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軌

“李輝賈,你兒子今日是否帶了一女子回府?”隔着亂鬥,崔嘉慕一雙冷眼緊盯着李輝賈。

李輝賈一愣,怎麽問起他兒子來?他對崔嘉慕的身份和來意又捉摸不透起來,幹脆一言不發。

崔嘉慕疾言厲色:“李輝賈,假若你兒子傷了她一根頭發,那你就等着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李輝賈被崔嘉慕在衆仆從面前如此不顧臉面地威脅,令他顏面盡失,他對崔嘉慕咬牙切齒道:“區區賊人竟如此嚣張,在此大言不慚。待會兒那位來了,你就得意不起來了。”

周伯将最後一位站着的仆從放倒,他忽然眸光一緊,渾身緊繃,警惕地望向門廊的方向。

一道如寶劍出鞘,鋒芒畢露的身影緩步走來,此人聲音低沉:“殺誰?”

李輝賈先是一喜,對上來人冷若冰霜的雙眼後,臉上卻閃過一絲懼怕,随後客氣道:“勞煩風吟大俠出手相助抓住賊人即可,無須傷及此二人性命。”

風吟不置可否。

李輝賈只見一道劍影閃過,大廳中便響起了兵戈相交的聲音。

周伯察覺到風吟武功高強,身手精湛,且招招兇悍致命,他不敢大意輕敵,遂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戰。

激戰片刻後,二人不約而同停手,他們的身手不相上下,誰也無法殺死誰。

此時管家氣喘籲籲地跑到李輝賈身側,報告說:“老爺,知、知州大人來、來了。”

李輝賈眼睛一亮,他的大貴人、大救星來了!

他撇下衆人忙不疊去迎。

當知州聽着李輝賈在耳邊告狀,穿過門廊踏進大廳後昂首挺胸,正要擺出威嚴的架勢時,卻在看清崔嘉慕的那一剎那變了臉色。

他軟下腰板,卑躬屈膝地快步靠近崔嘉慕,谄媚笑道:“下官不知崔公子大駕,有失遠迎,還請崔公子見諒。”

崔嘉慕無心與他客套,“廢話少說,李飛帶走一女子,讓他把人速速交出來。”

知州瞪向李輝賈,厲聲道:“竟有此事?”這不長眼的,竟得罪了崔太傅之子!

李輝賈未曾料到場面一邊倒,他見威風凜凜的知州大人在崔嘉慕面前謹小慎微的模樣晃不過神來,下意識地緊張道:“我、小人不知啊。”他狐假虎威,仗知州的勢嚣張了許久,怎料今日踢到了鐵板!

知州心中暗罵李輝賈沒眼力:“這位是崔太傅之子!你還不快把李飛喊出來?”

李輝賈大驚失色,惶恐地彎下腰:“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對公子多有得罪,求公子恕罪!”

“快把李飛叫來。”崔嘉慕不耐地催促。

李輝賈胡亂點頭,對管家斥道:“蠢貨還不快去?”

管家顫抖地點頭應是,快速離去。

等了片刻後,只見管家孤身回來,李輝賈着急上前,“飛兒人呢?”

管家苦着臉道:“回老爺,公子不在府中。”

“他又去哪兒鬼混了?”李輝賈為難地瞟了崔嘉慕和知州幾眼,“大、大人,我兒不在府中……”李輝賈心中埋怨起李飛得罪貴人,害他在這裏膽戰心驚的。

此時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的仆從怯生生地舉出手,說:“老爺,今早公子報官将一女子抓進大牢了……”

知州茫然,崔嘉慕射去銳利的眼神,知州渾身一抖,擡袖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珠。

崔嘉慕冷聲道:“帶路。”

“好好好。”

離去時,周伯回頭望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風吟。

崔嘉慕大步流星走在前頭,心中焦急程芷此時的安危。

而陰沉昏暗的臨州府大牢中,程芷在衙差離開後,靠近隔壁老者的所在,壓低聲音問道:“老伯,你也是得罪了李氏成衣商鋪的人才被抓進來的嗎?”

“這位老伯早就在這裏了,比大家都早。”有人用氣音插話說。

這下引起了衆人的好奇心,這位老伯發絲花白,皺紋滿面,瞧着歲數挺大,按理應當是在家中含饴弄孫才是,卻被關在不見日光的牢中。

随着一道心力憔悴的哀嘆落下,人們不約而同地注視着掩藏在黑暗中的老人。

“我李雲豪對不住各位鄉親們……”

衆人摸不着頭腦,疑惑道:“老伯,我們被關入牢中皆非你之過錯,你何過之有?”

程芷卻眸光微閃。

姓李……

“我就是李輝賈這混賬的爹……”

一片嘩然。

程芷心道果然,只是不知為何李輝賈竟将自己年邁的老父送進這陰暗潮濕的牢獄之中受罪,這是有多大的仇恨?

程芷問:“老伯,假若你所言為真,那你為何會在此處呢?”

“三年前李氏成衣商鋪還在我手上時,生意并未做到如此程度,只是一家僅在臨州府內小有名氣的成衣鋪子罷了。”李雲豪回憶着痛苦的過去娓娓道來。

程芷回憶起李氏成衣商鋪正是在兩年前如雨中春筍般迅速成長起來,它的規模日益龐大,勢如破竹。

“我有二子,長子李輝賈,幼子李輝玉,而我年紀大了,經營商鋪越發力不從心,我便尋思着将商鋪傳下去。長子早已成家,也有了自己的經營,但幼子還未及冠。我便想着将商鋪傳給幼子,也好讓他有個倚仗。”李雲豪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緊接着他整個人被出離的憤怒包裹起來,“可那個逆子,那個畜生!他竟因此嫉恨自己的胞弟,誘騙輝玉上山并将他丢棄山中!等第二日尋到輝玉時……已經被狼咬得沒一塊好肉。”

當憤怒過去之後,李雲豪像只被踩扁的河豚迅速佝偻了下來。

“那畜生在我知道輝玉被他害死後,竟不知羞愧地對我說——這下所有東西都是他的了。我不順他心意,偷偷将大半財物都藏了起來,他就賄賂知州随手捏了罪名将我關押進來。”李雲豪深深地閉上了眼睛,神色萎靡,仿佛又衰老了十歲,“家門不幸吶。”

程芷默然。

隔壁傳來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是我教子無方,養出了這麽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不僅害死我兒,還連累各位鄉親飽受欺淩,我李雲豪在這裏給各位磕頭賠不是了。”

“老伯快起來吧!”衆人隔着牢門紛紛勸阻。

“你們又在吵吵什麽?這麽喜歡說話,就跟我去審訊室好好說說!”衙差快步走來,将各間牢門踢得作響。當然沒有人想去審訊室吃苦頭,于是大家紛紛低垂下頭顱,牢房中再次陷入安靜,鴉雀無聲。

程芷則看見另一個衙差徑直走向關押她的牢房取下腰間的鑰匙,她困惑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衙差聞言停下開鎖的手,擡起頭瞅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是啊。”

程芷直覺不對勁,她暗自戒備起來。

牢門敞開,衙差催促道:“好了,跟我走吧,我帶你出去。”

“不解開繩子嗎?”程芷将被繩索捆綁住的雙手晃了晃,示意衙差解開。

衙差卻催道:“到時會給你解的,快走吧。”

程芷走在衙差前面,路過一間死氣沉沉的牢房時,她往裏瞥了一眼,正對上一雙古井無波的雙眼,将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差大哥,那間牢房中關押着誰啊?”程芷故意套近乎。

衙差被甜美的“差大哥”迷昏了神,他欣然回答:“那人就是殺害了秦娘子的趙伍呗。他被大人判了死罪,待秋後問斬呢。”

“趙伍殺害秦娘子的關鍵證據是什麽?”

衙差說不上來,感覺失了面子,于是不高興道:“你問這麽多做什麽?走你的路!”

程芷暗暗咋舌。

衙差帶着程芷七扭八拐地來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程芷走在前面翻了個白眼,做得這麽明顯,傻子都能看出別有目的了。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

此處地貌開闊,視野空曠,沒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只有前方不遠處有一間宅子。她故作天真地問道:“差大哥,你把我帶到這裏做什麽?這裏是什麽地方?”

她在心中猜測,一定是李飛在背後搗鬼。

衙差可惜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可惜如花似玉的美人,馬上就要慘遭李飛那個豬頭的毒手。可惡,真羨慕李飛啊。

二人又往前走了幾步,程芷卻乍然發作,她迅猛扭身甩動胳膊,緊縛着麻繩的雙手好似榔槌,裹着千鈞之力朝着衙差脖頸處掄去。

衙差猝不及防被迎面擊中,天旋地轉間,身子重重朝後倒下,失去了意識。

程芷得意地揚眉笑道:“小看本小姐可是要吃大虧的。”

她抽出衙差腰間的刀,将胳膊上的麻繩一點一點割斷,“呼——總算是自由了。”她捏捏拳頭,轉轉手腕,踢踢小腿,整個人都輕快不少。

她拿起衙差的刀随手揮舞了幾下,挑剔地評價:“湊合用用。”

程芷将目光轉向不遠處立着的宅子,明亮的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走到宅子緊閉的大門前,程芷眯起一只眼湊到細窄的門縫中間往裏瞧,庭院中有兩名護衛一左一右地守着,她思索一番,繞到宅子西側,仰頭微估圍牆高度。

能爬。

白色牆頭上,冒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程芷謹慎地逡巡一圈确認足夠隐蔽後,手腳利索地翻了進去。她輕輕躍下,宛如一只輕盈的貓兒,悄無聲息地優雅落地。

她敏捷地尋找遮擋物,躲過回廊中巡視的護衛後,她一路順暢地來到了後院。

前方傳來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聲音,程芷定眼一瞧,果然是李飛。

“哎呀怎麽人還沒來?本公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和美人玩耍了!”李飛回憶着程芷的窈窕身姿,垂涎三尺。

李飛的小厮安撫道:“公子別着急,許是他們路上耽擱了。”

李飛期待地搓手,忽然他想起什麽,對小厮嚴肅道:“那位美人有功夫在身,需得卸掉她的利爪才能靠近。我要你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吧?”

小厮低頭回答:“公子要的軟筋散已經混在安神香中了,只待點燃即可。”

李飛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嘻嘻笑道:“等她中了軟筋散失去反抗的力氣後,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程芷将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她危險地眯了眯眼,她倒要看看究竟誰才是那只待宰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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