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硯并沒有在意沈明珠的注視。

仿佛陌生人一樣, 他從幾人面前快步走過。

“沈栀。”祁硯叫住了她,“跟你說個事。”

此時操場已經沒多少人,祁硯和她雖然都不是籍籍無名,但也不是真的人盡皆知。

唯一震驚得說不出話的是沈栀的同桌陸妙妙。

“妙妙要不你先回去吧。”沈栀簡單跟他解釋, “我跟這家夥認識, 沒事兒。”

陸妙妙的目光僵硬地轉向祁硯, 後者察覺, 沖她揚起一個随意的撩人笑容。

陸妙妙同學覺得這個世界很魔幻。

她的小書呆子同桌跟大魔王祁硯認識。

好像關系還很熟。

!!!

那她跟沈栀說的那些祁硯的壞話!!!

目送着五雷轟頂的陸妙妙離開, 沈栀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不是跟你說了在學校不要跟我說話嗎?除了學習以外,我不想再花心思應付其他麻煩的人際關系。”

被沈栀無情地歸類到麻煩一類的祁硯挑眉, 不服氣道:“那謝默凡怎麽就行呢?”

“因為他是中央空調, 不會顯得我特殊。”

“……我兄弟知道你這麽評價他嗎?”

沈栀咂嘴:“你不是有話要說?我沒工夫跟你閑聊啊,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我跟你這種黑惡勢力混在一起,有損我形象。”

祁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本來是挺刻薄的話, 但沈栀說起來一點也不難聽,甚至有點可愛,他也是很納悶為什麽會有這種印象,顯得他好像有什麽受虐體質一樣。

“傅西謙給我發消息,說趙警官出差回來了, 估計明後天就有空回家, 到時候他再給我們聯系。”

沈栀疑惑:“他不是有我微信,為什麽不跟我說?”

祁硯輕笑,神色隐隐有點幸災樂禍:“可能是慫吧。”

就沈栀一言不合吹唢吶的神奇勁, 傅西謙也怕把她惹急了之後,她手裏的唢吶可就不是用來吹,而是用來砸人的了。

祁硯看熱鬧不嫌事大,還一個勁地給傅西謙灌輸沈栀功夫了得的印象,把沈栀從小待的平都山說成武當山,說沈栀小的時候長得像男孩,家裏人就把她送去少林寺學功夫。

傅西謙這種傻白甜比謝默凡還好騙,被祁硯邏輯缜密的故事唬得一愣一愣。

“算了,也不重要。”知道趙警官回來的确切時間之後,沈栀放心了些,“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念念姐知道,正好這幾天她去橫店客串角色玩去了,我們也不用撒謊。”

兩人并肩走到高二教學樓底下,高三在另外一棟。

臨走前,祁硯問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念念姐不讓你去查,或許有什麽隐情呢?”

當年的新聞報道裏,對那三個被救者只字未提。

就連與沈時禮交好的警察,也找不到任何跟被救者有關的信息。

恐怕不只是隐情,這三個人說不定是什麽敏感人物,受到警局的保護。

“我不管有什麽隐情。”沈栀擡頭望着祁硯,眼中含着沉靜堅韌的光,“我哥哥拿他的命換了他們的命,我不允許他們嘲笑着我哥,開開心心地活一輩子。”

祁硯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她。

“至少,我要讓他們背負着愧疚感地活下去。”

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不管是什麽背景什麽出身,踩在別人的屍骨上撿回一條命的人,想要清清白白,毫無負擔的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沈栀要讓他們這輩子,都扛着他哥的屍骨而活。

趙警官到家裏的時候,時間不大湊巧。

“沈栀!!!你他媽看好你的雞!!!你的雞是不是瘋了!!!!”

趙警官剛一進門,就看到了院子裏一只器宇軒昂的公雞追着一個少年狂奔的場景。

“我m你今天是不是沒完了!!!別追了你不累嗎!???”

一向從容懶散的祁硯一反常态,被沈栀養的雞追得滿屋子亂竄。

別說趙警官,就連謝默凡都是目瞪口呆,一瞬間都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祁硯吧?祁硯怎麽可能怕雞?他可是跟沈栀一樣徒手殺鬼的狠角色啊!

謝默凡愣住了,還是趙警官反應及時,一把把觀自在抓住了。

“沒事吧?你家這雞挺活潑啊。”

祁硯見兇神惡煞的觀自在被控制住了,松了口氣。

他從院子裏的長椅上跳下來,整理好跑亂的碎發,一本正經找了個借口:

“我有恐鳥症,怕尖嘴動物,不好意思,失态了。”

謝默凡完全不信。

就祁硯這性格,在一中是出了名的校霸,小的時候也絕對是幹跟鵝群幹架的狠角色。

區區尖嘴動物怎麽可能對他造成心理陰影?

趙警官倒是沒懷疑,看了看手裏氣勢洶洶瞪着祁硯的觀自在,問:“這雞……?”

謝默凡硬着頭皮接了過去:“……這、這是栀栀養的寵物,不知道怎麽跑出來了,我待會兒給她送回房間吧……”

觀自在可比普通的雞兇多了,有次他去沈栀房間,本來想逗逗它,結果被它狠狠叨了一口,當時就青了。

現在謝默凡拎着觀自在,他也心有餘悸。

“趙警官來啦!”

二樓的沈栀推開窗看到家裏來了客人,很快從樓上下來。

謝默凡苦着臉說:“觀自在怎麽跑出來了啊。”

沈栀瞥了眼躲得遠遠的祁硯:“哦,可能是我換食的時候沒注意吧……祁硯你怎麽躲那麽遠?”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沈栀神色鎮定,祁硯也完全不慌。

“我有恐鳥症,怕雞,不行嗎?”

隔了幾秒,沈栀笑了笑:“可以啊。”

謝默凡不知道這倆人暗地裏有什麽交鋒,不過等他把觀自在關回籠子裏再回到客廳,趙警官跟沈栀祁硯已經做到了沙發上。

“……我上一次見到你,還是在小沈的葬禮上。”回憶起去年的事情,趙警官的眉宇間也有些憂愁。

他五官嚴正,眉間溝壑很深,肅然大氣的五官有着凜然正氣。

這是一張很靠得住的面容。

“小沈的事情,我也很遺憾,當年他為我當了一顆子彈的恩情我還欠着,本想着以後找機會再還,沒想到已經來不及了。”

趙警官望着沈栀,神色漸沉。

“西謙說你想知道三個獲救者的信息,是嗎?”

沈栀點點頭。

然而趙警官卻嘆息一聲:“小沈妹妹,其他要求我都能考慮幫你實現,但是這個,不行。”

沈栀心下一沉,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

巨大的落差使得她的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她攥緊拳頭,步步逼問:

“為什麽不能知道?我哥哥因為他們才死的,是因為這幾個蠢貨去雪山探險才死的!我作為家屬憑什麽不能知道我哥拿命去救得人是誰?他們憑什麽能躲在警察的庇護下活着?還是說你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利益……”

眼見她越說越離譜,祁硯把沈栀一拉,捂住了她的嘴。

他沖趙警官笑了笑:“抱歉,她情緒太激動了,趙警官能理解吧?”

趙警官當然能理解。

當年在沈時禮的葬禮上,沈栀也鬧過一場。

她拉着來參加葬禮的警察們,挨個挨個地問他們,她哥哥救的人什麽時候來?

那個時候她也才十六歲,還沒成年,哭得嗓子啞了,眼睛腫得像核桃,卻還固執地問他們——

她哥哥救的人為什麽連他的葬禮都不來?

想到這裏,趙警官也一陣心酸。

“……具體身份我不能說,這是規定,我不能徇私,但是——”趙警官望着沈栀,“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為什麽不公布他們的訊息。”

被祁硯捂着嘴掙紮的沈栀安靜了下來。

“因為當年出事的那三個人,都是未成年人,時隔一年,他們也仍未滿十八歲。”

趙警官面露不忍。

“并且——按照你現在的狀态,我也不認為得知這些人的姓名身份後,對你是件好事。”

沈栀太沖動,太執着,沈時禮去世至今的這段時間,還不足以讓她走出這種悲痛。

如果她真知道了這些是誰,說不定會因一時沖動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

趙警官不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他相信沈時禮也不願意。

“對了,我不知道這件事告訴你對你而言是不是一種安慰。”

臨別之前,趙警官說了這麽一件事。

“其中有個人被救後沒過多久出了車禍,全身癱瘓,十幾歲的年紀,後半輩子都要在病床上度過了。”

沈栀沒什麽反應,送走了趙警官之後,就回了自己房間。

祁硯看了看樓上:“……她這樣不太對勁吧?”

沈栀要是發怒,或者打人,那都很正常,一點毛病都沒有。

但她要是突然自閉,反倒是讓人有點坐立不安。

謝默凡對沈栀十分信任:“沒事兒,我們栀總不是普通女孩,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你看吧,明天她就生龍活虎,一拳揍倆了。”

聽謝默凡這個青梅竹馬都這麽說,祁硯也就沒多想。

難得的周末,又暫時還沒有進入副本的提示,祁硯被狐朋狗友叫出去玩後,謝默凡也回了房間學習,順便完成沈栀給他的劃重點題任務。

祁硯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左右,進門第一句就問謝默凡:

“她下來吃晚飯沒啊?”

謝默凡撓撓頭:“下是下來了,沒吃兩口,我給她拿了幾包零食上去,也不知道她吃沒吃……哎你買了紅豆餅?”

他望着祁硯手裏提着的紅豆餅有點意外。

祁硯是最不愛吃甜食的,但沈栀特別喜歡這家的紅豆餅,偏偏隊伍排得長,她又嫌排隊麻煩,只好每次經過都眼巴巴地望着。

“別人買多了硬塞給我的,我也覺得很煩。”祁硯給自己倒了杯水,“正好沈栀沒吃,給她算了。”

謝默凡半信半疑。

“……硯哥啊……你是不是對我們栀總……”

“你再不給你們栀總送上去,她就要餓死了。”祁硯面無表情地踢了他一腳,“你去送,老子要回去發奮讀書,下次考試準備進前十,你小心一點。”

莫名其妙又被威脅了一下,謝默凡覺得十分摸不着頭腦。

他覺得自己夾在沈栀和祁硯中間,像個兩邊受氣的出氣筒。

于是謝默凡委屈地上樓給沈栀送紅豆餅了。

一中雖然是渝州市數一數二的名校,但并不像衡中那類學校一樣,所以私底下,熱衷八卦的活躍分子很快從趙念念的小號底下,找到了不少沈栀的精修照。

這些只是趙念念無聊練攝影拍的一些日常照片,大部分都是沈栀在桌前學習時的側臉。

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沈栀才會老老實實讓她拍。

被趙念念粉絲和一中學生摸到小號之後,沈栀的照片就開始悄無聲息地流傳起來,其中最大的用途,就是拿來跟一中的高三這級的女神梁悅清作比較。

一中沒有公認的校花,但梁悅清絕對算得上連書呆子都聽過大名的女神級人物。

什麽文藝彙演,國旗下講話,學生會幹部,總能在某個場合聽過她的名字。

而梁悅清本人除了性格強勢傲慢,家世和成績上,幾乎沒有缺點。

——不過這是在沈栀橫空出世之前。

沈栀上過熱搜後,大家課餘提起的話題人物就漸漸變了。

畢竟成績單拉出來看,沈栀年級前一百穩步上升,有大明星趙念念當後臺,娛樂圈燈紅酒綠的生活足夠讓學生們展開豐富聯想,也算女神标配。

梁悅清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她比其他人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沈家也就是個泥腿子出身的,身上的泥點都沒洗幹淨,就算跟明星扯上關系,也還是個暴發戶土鼈而已。

誰知道因為臨近一中文體節的緣故,閑下來的一中學生們居然在貼吧開貼,讨論起沈栀和梁悅清誰更當得起一中女□□號。

帖子火了一周,回帖數達到了上千條。

最後風向顯然是向着沈栀的。

還有人放言說沈栀肯定參加文體節表演,梁悅清又是文體節主持人,到時候同臺,孰高孰低就顯而易見了。

“……我覺得我們學校的學生還是作業太少了,真的。”

沈栀看了陸妙妙給她翻出來的帖子之後,真心地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陸妙妙雙眼發光:“這多酷啊!校花之間的戰争!電視劇裏的劇情啊!我以後畢業了也能跟人吹,我們學校當年也是出了不少八卦的!”

沈栀很不給面子地打斷:“不好意思,你再不做題,你未來吹逼的對象就不可能是985大學的同學了,懂我意思吧。”

陸妙妙神色一僵,顯然被擊中了要害。

不過她也已經習慣了沈栀時不時對她的打擊。

于是她很快振作起來,避開前桌小聲跟沈栀竊竊私語:“梁悅清這個先不說……你跟祁硯真的是朋友啊……”

這個問題陸妙妙從上周開始問到這周,沈栀已經對答如流。

“剛轉來沒多久認識的,是鄰居,不太熟,他只是找我借電動車的,他也沒有威脅我我也沒有遭遇校園暴力——妙妙,下節英語課要聽寫的單詞你背會了嗎?”

陸妙妙自動屏蔽沈栀的後半句話。

“我這幾天跟我高三的發小打聽了一下,他以前是一中初中部的,他跟我說的祁硯好像跟高中時候的祁硯不太一樣。”

沈栀心念一動,狀似随意地問:“哦?怎麽不一樣?”

見沈栀難得追問,陸妙妙興奮地回答:“你剛剛說校園暴力是吧?我聽我發,祁硯那一屆有個校霸,特別兇殘,進過少管所的那種,祁硯不是家境好嗎?我發好像以前見過祁硯跟那個校霸起過沖突……”

“起過沖突?”這個沈栀倒不是不難想象,祁硯脾氣可沒看上去那麽好,“他就是他把人打得血濺後山的那次?”

“不是!那是後來的事了。”說到這裏,陸妙妙瞪大了眼,“你能想象嗎?我都覺得我發小是騙人的,他說他當時看到祁硯被校霸按在地上打,連頭都不敢擡,打得可慘了!”

沈栀手裏的筆一頓。

“……後來出了後山那件事,祁硯出了名,我發大家都不敢傳他以前被人打的事情了,又升了高中部,祁硯改頭換面,跟以前判若兩人,根本沒人敢惹他……”

判若兩人。

這個詞在沈栀的腦海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由于文體節就在下周,學校要求每個班級都要出一個節目參加文體節的節目審核,不一定會上,但硬性要求高一高二的班級都要參加。

沈栀肯定是沒打算參加的,但他們班就跟商量好了一樣,全都起哄要讓沈栀參與。

班會上,不明真相的班主任見大家都這麽積極,也出言問:

“……大家都希望你參加,那沈栀你說說你有什麽特長?大家配合你出個節目也行。”

學習重壓之下,每到這種時候大家都分外激動。

有推薦詩朗誦的,有推薦唱歌跳舞的,不過這些沈栀都不擅長。

不過硬要說的話,沈栀還真有兩個擅長的。

她站起來乖乖巧巧地望着班主任。

“民樂行嗎?”

班主任:“好啊,我們班正好有會竹笛和琵琶的,民樂好啊,領導也都喜歡,那你會什麽民樂啊。”

沈栀眨眨眼:“唢吶。”

班主任臉上的笑容,以及臺下沸騰的學生全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氣氛一度十分尴尬。

見狀,沈栀又換了個特長。

“……唢吶不行的話……我還會打拳。”沈栀一本正經,“我可以上去打一套拳,老師您看領導喜歡看打拳嗎?”

作者有話要說: 領導:……不了吧。

感謝 祗瑤 的三個地雷!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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