒臉面的。

關河從一側的回廊下現身,面色如常,似乎已經習慣自家師姐的瘋癫失常。

“你醒了。”先朝小桃行禮,一直都藏身在附近的關河早已聽到了方才聞人七小桃二人的對話,他篤定的看着聞人七,“你知道了些什麽?”

關河到底是關河,竟然如此敏感。聞人七點點頭,看了一眼故作眼觀四方其實早已支起耳朵打算聽牆角的幾個弟子,錯身讓關河先進屋:“林英大哥還未來,待他來了,再說。”

關河冷冷掃了一眼院中的弟子,幾人慌忙持劍站好,不再好奇心大勝。

林英來得也不慢,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四人便聚在了這間設好了結界的屋中。

聞人七打量了一眼其他三人,心中微微一酸,往日聚首,也是四人。那時是她與洛大哥、林英大哥、六兒,現如今,洛大哥已不在,六兒也沉睡至今未能蘇醒……

大約是瞧出聞人七的心思,林英斟了一杯茶遞到聞人七跟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聞人七感激的瞧了一眼林英,心知此時不是感慨往昔的時候,閉眸理了理思緒,認真道:“今天下午,我做了一個夢。”

夢?林英與關河互望一眼,沒有吱聲。

“确切的說,應該是有人設了一場幻境。”聞人七将茶杯放回桌上,眸中閃爍着堅定,“我回到了燕重還未當掌門的時候,目睹了他謀劃奪掌門之位殺害同門的整個過程。”

“你說什麽?”關河大驚失色,“有人在你夢中重現了過去的事情?”

“嗯。”聞人七點點頭,“我很肯定,這絕非只是夢,肯定是有人設下的幻境。”

“你為何如此篤定?”林英也奇怪的看着聞人七。

“……”聞人七猶疑一下,輕看了幾眼正無聊托腮在一旁把弄茶杯的小桃,“我最初也有所懷疑,但是我在夢裏還看到了六爻和小桃……”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小桃身形微頓,她眨眼看了聞人七一小會兒,随即笑彎了雙眸:“哎,我覺得你還是先把那個夢說出來比較好,我剛遇到六爻那會兒,他确實是想給我起名叫桃子來着。”

小桃這麽一說,聞人七更加肯定那個夢境中都是确切發生過的事情。

關河卻微微皺眉,“六醜”師姐什麽時候和六爻扯上的關系?林英顯然也聽出不對,但二人皆未多言,只待聞人七解惑。

“燕重不是曾說,風流子愛上了一個花妖嗎?”聞人七決定從最初開始講起,“風流子愛的并非是花妖,而是一個叫作素心可與靈魅交流的普通姑娘,但是素心在出生那天起,就被燕重盯上了,因為他……”

聞人七講的認真,關河與林英聽得也認真,只是随着故事的推進二人皆露出不可思議之狀,唯有小桃,眸中露出幾分困惑,她低喃着頻繁在故事中出現的素心一名,然後在聞人七講到她是素心生前所化的靈魅的時候,把玩在手中的茶杯一時沒拿穩,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桃……”聞人七擔憂的看着面色大變的小桃,“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小桃忙不疊俯身将碎作幾瓣的茶杯撿起,驚慌失措間竟劃破了手指。

“小桃!”聞人七慌忙扯住小桃的手,看着指肚上汩汩流出的鮮血,心疼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小桃卻瞅着指肚上的血跡發起了呆,不知在想什麽。

“讓我來。”關河走到小桃身邊,以靈術相加,瞬間便止了血,傷口畢竟不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行愈合。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林英皺着眉頭,“為何你會叫六醜姑娘小桃?”

關河顯然也十分困惑此事,六醜是他師姐,小桃也是在禁林中親眼見過的,如今這倆人怎會變成一個人?

“當初你們兩個離開禁林後,六爻便将小桃寄宿在了昏迷不醒的六兒體內。”再瞞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聞人七将實情托盤而出,“所以現在使用着六兒身體的其實是小桃……也就是曾經的素心……”

“我不是素心……”小桃卻在聽到聞人七的話時反駁,此時她臉色已恢複如常,唇角也挂上了盈盈笑意,“嘛,可能我真的是素心生前殘留的靈氣所化,但如小七所言,若無六爻,便無小桃,而且我也沒有素心的記憶,所以我只是小桃,六爻最好的朋友。”

說罷,以指尖相抵威逼眼前三人:“你們幾個誰也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不然我就把你們幾個藏在心底兒的那點事全部昭告天下!小七剛說了,我可是會讀心的哦!”

也不知其他三人因為小桃這話想到了什麽,竟不約而同臉色一僵,随之苦笑出聲。

憑借本能便成功威脅到眼前人,小桃心情大好,朝聞人七一點頭:“你繼續說罷,我還想聽後面怎麽着了呢。”

話題扯回,聞人七繼續講述。

經由小桃的這個插曲,關河與林英多半也已相信聞人七的夢境确實就是一場幻境,只是如此一來,又是誰在幫忙?

然而,相對于燕重的惡劣行徑,誰設了這個幻境已不再重要。

聽到最後,林英幾乎忍不住拍案而起,就連關河也臉色極差,佩戴腰側的長劍受主人影響發出陣陣嗡鳴。

“燕重此人,若不殺,難平人憤。”

許久,平複了心情的林英冷聲道。

“而且,我懷疑燕重很有可能還在繼續那個法陣的研究。”聞人七眼前再度閃過幻境中那些可怖的紅色觸角,不覺汗毛倒豎。

“你肯定?”關河聞言面色一冷。

聞人七搖搖頭:“只是懷疑,如燕重這般的脾性,怎麽會輕而易舉地放棄。”

“如果他還在研究,怕是昆侖派早晚會毀在他手上……”林英皺眉道。

小桃撇嘴道:“不用懷疑了,他确實還沒放棄。”

三人一頓,目光齊刷刷望向萬分确定的小桃。

小桃被看得發毛:“幹嘛這樣看我,他沒有受傷卻說自己受了傷要養身子,把事情都推給那個叫風入松的,就是打着閉關繼續研究什麽陣法的主意,當時大殿裏人太多心思太雜,我也沒有多想……”說罷臉上又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好像很着急,心裏一直在念叨必須在什麽大會結束前将陣法畫出來……”

“仙器大會?”聞人七提示道。

“對,就是仙器大會!”小桃一手握拳砸在手心上,肯定道。

聞人七與關河、林英的臉色卻在瞬間嚴肅起來。

燕重,在打仙器大會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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