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

表白日當天的綁架爆炸案, 到底是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關注。

國內對于槍支彈藥的管控雖然稱不上如何嚴密,但外守一卻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于警察濃度最高的警察大學校外、偷偷囤築起如此大量的炸彈, 甚至于在警方的追查之下、仍能将失蹤的小姑娘監禁在洗衣店裏一月有餘……

這無疑是将日本公安、以及日本警察全體的臉面,狠狠撂在了地上,反複踩踏。

此事一經爆出, 各大報社的媒體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 在警視廳外宣部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情況下, 迅速彙聚到門外,狂閃的閃光燈、簇擁的話筒無比清晰地記錄下了警視廳官員們陰沉惱怒的面色。

可他們能說出些什麽呢?

——說他們15年前辦案不力、導致犯下一樁滅門慘案的兇手仍然逍遙法外, 終于在15年後又醞釀了一場空前恐怖的大型綁架以及爆炸案?

——還是說他們連一個七八歲小女孩的行蹤都查不明白、導致對方平白被歹徒圈禁了一月有餘,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創傷?

——又或是誇贊歹徒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機智又勇敢地囤積了足夠将隔壁警校一整個炸飛的大量爆裂物,如果不是被幾個還沒畢業的警校生追查到的話,無論兇殺還是爆炸、都會導致死傷無數無辜民衆?

當着無數鏡頭的面, 他們當然是不敢這麽說的。

他們還要臉, 還想繼續在過往的榮耀和賢名上躺着吸血。

于是, 當日, 被迫接受采訪的官員們便發了好一通火,除了像秦知也這樣常年出勤在外的成員外,其餘在崗警察統統遭了池魚,寫不完的報告與連日的臭罵如同陰雲, 一同籠罩在了東京警界的上空。

在好幾天開不完的會和挨不完的罵之後, 終于, 警視廳的精英警察們總結出了一條線索——這場數十年未曾一見、連環爆炸的響動甚至一直持續了十幾秒的大型爆炸案, 絕對不是一個普通洗衣店老板能獨自策劃并實施的。

外守一的背後,必定站着某些蠢蠢欲動的黑手。

為了一雪前恥、查明炸彈來源以及幕後主使, 向來不對付的日本公安與警察迅速聯手,組織多番聯合搜查,然而經過一連數日的排查和審訊下來,除了外守一本就不甚正常的精神更加憔悴恍惚了些外……

一無所獲。

只不過……

“果真一無所獲麽……”

捏着手裏那張皺皺巴巴的小紙條,秦的眼眸微微眯起,往日總是如同蜜糖般噙着笑的眼睛裏,罕見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陰翳。

——倒也不盡然。

彌漫着怪異消毒水味的紙條輕輕攤開,目之所及,一行清秀端方的熟悉字跡赫然陳列其上。

【喜歡哥哥送你的表白日禮物嗎,阿秦?】

“……”

“……”

現在是表白日過後的第二月,也是當初那場震驚全國的連環爆炸案發生之後的次月。

而此刻,秦手裏拿着的字條,卻是外出替秦辦事的烏鸫返巢、路過空置已久的降谷宅時,從門外郵箱裏翻找出來的。

雖然未有署名、烏鸫更不曾見過遞紙條過來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但這一切問題的答案,此刻,似乎早已經不言而喻了。

側頭端詳了一陣秦晦暗難明的眸色,一旁的滑頭鬼扶了扶外套,眼露疑惑。

“——真是你哥哥做的?”

口中這樣問着,他面上神情卻分明不信,伸手,從秦的手裏拿過紙條,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看。

“我以前聽說過你哥哥的事。傳言之中,對方溫文爾雅、謙和有禮,是個頗有武士遺風的家夥。我總覺得,他不像是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的狐貍。”

“嗯。”

“嗯是什麽意思?”奴良鯉伴晃晃手裏紙條,“我說,秦君——你在人類裏面,該不會還有什麽不死不休的敵人吧?不然那些炸彈怎麽就這麽巧,只差一點就把和你有關的幾個人類給一鍋端了?”

秦斂下眉眼,沉默一陣後,搖了搖頭。

“或許有吧……?我不知道。”

這件事的确有蹊跷。

根據那個名叫外守一的人類供認,對方表示,除了一樓洗衣機的□□之外,他在二樓就只準備了一個定時炸彈。

而,僅僅只一個定時炸彈,是絕對不可能造成這麽大動靜的——須知若非秦趕到及時、用妖力隔開了爆炸餘波,莫說二樓的諸伏景光,便是一樓的其餘幾人,都得一道成灰。

這件事,必定另有隐情。

沉默了一陣,秦想了想,又補充:“也不一定是沖我來的。”

他沒有就這個話題多說什麽,但一旁的奴良鯉伴卻是來了興致。

“也對。秦君實力那麽強,帶出來的崽子也争氣,這些年裏扶着你漸漸坐到了異聞五系二把手的位置,可謂是前途無量。可你平日裏卻表現得溫順聽話且好拿捏,除了幼崽之外,從來不理公安管理層的任何事務,簡直就是他們最好用的刀了,除了為你所吞的異常,又有哪個人類會怨恨于你呢?哄着你當馬前卒還來不及。”

奴良鯉伴似笑非笑,似乎是在調侃,可話裏話外的警示意味,不言而喻。

看秦依舊沉默不語,半晌之後,他勾了勾嘴角,移開視線:“那麽,我換個問題——那個假借你哥哥名頭的紅發男人,你查出什麽線索了嗎?”

秦垂着眼,沒吱聲。

雖然并未開口,但他的反應,已經是再直白不過的回答了。

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各自沉默思忖了一陣過後,奴良鯉伴擡起頭,純正的金色妖瞳一瞬不瞬緊盯着秦:

“——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奴良鯉伴的語氣有些冷。

“如果真像紙條所說的那樣,那個紅頭發的男人不僅背着你插手了降谷老太太的病逝、捉走了你家那只慣會偷酒的肥貓,甚至還在這次的爆炸案裏橫插了一手的話……橫跨十餘年,對方瞄準的目标全是與你有過親密接觸的人或物,對方所圖必定不小,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想要你的命。”

秦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之後,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不可聞:“兄長不會那樣對我的……”

片刻沉默。

“——百餘年前,外族傾軋與刺殺層出不窮,我族因而多次遷徙以圖避難。”他說,“遷徙途中,若非兄長憐惜、多次将我從屍山血海之中叼出,圈在尾後仔細護持,我恐怕早就成了一具荒野之中的白骨,又哪來的機會活到現在?”

“那又怎樣?”

悲傷的情緒在眼底一閃即逝,秦默了默,狐耳垂落,看上去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倘若兄長有意害我,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只需在那時袖手旁觀,便能看我被對家啃食幹淨……何須如此?”

“可那個紅發男人又不一定是複活的祁啊!”

奴良鯉伴扛着刀,斜眸瞥了一眼陷入自己思緒的秦,揉揉額頭,嘆了口氣:“而且,就算是祁死而複生好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對方到底經歷了些什麽,你全然不知。”

“——秦,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你又怎麽能保證,對方依舊是當年那個疼你護你的好好兄長呢?”

“……”

“……”

秦不說話了。

的确。

——如果将紙條遞給自己的人不是兄長,那麽對方多次對自己身邊的人動手,不軌之心昭然若揭。

可如果對方的确是死而複生的兄* 長……

三十年對于長壽的妖怪來說,或許只如風吹林葉簌簌響,在漫長回憶之中,只能占據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這三十年,對于同樣背負了滅門血仇的秦和祁而言,卻太漫長、太漫長了。

三十年的時間,足夠曾經意氣風發、驕矜跋扈的三尾,變成如今心思如海、偏執兇殘的模樣,當然也足夠讓曾經那個清雅謙和的兄長……變得面目全非。

“你是怎麽想的?”奴良鯉伴又問,“對方所圖甚大,還是早點把人揪出來為好,免得下次那個男人再拿你的幼崽或者姐姐做威脅,到那時,你恐怕就不一定能像這次這樣及時趕到了。”

秦沉默。

奴良鯉伴看着他:“你要是想等那群腦滿腸肥、屍位素餐的警察廳官員出搜查結果的話,短時間內,我估摸着是沒戲了——他們現在正忙着向各大勢力施壓呢。”

“……”

金蜜色的眸子閃了閃,秦擡起眼:“因為這事?”

“不只。”

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秦的異樣,奴良鯉伴撐着房檐,仰頭看天邊的月亮。

“——你知道的,秦君,關東乃至全國的異常勢力,雖然與公安建交、共同組織了異聞課,但實際上卻并不如何服人類公安的管教。”

“經年摩擦,雙方積怨已深,加之近期東京事态混亂,不少異常趁機作祟、為禍一方。公安此番向各大異常勢力施壓,明面上是指責各家管不好手底下的異常,放任對方霍亂民衆,實際上,未嘗沒有借機打壓、試圖從各家掏出點好處、壯大自身的意思。”

秦聽出對方話裏暗藏的深意,眸光微動:“那些老東西,也找你們奴良組伸手了?”

奴良鯉伴嗤笑一聲:“對,胃口還不小。老家夥張嘴就要我奴良組去年20%的營收,以及十位實力強大好拿捏的同伴入職供他們驅使,也不知是沒睡醒,還是這些年來享受夠了你‘不遺餘力’的蔭庇,助長了氣焰,有些過分得意忘形了。”

聽着對方意有所指的話,秦牽了牽唇角,沒有作聲。

漫長的沉默。

夜枭怪笑,林蟲低鳴叫。萬籁皆寂的月夜,仿佛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在兩人心頭各自滋長。

不知過了多久。

“秦君。”

這位往日裏總是喜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妖怪首領,此刻忽然雙眼俱睜,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秦:

“——你既然早已不再心慈手軟、開始對那些家夥動手了,那為什麽,不把事情弄的更大一些呢?”

秦不為所動,站起身,拂了拂衣擺。

“聽不懂你說什麽。夜風寒涼,我得回去休息了,明日還得早起籌辦運動會。”

在三尾背影徹底被狐火吞沒的上一秒,奴良鯉伴忽然一甩手,擲出一片晶瑩剔透的碎片。

“拿着看看吧,”滑頭鬼笑得狡黠,“這是我的部下,在爆炸的中心替你搶救回來的東西——看上去像是什麽酒瓶的碎片?聞着一股酒氣,說不準能幫上你什麽忙呢。”

狐尾擺動,秦微微低頭,将碎片用尾巴卷着遞到了身前。

——[Corpse Reviver]

亡者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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