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

水紅色的狐貍耳朵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

面容妖冶的男人眼角垂下, 低頭看着手裏的海豚,低聲說:“是……對不起,我食言了。”

話落, 他小心觑了一眼隔壁家幼崽的神色。

見實在看不出什麽端倪之後,秦猶豫了一下,将粉海豚挂扣·戰損版從手機上取下來, 輕輕遞給對方, 問:“這個, 你還要嗎?”

灰原哀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毛茸茸的耳尖微不可察地一彈, 秦說:“你不要它的話,我就留它在我的庭院看家了。”

“……什麽意思?”

灰原哀一怔,眼底神色幾經變換之後,落在只剩下半截的粉海豚上時,變得有些遲疑不定, “這孩子……成為異常了嗎?”

秦點了點頭。

“是付喪神, 只是目前還有些虛弱。再養幾年, 說不定能從鑰匙扣裏面走出來。”

頓了頓, 秦舊話重提:“它替我擋了一擊,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豚?總之是我沒有保護好它,讓它現在只剩一半、不如之前的完整好看了。如果小哀不想要它, 我就留它養在身邊。”

灰原哀不答, 擡手, 接過了那枚粉海豚鑰匙扣。

戰損版鑰匙扣, 的确不如剛拆封時可愛,表面粉嫩的塗裝被灰塵和鮮血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哪怕事後,秦小心地一遍遍清洗過,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在縫隙處留下了洗不去的痕跡。

食指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海豚的腦袋,灰原哀垂着眼,仔細将其挂在了自己的手機鏈上。

只剩半截的海豚挂鏈挂在手機上,一眼看去,覺不出可愛,只有一種讓人渾身雞皮疙瘩狂冒的詭異和不協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總覺得,在被挂到灰原哀手機上的一瞬間,灰撲撲的粉海豚挂扣,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後,灰原哀擡起眼,看向秦,語氣淡淡道:“當初說好了,只讓這孩子代為保護你一段時間。現在,任務達成,這孩子也該回家了。”

聞言,秦輕輕點頭,也沒有多做挽留。

他剛想叮囑對方一些和異常相處的注意事項,下一秒,卻是感覺眼角一花。

緊接着,被層層繃帶裹緊的胸腹處,便驀地傳來一陣劇痛。

“唔、咳咳……阿岚!”

跟個小炮彈似的沖出房門、一頭紮進了家長懷裏的阿岚動了動,還不等進行下一步動作,就被緊跟其後的新增房客沖矢昴先生勸住了。

“——不可以哦,阿岚小姐。”

目前暫且客串管事的沖矢昴溫聲提醒:“秦先生身上有傷,您這樣沖撞秦先生,很有可能會導致傷口裂開的。”

阿岚抖抖耳朵,沒理他,又把臉埋在秦懷裏,用力蹭了蹭。

秦捂着胸口咳了兩聲,摸摸崽崽的耳尖,斷斷續續地笑:“咳……做噩夢了嗎?怎麽一早起來就這麽黏人啊。”

不等阿岚吱聲,沖矢昴身後,一道幽幽的聲音忽然響起。

“——阿岚,你洗漱完之後,為什麽擦臉毛巾完全沒有濕啊?”

懷裏的狐崽忽然渾身一僵。

感受到濕潤的觸感在胸口處蔓延,秦眯眼,低頭,把還在心虛蹭自己的狐貍崽崽從懷裏拎起來。

“壞孩子,拿我的胸口當擦臉毛巾?”

狐貍崽崽蹬了蹬小短腿,沖拆穿自己的小夥伴柯南呲了呲牙,然後又沖家長狗腿地嘿嘿傻笑了兩聲。

秦也沒有真生氣,敲了崽崽一記腦瓜崩後,抱着崽仔細端詳。

——阿岚現在狀态已然大好了,之前在懸崖上透支的力量、被狐火誤傷的創口、以及被某人打傷的身體都恢複得差不多了,現在已經可以自由切換狐貍形态和人形态了。

唯一一點不太妙的,就是狐貍崽崽很記仇,對某人當初射傷自己家長、之後又動手打傷自己和小果凍的行徑大為不滿,在某人堂而皇之搬進家裏之後,一直沒給過對方好臉色,甚至還在私底下撺掇庭院裏的家養異常們一起孤立對方。

——具體做法是,在對方從自己面前路過的時候,甩給對方一個大白眼和後腦勺。

嗯……

很溫和的孤立行動。

效果不是沒有,只能說聊勝于無。

只不過,目前看來,被孤立的正主看起來似乎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将拎在半空的小狐條從秦手裏接過,沖矢昴拿出自己的手帕,很溫和地給小朋友擦幹淨臉上的水珠,然後對秦說:“先吃飯吧,等下還要送孩子們去上學。”

秦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在柯南的攙扶下,坐上昨天某人親送過來的升級款電動輪椅。

腰間微微一動,像是被什麽人輕戳了一下。

秦低頭,對上柯南糾結的眼睛。

“……那個人,要一直呆在家裏嗎?”

“你不歡迎?”秦反問。

柯南抿了抿唇,神情難得嚴肅:“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很危險,我擔心,他的出現,可能會給你和阿岚帶來麻煩。”

秦一愣,随即擡手,用裹成粽子的爪子輕輕拍拍二崽的頭。

“放心吧,最大的麻煩已經被小手解決了。”指辛辛苦苦把人從小黑屋裏撈出來這件事。

趴在阿岚頭頂的小果凍聞言,舉起一根觸手,有氣無力地沖柯南揮了揮。

柯南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心裏卻想,自己還是應該把對方的一舉一動盯緊一點,省得一家的傻白甜被坑了還不自知。

唉……

心累。

心事重重地吃過早餐,柯南、阿岚和灰原哀揮別了秦,跟在沖矢昴的身後,乖乖上了對方叫好的計程車。

阿岚還是不太高興,橫挑鼻子豎挑眼地,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哼:“你沒有自己的車嗎?為什麽要打車?感情不是自己的錢,花着不心疼是吧?”

——不出意外的話,這只記仇又小氣的小狐貍指的,應該是秦出門前又給沖矢昴塞錢的事。

秦那時候叮囑他:“放學接孩子的時候,記得給他們帶點吃的。正在長身體呢,別餓着了。”

沖矢昴笑着應是。

此時此刻,面對房東家幼崽的質問,沖矢昴若有所思,笑道:“岚小姐說的對,沒有載具,平時活動的确不怎麽方便。非常感謝您的提醒,我之後會考慮購置一輛代步車的。”

完全沒想到對方态度竟會這麽好,阿岚愣住,兩只大耳朵一動一動的,看上去很是無措。

柯南忽然說:“昴先生會開車嗎?”

“略懂一二。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柯南看向後視鏡,不确定對方眯着的眼裏藏着什麽樣的神情,“只是在想,昴先生會開車的話,以後有些事就方便很多了。”

——就比如,開車載自己追蹤犯人什麽的。

大概猜到柯南心裏在想些什麽,沖矢昴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溫和一笑,說:“我的車技還算不錯。等秦先生傷愈、如果想學車的話,我也可以幫忙的。”

“那就多謝了。”

“不客氣。”

……

……

沖矢昴那邊帶着三個孩子歲月靜好,秦這邊卻迎來了三位、啊不,是四位不速之客。

咣當——!!

虛掩的大門被人一腳重重踹開,下一秒,兩個眼下挂着黑眼圈、渾身怨氣堪比男鬼的警官先生,就大踏步走進了庭院,身後跟着面露無奈之色的一男一女。

“松田……”

伊達航遲疑了一下,勸:“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陰濕男鬼松田陣平扯動唇角,陰恻恻地笑:“咱們偉大的秦知也秦大警官連死都不怕了,我只不過踹一個門而已,他還能氣死不成?”

伊達航一哽,不吱聲了。

身側的娜塔莉悄悄拉了拉男友的衣角,等對方彎腰、附耳過來之後,小小聲說:“我們就這樣過來,不會打擾秦教官養傷嗎……?”

伊達航還沒說話,前面的陰濕男鬼二號就緩緩轉過頭,語氣幽幽:“秦教官是不需要養傷的——你知道嗎?秦教官其實是假面超人,而超人是無所不能的,超人怎麽會需要養傷呢?”

伊達航:“……”

娜塔莉:“……”

“所以我們今天是來——?”

“——探望為這次兩課合一做出巨大貢獻的秦知也秦警官啊!順便,再慰問一下這位不怕犧牲、敢為人先的年度感動東京十大人物之一的醫院VVVVIP級客戶,英勇無畏的秦知也秦先生。”

這個語氣……

伊達航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同情。

——秦老師,您多保重。

四個人都是這座庭院的常客,因此,哪怕四人暴力破門而入,庭院裏值守的小異常們也沒有驚慌,很開心的挨個和他們打着招呼。

“松田警官早——”

“娜塔莉小姐貼貼~好久沒來了,我好想你噢!”

“要嘗嘗新鮮出爐的曲奇餅嗎?絕望主婦味的,超好吃噠!”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穿過庭院過後,一行人身上懷裏就挂滿了各式各樣小異常們塞過來的禮物。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咣當——!!

梅開二度,無辜的房門再次被人一記飛踢狠狠踹開。

沙發上的秦還在跟繃帶作鬥争,下一秒,面前就多了兩位氣勢洶洶的警官先生。

“——秦知也!!”

一聲怒喝。

無需擡頭,就沖這熟悉的語氣、熟悉的稱呼,秦就可以料定,自己的面前,有一位憤怒的松田警官正對自己虎視眈眈。

狐耳不受控制地撇向腦後,秦故作鎮定,微笑歡迎:“來的好早,今天不用上班嗎?啊、還沒來得及感謝你送的電動輪椅呢,有了它,生活真的方便很……”

“秦知也,你混蛋!!”

胸口一緊,下一秒,秦就連狐貍帶繃帶一起,被盛怒的松田警官從沙發上提了起來。

勁風起。

秦感覺自己的左邊臉側傳來一陣悶悶的痛,緊接着,整個人就朝着另一側歪倒了下去。

“唔、……”

他悶哼了一聲。

“——你當初告知我這個計劃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你說「這個計劃很安全,風險絕對可控」!”

凫青色的眼睛裏透出一抹狠勁,松田陣平一揚手,一枚隐隐有些融化傾向的、彈頭沾滿血跡、周身銘刻着奇怪花紋的金屬彈片,就叮叮當當地被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摩天輪上你中了一槍,這是昨天醫療部的人從你肩膀裏挖出來的——知道這是什麽嗎?”

“……退魔彈。”

秦說,語氣含糊之餘,同時感覺道左邊臉頰內側的口腔肉有點刺痛,應該是剛才不小心咬到了。

怒極反笑,松田陣平把人提到面前,一字一句道:“你還知道?!那你知不知道,這個鬼東西在你身體裏留了整整97天?!”

“秦知也,你知不知道,但凡你再晚回來幾天,這鬼東西就會直接化在你的身體裏,把你的骨頭、你的血肉一點一點全部侵蝕成空腔?!”

退魔彈,異聞二系傾盡全部經費和心血,鑽研十數年,終于弄出來的大殺器。只要子彈進入異常體內,其上镌刻的陣法就會迅速開始運作,阻隔力量流動、鎮壓機體自愈,如果在力量耗盡之後仍未被取出,就會自動融化,拖着被它命中的宿主一起化為飛灰。

“秦知也,”猛得喘了幾口粗氣,松田陣平居高臨下看着他,半晌後,問,“你就這麽想死嗎?”

“——秦知也,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去死嗎?”

鎏金色的狐瞳恍惚了一瞬。

秦張了張嘴:“我沒……”

“秦知也,你是個懦夫。”

松田陣平原本憤怒的、暴躁的語氣,在這一刻,忽然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他看着秦,一字一頓說:

“——你是不是覺得,為了幫他們複仇、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以一個英雄的性腺慨然赴死,是一種贖罪,是你給自己的解脫?”

“……”

“秦知也,你根本不是不怕死,你就是想死——你是當年那一場悲劇的唯二幸存者,你不敢也不能自殺,所以想要用意外當借口尋死,是不是?”

他說,并再一次強調。

“——秦知也,你是個懦夫。”

“……”

秦沉默不語。

旁邊沉默許久的萩原研二,忽然開口:“阿岚往前走了,箐姐也往前走了,甚至于那位死而複生的祁警官,也走入了自己命運的河流、往前不斷行進——困在原地的只有你,只有秦老師的時間,還停留在那個夜晚。”

“秦老師。”

萩原研二問他。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秦老師,所以這麽多年過去,你到底,還在愧疚些什麽呢?”

“……”

秦沒有說話。

按在秦肩膀上的手被一點點攥緊,松田陣平的眼睛裏,倒映出秦毫無血色的蒼白臉孔。

他握着秦的肩膀。

明明看着的是秦,詢問的也是秦,但身後的三個人卻總覺得,松田陣平這一番話,似乎并不只* 是說給秦聽的。

可是……

還會是誰?

除了秦之外,還能有誰呢?

松田陣平看着秦的眼睛:“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五十年了,半個世紀的追思,你背負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已經對得起他們了。”

“五十年的時間,你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秦知也。”

松田陣平說。

“現在的你如果死了,那麽,你對不起的、你應該愧疚的,不是五十年前拼盡全力護你離開戰場的同族,而是現在這些信任你、追随你、把你的決策和命令當成奮鬥目标的、舍棄一切為你而戰的,異聞課的所有人。”

“你要對得起我們,秦知也。”

“……”

“……”

一室沉默。

仿佛知道房間裏的幾人正在談論令人不愉快的事,庭院裏,原本叽叽喳喳吵鬧不斷的小異常們,此刻也都紛紛閉了嘴,老老實實蹲草叢裏,不敢吱聲。

就在氣氛逐漸降至冰點之際。

冷不丁地,秦擡起眼。

“——我買了一部新手機。”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将沉重的氣氛,一整個扭曲到了奇怪的地方。

松田陣平一時沒反應過來,問了句:“……所以?”

“我還補辦了一張新電話卡。”

松田陣平:“??”

秦解鎖了自己的手機,慢條斯理地,打開了郵箱界面。

他把手機轉過來,對着面前幾人。

“——道理我都懂。所以,是誰給我報名《異常異常向前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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