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
“……”
“……”
短暫靜默。
半晌後, 被點名的那人微微擡頭,那雙墨綠色的狼眸從碎發間露出,刺骨的寒意迸射而出。
“——我會讓那條該死的郊狼, 付出血的代價。”
他說。
“哦?代價……”
血紅色的眼珠死死盯着琴酒的,屏幕裏的電子烏鴉張了張嘴,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琴酒, 告訴我, 你想怎麽樣讓他付出代價?只靠用嘴說嗎?”
平靜的聲色。
譏諷的語氣。
一道道目光迅速彙聚在琴酒身上。
身形高大的男人沉默片刻, 按住帽檐,微微低頭:“我的行動組已經展開了外圍布控, 再有——”
“——再有?詭異的機械音隐隐染上了些不悅,“再有幾天?十天?二十天?一個月?又或者更久?”
隔着一面脆弱的電子屏幕,烏鴉的眼珠直勾勾凝視着琴酒的臉,語氣平靜中帶了一絲陰郁:“我想我已經給過你足夠多的時間了,琴酒——兩個月過去, 你如今查到了什麽?又回報給我了什麽呢?”
像素點凝聚成的鳥喙一張一合, 尖尖的喙部反着光, 像一把直戳人咽喉的鋒利剪子。
危險, 又致命。
烏鴉血紅色的眼珠直直凝視着琴酒的眼,一字一頓,問:“琴酒,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把握?”
有沒有* 把握?
這個問題落在琴酒身上, 還會有第二個回答嗎?
于是, 幾乎就在機械音落地的瞬間, 琴酒便毫不遲疑地答:“當然, BOSS。”
烏鴉看着他,沒說話。
琴酒也同樣回望着烏鴉。
光線昏暗的會議室裏, 氣氛卻一點一點冷凝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以為,今天的會議即将不歡而散之際,烏鴉卻忽然“嘎”地尖笑了一聲。
“——波本。”
它說,将目光轉向琴酒身後。
聲調尖細詭異,直叫人不寒而栗。
後排桌椅微動,很快,一道清朗含笑的聲音,便在這間恍若太平間般森冷陰寒的會議室裏響起。
“BOSS,我一直都在。”
烏鴉圓滾滾的眼珠轉了轉:“墜機事件跟進的怎麽樣了?查出來是誰擊落我們的飛機了嗎?”
金發深膚的青年單手撫胸,微微傾身:“是的,BOSS,目前已經可以初步确定,擊落那架飛機的人,來自FBI。”
“FBI?”
“是的。”
片刻靜默。
下一瞬,原本表情難看的琴酒忽然掀起了唇角,似笑非笑看他,意有所指道:“消息還真是靈通啊,波本。這次又搶在日本公安之前得到了有用的情報嗎?”
波本面上依舊不為所動:“我的情報網一向靈敏。我以為你早該知道這一點,琴酒。”
琴酒輕嗤一聲,沒說話。
倒是波本身後的蘇格蘭忽然開口:“已經确認偷渡入境的FBI有三人,身份已經基本鎖定。考慮到接下來的行動,是否對那三個人執行清除計劃?”
烏鴉轉頭看向蘇格蘭。
——這位年輕的狙擊手早已褪去了初入組織時的滿身青澀,此時手提一只鼓鼓囊囊的樂器包,藍灰色的貓眼浸透了冷峻與傲慢。
他的眼神很奇異,在看着人時,自帶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像是手染無數鮮血、剝奪無數生命之後,油然而生地,對生命的蔑視與不屑。
這很契合蘇格蘭的狙擊風格。
同樣的,也很契合黑暗生物們的劣根性。
于是,不出所料,電腦屏幕裏的烏鴉尖着嗓子大笑了起來。
“嘎嘎嘎嘎嘎——好孩子、好孩子!”
電子合成音裏詭異地透露出幾分滿意。
烏鴉凝目不轉睛地視着蘇格蘭,語氣柔和:“告訴我,好孩子——就算他們離開我們的狩獵區、逃離我們的掌控,你也一定能将獵物的心髒帶回給我的,對嗎?”
毫不猶豫地,蘇格蘭回答了“是”。
這個答案實在令烏鴉身心舒暢。
它撐開翅膀,回頭,在身後如海的文件裏挑挑揀揀一陣,叼出了一份命名為[APTX4869-第1799號實驗]的文件。
幾乎同一時間。
叮——
叮——
兩聲清脆的提示音後,蘇格蘭和波本不約而同摸出手機,低頭,點開了郵箱裏那封特殊的郵件。
“朗姆的實驗室正好缺乏實驗數據,稍後就去他那裏領取三份A藥吧——告訴我,你們會好好完成這個任務的,對嗎?”
波本握着手機,表情有些意外:“我也要參與這次清除行動嗎?”
“不只是你,波本,”烏鴉站在屏幕裏看他,猩紅的眼睛像是凝固了的鮮血,透露出一股妖豔與不詳,“這次清除行動的執行人是你和蘇格蘭,琴酒會在外圍配合你們。”
波本眼神動了動。
配合?
恐怕是監視才對吧。
果然,老奸巨猾的組織BOSS,是絕對不會就這樣把最要命的A藥交給他們這些後進代號成員的。
哪怕他們已經費盡心機将忠誠度刷滿。
心裏念頭百轉千回,很快的,在會議室裏衆人神色各異的目光注視下,波本輕輕一笑:“是的,BOSS,我明白了。會為您帶回勝利果實的。”
“蘇格蘭?”
掃向兩位臨時搭檔的目光隐隐帶出一絲陰沉與殺意,蘇格蘭沉默一瞬,從鼻腔裏擠出一聲淡淡的“嗯”:“我會服從。”
事情就此敲定。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旁圍觀許久的朗姆忍不住起身開口,問:“BOSS,如果把琴酒抽調到清除計劃的話,那代號成員連環死亡事件這邊怎麽辦?您打算交給誰接手?本部這邊代號成員傷亡慘重,能力出衆、能夠力挑此事的代號成員,據我所知,就只剩下——”
“朗姆。”
話到一半卻忽然被打斷,朗姆嘴唇動了動,卻不敢再繼續,一咬牙,低頭道:“抱歉,BOSS,我沒有別的意思……”
“朗姆,回頭。”
“……?”
微微一愣過後,朗姆很快反應過來,扶住桌面迅速回頭。
下一秒。
望着面前這張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朗姆瞳孔地震,臉上表情狂變:“BOSS!這、這是——”
“晚上好,朗姆君~”
溫文爾雅的笑聲,帶着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鬼氣,就這樣,輕輕響徹于會議室內。
“……”
“……”
迎着所有人啞然的目光,“朗姆”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語調不斷變幻,褪去斯文與柔和,一點一點,與朗姆真正的低沉嗓音重合在了一起。
“朗姆”二號的嘴唇一張一合,豪邁古樸的江戶風撲面而來:“諸位夜安,關于這起連環刺殺的事情,不如就交給老夫來負責吧?”
朗姆悚然回頭:“BOSS?!”
紅眼烏鴉撐開翅膀,“嘎”地笑了一下:“怎麽樣?初次見面,介紹一下,這位是「複生」,我的左膀右臂,也是最早陪伴我一起創建「烏丸集團」的得力助手。”
面上表情微微變化,波本不動聲色和蘇格蘭交換了一個眼神。
頓了頓後,他轉頭,目光在兩個朗姆之間流轉一圈,笑道:“「複生」?好陌生的名字,之前似乎沒有見過呢~”
“是嗎?”
“啊,是的。”
“朗姆”轉過頭,獨眼直勾勾看向波本,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因為之前一直在忙別的事,沒顧得上招待兩位。如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
在混亂而壓抑的氣氛中,時隔多日,陰雲密布的東京,終于迎來了一則令人振奮好消息。
——異管課主導的異常計劃生育和義務教育草案,順利落實啦!
前者或許短期內看不出成效,但後者卻不一樣。
幾乎就在草案落地的第二天,一座由異管課全力推動的異常幼兒園,就在無數東京民衆的矚目下,迅速落成。
其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完全推翻了“草案到落地實施至少需要半年時間”的拖延魔咒。
有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目擊者稱——草案落地當晚,自己曾看到,一隊操着陌生外語的土撥鼠頭戴安全帽,扛着鏟子排着隊,吱吱叽叽地路過施工現場,喊了幾句口號後,就熱火朝天地開工了。
雖然語言不通,但目擊者表示,自己在那群鼠鼠們的臉上,非常清楚地看見了一抹歡(奸)快(詐)的笑……
閑話休提。
總之,草案落地後的第二天,拔地而起的嶄新異常幼兒園裏,就應來了一批特殊的學生。
合金門焊死的幼兒園門口,此刻正上演着一場又一場相當感人的生死別離。
“QAQ不要不要!我不要去上學、我不要去幼兒園!不要不要不要嗚啊啊啊啊啊啊——”
“爸爸不可以陪我一起進去嗎……”
“姨姨!姨姨救我!姨姨我想跟你回家種玉米,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嗚嗚嗚嗚姨姨不要丢下我,離開我你可怎麽辦啊姨姨!姨姨——”
“嗚哇啊啊啊啊啊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一起,我就只有爸爸?我不要我不要,我也要爸爸!!嗚嗚嗚嗚我也要爸爸和我一起上學!啊、什麽?我們是螳螂,爸爸已經被媽媽吃掉了嗎?這樣子哦……”
……
總之,一片混亂。
在一衆幼崽鬼哭狼嚎之中,其中一窩幼崽圈子的氣氛,卻冷靜得有些過分。
扛着長槍短炮、慕名而來收集第一手采訪資料的記者小姐一愣,與身後攝像師交換了一個眼神,捧着話筒,笑容可掬地湊了上去。
“你好,小朋友~第一天來上幼兒園,感覺怎麽——”
“其他幼崽要是欺負你,你就揍它們!”狐耳女孩撩起衣袖,露出自己藕節般的小胳膊,雄赳赳氣昂昂地一揮手臂,“——左勾拳右勾拳!龍點睛猴偷桃!打不過就哭!還記得出門前我教給你的話術嗎?”
話、話術……?!
記者小姐蚊香眼,舉着話筒呆呆站在原地。
被狐耳女孩殷殷叮囑的黑色小貓眨眨眼,乖巧點頭:“記得的,阿岚姐姐!「且慢!知道我上面是誰罩着嗎?我的老大可是秦首領!秦首領的貓你們也敢打?你們不要命了?!」”
“非常好!”
呱唧呱唧鼓掌,狐耳女孩欣慰點頭,轉身,拉了拉身邊小夥伴的衣角:“——喂,柯南醬,你也說兩句啊!”
黑發藍眼、鼻梁上架着一副笨重黑框眼鏡的人類男孩露出半月眼。
然而,他到底是頂不住小黑貓亮晶晶的小眼神,思索一陣,擡手,往小黑貓背着的小書包上貼了一張貼貼紙。
“——這是竊聽器。”
男被叫做柯南的人類幼崽,語氣十分平靜地丢下一枚深水魚雷,威力之大,直轟得隔壁欲言又止的記者小姐瞳孔地震。
無視身邊異常家長們投過來的驚悚目光,柯南淡定道:“校園霸淩雖然還沒錄入刑法,但報警之後,至少能對霸淩者實施民事或行政處罰,不會讓霸淩者逍遙法外的。”
柯南摸摸小貓的腦袋,想了想,叮囑。
“——被欺負了就大聲叫我們,這枚竊聽器連入網絡雲盤,全部音頻都會自動留底存檔,方便報警時提供證據。”
記者小姐:“……”
異常家長們:“?!”
即将入學、和小黑貓成為同班同學的異常幼崽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