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虛峰至靈虛峰地牢也不過小半時辰,期間來請關河的弟子已将林英曾造訪地牢看望雲軒,其看望之後雲軒便口吐鮮血暈厥不醒一事如實告知,請來了擅長岐黃之術的弟子治療也不曾有起色,眼下已狀似殘燭,協助治療的弟子也無計可施。

“本來雲軒師妹挺好的,那林英看過之後就病了,我們懷疑是林英做了手腳。”弟子滿頭的大汗,林英劫持參虛尊上被關河所擒一事已在昆侖派傳遍,大有要将責任都推到林英身上的意思。

雲軒為何會被關押在靈虛峰地牢,關河沒有去問,能将人關進靈虛峰地牢,如今的昆侖派下令者只有二人有這個權利,一是燕重二是風入松,他若問了,便是間接承認了自己未得掌權者的充分信任,到時反而麻煩。

而且,會被關進靈虛峰地牢的多半是犯下重刑者,比如欺瞞上者殘害同門的西河。只是關河不明白,為何看守弟子會如此緊張雲軒一事,即便她真的生命垂危,既是重刑犯,在眼下衆位峰主都急需精通醫術的弟子照料的時候,怎麽能請來擅長岐黃之術的弟子?

關河心存疑惑,又不能多言,心中還萬分擔憂雲葉萱的安危,一路上臉色都十分難看,唬得那前來相報的弟子更是兩腿發軟。

“那雲軒有什麽來頭,竟然讓你這麽緊張?”小桃約是看出了關河的心思,張口将他心中的困惑問出。

“這……”來請的弟子瞧了一眼關河,見他微微颔首,只當得了關河允許,這才老實将林英那日所言如實道來,“林英來探雲軒師妹時曾言,說雲軒師妹乃是當朝雲臺甫之女,化名來我派修行,是為朝廷選拔可用之才。當時林英身份還未暴露,又是得掌門極為信任的人,我等便當了真……如今林英雖被擒,可他那日所言不知真假,我等怕萬一是真,誤了要事,所以才來請關河師弟……”

說着,又瞅了一眼關河,只見這位平日就待人冷淡的師弟此時臉色極差,好似墨染一般,以為關河是在氣他們那日輕信林英導致雲葉萱身受重傷,更是慌了神。

“師弟……我等知錯了,真的知錯了……不該輕易相信林英!”

這弟子惶恐不知所措,小桃卻将林英此時的想法聽了個清清楚楚。

原來這冰塊臉也不知道雲軒的真實身份……在第一次見到雲軒時便看出這人在裝瘋賣傻且藏有大量心事,更是對關河心懷異樣的情愫,小桃只當這二人是兩情相悅,雲軒撒謊是為保護關河,沒想到也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這家夥沒生你們的氣。”瞧着引路的弟子已經吓得滿頭大汗,小桃好心道,“他只是在擔心雲軒的安危。”

“多謝師姐……”那弟子擦擦頭上的汗,朝着小桃勉強一笑。

“我也是大病初愈,許多事并不清楚。”小桃則繼續套話大業,争取将關河心裏的那些疑惑都問個清楚,“雲軒師妹是犯了什麽事,會被關入地牢?”

“這……師弟也不知……”那弟子結結巴巴的開口,“當日……是風入松師兄親自将雲軒押入得地牢,并、并未說明緣由……”

“哪日?”小桃暗裏翻個白眼,這關河大約也看出她是在幫他套話,這下可好,直接将想法轉為了問題抛給她。

“三日之前。”對于知道的問題,弟子不做猶豫,連忙回答。

三日前?關河心中盤算一番,不由得一愣,正是聞人七與林英去請風入松,他與小桃被雲軒襲擊那日!

是風入松将雲軒送入的地牢,也就是說,小七和林英請來了風入松,而且擒住了雲軒。

既然雲軒被抓,那又是誰把他們囚禁起來的?

林英曾被風入松控制過,風入松還利用林英救了他和小桃……抓住了雲軒的是他,救了他和小桃的也是他……

難不成,囚禁他們二人的,也是他?

這個想法在關河心中冒出的瞬間,不止是他,連帶一直在讀心的小桃都愣住了。

若真是如此,風入松的行動就更加讓人無法理解了。

在關河的萬般困惑中,三人來到了靈虛峰地牢所在之處。

開了陣法,關河屏退了欲跟着一同前往的弟子,只帶着小桃進入了地牢。

幽暗的通道盡頭,是石門緊閉的牢房。

與林英上次來不同,關河直接開啓了牢房門,昏暗的光線下,雲葉萱雙眸緊閉的靜躺在潮濕的草堆之上,面色蒼白,顴骨高凸,整個人都消瘦得不似往日,讓人無法與平日那個嚣張的官家女子聯系起來。

看着眼前的一切,關河站在牢門口,一時竟沒了勇氣。

站在關河身後的小桃一把将人推了進去:“都到了,發什麽呆,還不趕快看看人還活着嗎?”

關河這才反應過來,疾步行到雲葉萱身側,卻再瞧見雲葉萱整張臉時再度愣住。

近看之下,眼前的少女更是憔悴得令人心碎,一手搭在昏睡的少女手腕處,脈象虛弱不堪,幾度用力方才能勉強能感知到脈動。

小桃安靜地站在一旁,即使不去讀關河的心,她也知道此人怕是性命不保。

“能不能讓我和她單獨呆一會兒。”

關河突然開口。

小桃點點頭,走出了牢房,斜依在了牢門口。

将身子單薄得好似寒冬殘碎秋葉的雲葉萱攬入懷中,關河一手搭在雲葉萱額前,心中催念口訣,點點熒光從他指尖洩出,緩緩滲入了雲葉萱的體內。

察覺到了牢中關河所作之事,小桃嘆口氣。

人間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問世間情為何物,竟教人以命相許。

聞人七如此,素心如此,就連關河也如此,真是造孽啊!靈力本非人體所能攜帶能量,需以修行煉之方能被吸收利用,故而修仙人才會十分看重根骨與仙器。強行将自身靈力灌入雲葉萱體內,關河此舉,只怕事倍功半,雲葉萱受不到太多的益處,關河也白費了力氣。

不過小桃沒有相勸,感情這種事,哪裏是外人能勸得住的呢?

待關河将雲葉萱重新放回草垛之上時,面色較之平日泛白許多,似乎損耗了不少靈力。他靜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呼吸漸穩臉色回轉的雲葉萱,在為其把脈後輕吐了口氣,神情輕松了一些。

見完事,小桃才走進來。

“不把她帶出去?”

關河搖搖頭:“對于現在的昆侖派來講,地牢或許是最安全的。”

“那可不一定。”小桃瞅着睡得似乎很熟的雲葉萱撇嘴,“燕重所圖之事一旦成功,只怕整個昆侖派都會受到波及,連帶着那許多修仙人也會喪命。到時就算這地牢因被法陣所限逃過一劫,她多半也會被困死在這裏……”

“我不會讓昆侖派毀在燕重手裏的。”關河聲音裏多了幾分冷酷,也不會讓雲軒死在這個地方,這是他內心所想,并未說出來。

這個心聲自然瞞不過小桃,少女嘆口氣,不知是不是在有意提點:“冰塊臉,你哪裏都好,就是太愛把事情都藏在心裏。”

關河微愣,不解的看着小桃。

“有些事,有些話,你若不說出來,別人是永遠無法知道的。”小桃指指關河的心口,“這裏跳得再快,也得讓人把耳朵貼上來,才能知道你也心動啊……”

“……”

關河默不作聲,轉身離開。

輕笑一聲,小桃朝躺在草垛上胸口有規律的一起一伏的雲葉萱望去,不知道是在與誰說,突然小聲驚訝道:“是錯覺嗎?那個冰塊臉好像臉紅了?”

說罷,一蹦一跳離開牢房去追關河。

在牢門關閉二人腳步聲漸遠之時,躺在草垛上的那瘦弱少女緊閉的雙眸眼睫微顫,一道水光自單眸眼角滑落,滾入了濕冷的草芥。

看望了雲葉萱,關河并沒有直接離開地牢,他這會兒思緒煩亂,腦子裏一會兒是來報信的弟子那番對雲葉萱來歷的描述,一會兒浮現出牢房裏雲葉萱虛弱不堪的臉龐,一會兒又開始擔心聞人七現在何處,還未想出個所以然,腦子裏又蹦出風入松的那些迷點和葉英此時不知有沒有醒來……他想的多,便苦了一旁自動接收的小桃。

“其實那家夥剛才醒了。”實在忍受不住那些雜亂信息的沖擊,小桃忍不住開口。

“什麽?”一路沉默不語的關河猛地轉身看向小桃。

“就地牢的那位。”小桃聳肩,她躲開關河不敢置信的雙眸,幽幽道,“我聽見了她的心聲。”

關河瞬間明白小桃所指的那家夥正是雲葉萱,當下就要返回,走出幾米又止步,微微偏頭:“她……都在想什麽?”

“唔……就是對不起啊之類的……”小桃摸摸鼻子,“再有就是祈求你仙器大會一定要贏,還有……”

“還有什麽?”關河垂在腰側的手不知不覺間攥成雙拳。

“她在哭。”

靜寂,瞬間貫徹了整個通道。

關河仰首,一手捂在眼前,就這樣靜默的立在那裏,不動不語。

一時間,小桃竟好似沒了讀心的能力,從地牢中出來後來自關河內心的那些煩擾聲音瞬間消失了個幹幹淨淨,她驚訝的看着不遠處的七尺男兒,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那個……”良久,自有記憶來四周從未這般安靜過的小桃尴尬道,“你不回去看看她麽,她挺想你的……”

“不需要。”關河似是調整了過來,他轉身朝小桃抱歉颔首,“雲軒師妹大約是不想見我,她……自有她的打算……”

“……”重點難道不是可以從你那個雲軒小師妹嘴裏套取更多信息嗎?小桃相信依憑關河的聰敏,不會想不到這點,他這般說,自是做了不想去打擾雲葉萱的打算。小桃知趣的沒挑破,“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回藏書閣?或者去看看林英醒來沒有?”

想得知聞人七的下落,怕是只有問林英了,奈何那家夥傷得太重,畢竟關河所佩戴的霜華劍不是凡物。

“在去看林英之前,我想去見一個人。”關河說着,以手指抵在身側的洞壁之上,畫出一道符咒。

“西河?”小桃讀出關河所想,不解道,“那家夥是誰?”

“我師姐,因犯門規,被師父處以極刑,奪了五感,斬斷了四肢,也被關押在地牢。”關河一邊解釋,一邊啓動符咒,開啓了另一處地牢的法陣。

只見空移物轉,眨眼間,二人腳下狹窄的通道突然變得開闊,無限朝四周延伸,兩旁的洞壁上的燈火也轉作猩紅的火光,漂浮在半空之中。

與關押雲葉萱之地不同,呈現在兩人面前的并非是普通的牢房,而是四條從不知處延伸而來的鐵索,将一滿身血痂俯趴在地上的人緊緊鎖住。那人身形短矮,披頭散發,細看之下小腿小臂皆被截斷,鎖拷也是牢系在她的腰間與脖頸處。她側臉貼地,呼吸聲極大,好似受着夢魇,嘴巴不時大張發出嘶啞的吼聲。

“這是你師姐?”即便是在禁林中見慣了魔物的小桃,也被眼前所見憷到,這喚作西河犯了什麽罪行,竟受到如此折磨。

關河點點頭,從玉虛峰密室回來後,他第一時間來了地牢,也被西河師姐的慘狀驚到。

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自己的師父竟會對西河師姐下此狠手,即使現在獲知不論是風流子還是師父都心懷不軌。

“咦?”小桃困惑的扯扯關河的衣袖,“你師姐喜歡風流子?”

“什麽?”關河愣住。

“她現在正在做夢,關于風流子那個讨厭鬼的。”小桃指指做掙紮狀的西河。

“什麽夢?”關河追問,西河師姐和風流子也有瓜葛?

“唔……”小桃托腮又細看了一會兒,“好像有人要殺讨厭鬼,她在拼命保護他,還叫讨厭鬼師弟……論輩分,讨厭鬼不該是你們師叔嗎?”

師弟?!關河愣在原地,他猛地沖上前去,一把扶起西河,撩開她垂散的長發。

此時的西河五感已被全部奪離,自是無法感覺到有外人接近,她不知在做什麽噩夢,在關河懷中也在不斷掙紮,被關河大力強行按住。

西河的面部已被外力毀容,看不出真貌,他第一次來時便已注意到,只當是師父施加在師姐身上的懲罰,不曾多想。

現在看來,怕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為了隐藏被囚禁人的身份……

“她,夢裏還有什麽?”關河心中浮起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頭。

“她在夢裏抱着風流子……一直在說她會永遠守着他,一輩子不離開師弟……”小桃輕聲開口,她也被關河的那個想法驚到了。

愛着風流子,又是風流子的師姐,整個昆侖派只有一個人符合這兩個條件。

自圍攻玉虛峰之日起就失蹤不見的前靈虛峰峰主,關河、西河與風入松的師父,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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