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炎熱的夏天,窗外蟬鳴不停，紗柚癱在床上，床頭的電風扇呼呼運作着,将紗柚臉頰側的發絲吹得向後飛舞着。
她單手拿着手機,正敲着屏幕給赤葦發消息。
剛才紗柚收到了赤葦發過來的消息，問她是不是處在期末考試的水深火熱中。
[紗柚：诶嘿,我上周已經考完了,現在正在悠閑地享受暑假中。你應該還在期末考試的折磨中吧哈哈,因為研磨最近也在複習。]
[赤葦：嗯,下周考試。不過學姐你既然已經放假了,空閑的時間很多？]
[紗柚：還可以，比上課當然要閑一點啦,怎麽啦？]
[赤葦：我以為你最近很忙呢，這段時間我什麽聯絡都沒收到。]
紗柚：“……”
紗柚：“？？？”
如今的高中生的心思可真難猜,沒收到她的聯系就不會主動聯系她嗎？！高中生的期末她哪敢打擾啊！而且還是處于比賽時期的運動少年的期末！
[紗柚：你最近不是忙着比賽嗎？比賽間隙還要複習……我怕打擾你呀。]
[赤葦：其實我成績還挺好的,複習并不會花太多時間的。]
[紗柚：說起來今天不是周末嗎？你不用訓練嗎？]
[赤葦：因為下周要考試的原因，所以大家今天休息複習，畢竟如果考試不合格的話,假期就還要補考,會耽誤訓練。]
[紗柚：所以,成績很好的赤葦君不想複習了，無聊到給學姐發消息聊天了？]
[赤葦：……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你如果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了。]
[紗柚：诶嘿，我正好沒在打游戲，你想聊什麽,要打電話嗎？]
“紗——柚——”
伴随着孤爪媽媽特有的拖長聲音呼喚女兒的長音，她推開了紗柚虛掩着的房間門,将頭伸進來，對紗柚說道。
“紗柚，現在空閑着嗎？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幫忙把切好的西瓜送到隔壁的黑尾家去。”
紗柚翻身坐起來：“研磨呢，讓他去給他的好兄弟送西瓜呀！”
孤爪媽媽被逗笑了：“真是的，研磨現在人就在黑尾家，你忘了嗎？今天他們共同的朋友好像到黑尾家一起學習了，研磨吃過午飯就過去了的。”
“诶——”
那沒辦法了，只能她親自跑一趟了。
孤爪家和黑尾家長年都是鄰居，雙方家的兒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竹馬，關系自然是比較融洽的，平常互相分享瓜果甜品也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只是一般被使喚去送東西的人都是研磨，如今研磨不在，也只能紗柚這個當姐姐的親自出馬了。
紗柚端着孤爪媽媽精心切好的西瓜果盤，穿過住宅間間隔的小道，成功抵達了黑尾家的家門口。
門并沒有關緊，而是虛掩着，露出一道拳頭大小的縫隙來。
紗柚：“……？”
難道是預知了有人來拜訪嗎？
紗柚：“打擾啰——”
她邊打招呼邊推門走了進去。
客廳裏誰也沒在。
倒是紗柚将果盤放在客廳桌上之後，聽到了二樓傳來的獨屬于青春少年們的鬼喊鬼叫聲。
她還是能辨認出黑尾的聲音來的。
“夜久你平常到底是怎麽學習的？！你的大腦裏不會什麽神經都沒有安裝，只安裝了排球吧？！”
好吵……他們真的可以順利學習下去嗎？
黑尾爸爸好像不在家的樣子，那意思現在只有黑尾以及他那一幫小夥伴在家啰。
冒然上樓打擾少年們的青春是很失禮的事情，但是就這麽走人好像也不太妥當。
索性……
紗柚清了清嗓，放大聲音：“Hello、Hello？有——人——嗎——？打擾啦！”
伴随着她落下的話音，二樓的嘈雜吵鬧戛然而止。
沒多久，二樓的樓梯口就從上到下伸出了好幾個少年的腦袋，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
“姐姐？”研磨是最下面的腦袋，與紗柚短暫對視後，他從樓梯後走了出來，睜大眼看着紗柚，“你怎麽過來了？”
話問出口的瞬間研磨也注意到紗柚放在桌上的果盤，他大概也能猜到紗柚過來的理由。
說話間，研磨便下了樓，走到紗柚面前。紗柚也就端起西瓜果盤遞給研磨。
“這是媽媽讓我送過來的。”紗柚強調着，目光掃了一下樓上的那串腦袋，在其中一個長相比較不像本國的腦袋上多停留了兩秒，這才收回視線，“你拿上去跟朋友們分着吃吧。”
黑尾也緊随在研磨身後下了樓來，他龇牙露出個特有的、看上去就不懷好意但實則挺正常的笑來：“哎呀呀，是阿姨讓送過來的嗎？真是太感謝了，替我向阿姨轉達謝意。”
紗柚挑眉：“怎麽不向我表達謝意呢，我可是頂着烈日送西瓜過來了呢。”
“是是，也多謝紗柚姐了。”
嗯？這人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
再看了眼二樓眼巴巴看着這邊的一串腦瓜子，紗柚了然了。
這家夥肯定是為了在朋友面前維持形象，這才展現出這麽彬彬有禮的模樣。
奸詐，太奸詐了！
紗柚自讨沒趣，聳了聳肩抛下句“那我走了”，便轉身出了黑尾家。
“姐姐！”研磨從門後伸出腦袋，叫住了正打算穿過小道回家的紗柚。
他小聲說道：“晚飯的話排球隊的大家說一起出去吃拉面，我就不回去吃飯了……麻煩你跟媽媽說一聲。”
原來在黑尾家的那幫小少年是排球隊的人啊。
也是，她早該想到的，難怪看他們的臉有些眼熟，在錄像裏看的時候他們都是穿着音駒的運動服的，換成常服之後一時半會還認不出來了。
“知道啦，”紗柚沖研磨揚了揚手，“玩得開心哦。”
“嗯，好的。”
紗柚回到家，将研磨的消息轉達給了孤爪媽媽，順便再将黑尾家的謝意也傳達了一下。
“真是太客氣了，平常也經常這樣來往的。”孤爪媽媽單手捧着臉，笑道，“研磨今晚不回來吃晚飯了嗎？真好啊，那孩子小時候總是一個人在家裏自己玩，不知不覺也有了這麽多朋友了，也多虧了鐵朗呢……”
紗柚笑了笑：“那我回房間了，媽媽。”
“喔，好的。啊，對了，你的手機是不是放在房間裏了，剛剛好像聽到有響動。”
诶？
紗柚猛然想起之前她似乎正在跟赤葦聯絡來着。
她急忙跑進房間，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有一通來自于赤葦的未接來電，時間是十多分鐘前。
緊接着還有來來自于赤葦的兩條信息。
[赤葦：……？學姐，在忙嗎？]
[赤葦：還是後悔電話的提議了？]
紗柚：“……”
在赤葦的心中，她應該已經是一個随時随地會失去聯系的劣跡斑斑的人了吧。
真是的，為什麽每次都這麽不湊巧啊。
紗柚無奈地嘆了口氣，将電話回撥了過去。
“嘟——嘟——”的連接音響了兩聲，那邊就接了起來。
赤葦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聽不出情緒：“喂。”
“喂喂，赤葦君，是我。”紗柚急急忙忙地述說自己的無辜，“我剛剛跟你發消息，發完就被媽媽支使去幹活了，不是故意消失不見的哦。”
赤葦輕笑出聲：“原來如此，我說學姐怎麽忽然就不見人影了……”
他好像沒有鬧別扭的樣子，紗柚放下了心來，說話的語氣也平和溫軟了許多。
“你在外面嗎？”紗柚仔細地聽了聽電話裏傳來的背景音，好奇地問道，“好像聽到了車輛的聲音。”
“抱歉，稍微有點吵，我确實是在外面。”赤葦稍微頓了頓，接着說道，“在去地鐵站的路上。”
咦？剛剛看他給自己發消息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在家複習的間隙無聊了才聯系自己的，原來是在外面嗎？
紗柚将疑惑問出口，得到了赤葦的回複：“今天去排球隊的同僚家裏一起複習了，差不多就回來了，想着路上的時間比較長就聯系了學姐。”
“外面天氣很熱喔小心中暑。”紗柚說道，“而且你自己不是還說我走路的時候不要發消息，自己也不遵守！”
“……我是橫穿馬路等紅綠燈的時候抽空給學姐發的消息。”
鬼才信他呢。
紗柚撇了撇嘴，問道：“那我們可以聊到你坐上地鐵哦。”
“嗯。”赤葦低聲應道，“還有一點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紗柚的錯覺，她隐約聽見伴随着赤葦這句話的落地，背景音裏輕微的“嘀”聲，分外像地鐵刷卡入站的聲音。
“你到地鐵站了嗎？”紗柚問道。
“還需要一點時間。”赤葦重複了一次，“學姐急着挂電話嗎？”
“喔，那倒是沒有，我只是好像沒聽到車輛的聲音了，以為你入站了呢。”
話題結束的時候兩邊稍微沉寂了一瞬。
紗柚轉了轉眼睛，正想開啓下一個話題，就聽到赤葦說道：“學姐暑假也一直去兼職嗎？”
“嗯，是的呢。赤葦君呢，暑假也要去學校訓練嗎？”
“對，暑假的話我也會一直去學校訓練的。”赤葦說道，“我們還可以一起。”
嗯？
紗柚因為有研磨這個運動少年作為弟弟所以知道，一般來說他們假期确實是要訓練的，但是不會像上課的時候訓練得那麽晚。
畢竟就算再怎麽熱愛排球，也不能将假期全部的時間投入到訓練中去，還是需要有用其他事物填滿的空餘時間的。
紗柚的兼職時間其實并不固定，之前在學期內，她每周有三天要兼職下午班。
這段時間高中生由美期末，而紗柚又已經放假，她每周下午去Maid Latte四次，只是因為赤葦這段時間因為處在IH預選賽中，訓練之後還會開會研究隊形和對手之類的，所以他們如果沒有提前說好的話，是不會特意跟對方約定一起的。
暑假的時候她的下午班次數大概是每周2-3次，兼職結束的時候一般已經是快要晚飯的時間了，赤葦那時候應該早就結束訓練了吧？還需要特意見面嗎？
“假期的話你訓練結束應該會比我兼職早吧，”紗柚趴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向後甩着小腿，“暑假天會黑得晚，所以不用擔心我，不用特意浪費時間等我哦。”
赤葦聲音沉穩：“沒有關系，木兔學長經常會拉着我陪練到很晚，跟學姐的約定反而救了我一命，逃脫了木兔學長的陪練深淵。”
紗柚忍不住笑了起來：“确實很像木兔君這麽熱情的人能幹出來的事情，不過每天都練習到那麽晚的話确實有些吃不消……就算有時候我倆沒有約見面，你也可以用這個理由來逃脫陪練嘛。”
“恐怕不行。”
赤葦在那邊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喃喃宛如自語。
“我不太會撒謊。”
“……”
紗柚一頓，将手機拿遠了點，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這人說話的語氣也太奇怪了吧！明明隔着電話，說話的時候就好像有羽毛掃過自己的耳廓一樣，癢癢的。
好奇怪……也不知道該說奇怪的是說話的赤葦，還是聽了這話産生錯覺的紗柚自己。
“學姐？”
“……差不多就挂電話了，”紗柚将手機換了一邊耳朵聆聽，又騰出只手來揉了揉自己的另一邊，語氣硬邦邦的，“你已經進地鐵了吧，我都聽到地鐵廣告的聲音了。”
“啊……嗯，好吧，知道了。”
聽他語氣低下去，頗有種被抛棄的感覺，讓紗柚難得地感受到了一絲絲良心不安。
她只能又哄道：“總之，赤葦君你下周考試吧，考試加油。結束了之後，我們再見面吧，可以嗎？”
“好，”赤葦在電話那邊應了一聲，語氣又恢複了平時的平穩味道，“那，我們到時候再聯絡。”
電話挂斷了。
紗柚将電話扔在枕邊，将臉埋進被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真的很佩服那些擁有複數個數以上朋友的人，她光是維持自己跟赤葦之間的友誼，好像就已經非常費心費力了。
看來十八年間自己獨來獨往的選擇是對的。
維持跟別人的關系，揣摩別人的想法，照顧別人的感受……怎麽看都不像她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擅長幹的事情，真的好累哦。
手機發出了收到信息的提示聲。
能夠擁有這種聲音提示音的人，在紗柚的手機聯絡人裏只有一位。
她伸手将手機扒拉到面前，按亮了屏幕。
赤葦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時間看上去是早晨，路邊花園的綠化帶邊上，一朵小黃花顫巍巍地從綠植中探出頭來。旁邊一只胖嘟嘟的三花貓正沖小黃花伸出肉墊，充滿了探索的意味。
[赤葦：早上出門的時候拍到的小貓。]
紗柚的大拇指在屏幕裏照片上的小貓臉上摩挲着，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
[紗柚：可愛嗷。特意拍下來找時機發給我看，赤葦君也好可愛嗷。]
[赤葦：……不是特意，就，剛剛翻照片的時候突然看到，感覺你會喜歡。]
[紗柚：确實喜歡！存成屏保了！]
[赤葦：喔……你喜歡就好了。]
對于她來說，維持關系确實是件很累的事情。
但是如果對象是赤葦的話，好像那也并不是件這麽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