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還有這麽高的樓？沒見過呀。”
孫英發腳踩滑板，擡頭看直入雲霄的高樓。
小雨聳肩：“沒辦法咯，那女人又沒錢，只能住貧民窟。”
她揮揮手和坐在門口刷劇的保安打打招呼，擡腳跨過欄杆走在最前面。
大樓玻璃外牆上貼着各種廣告。
“面粉廠限時折扣”“永盛超市12周年慶”“那一夜，我遇見了她”……
單亦目光掃過，在面粉廣告上落了一下，又移開，專注看路。
廣告蓋了一層又一層。沒蓋住的地方則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陽光照進來都灰蒙蒙的。
三人驟然從亮處到暗處，眼睛暈開許多黑點，小雨倒是适應的很，蹦蹦跳跳的腳步不停。
單亦跺腳，試圖讓聲控燈亮起，上次巡邏的時候還沒壞來着。
小雨輕車熟路按電梯，順帶提醒道：“沒用，燈泡被人偷去買了。”
沒了燈，四周灰暗，而這種環境是最容易滋生罪惡的。
這不，電梯門一打開，高個絡腮胡收起拳頭直起身子，露出底下鼻青臉腫的看不清模樣的人形物。
絡腮胡眼睛在單亦身上轉了一圈，帶着惡意。
小雨揮着棒棒糖警告道：“小胡子，小心你的眼睛。”
“小雨呀，你朋友呀。”絡腮胡甩了甩拳頭上的血，傲慢且無禮：“不好意思，遇見個不長眼的。”
孫英發拿着滑板就想沖上去幹架，被單亦用手指勾着衣領把人拉回來。
絡腮胡對孫英發豎了個中指，大搖大擺的晃着身子出了電梯。
小雨按了39樓，電梯門關閉。
單亦掏出一包紙巾，遞給蜷縮在角落裏的人：“需要幫助嗎？”
“沒死就起來，躺着占地方，擠死了。”小雨嗤笑，用腳踢了踢那人。
那人勉強靠着站起來，電梯門一開，低着頭哆嗦着弓着身子離開。
孫英發猶豫着還是問了：“這邊，一直是這樣嗎？”
小雨像是看稀罕物似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孫英發。
“13區分出自治區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垃圾都塞到自治區，人多了糾紛就多，有錢人找地搬走了，窮人命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咯。”
“叮”。
電梯停下，39樓到了。
狹長的走廊一扇窗戶都沒有，一扇扇門分出一個個格子，格子裏面寄生着拼命活着的人。
常堯打開手電筒，他出門的時候還記得規矩，出外勤或者巡查必須穿上制服，拿上裝備包。
電筒照路，勉強看清了樓道的模樣。
不到一米寬的樓道被各種東西擠占，只留出半個人寬的走道。或許是沒有陽臺，走廊上面晾曬着許多衣服，有些沒擰幹，水滴下來淌了一地。
單亦看見好幾個從貓眼裏窺視的人，上前一步捂住手電筒：“不想惹事就關掉。”
常堯沉默着，關掉手電筒。
兩個男生長的高，頭時不時碰到衣服。
孫英發憋着一肚子火，忍不住罵出口：“什麽破地方。”
小雨笑嘻嘻地：“我住的地方咯。”
她拿出鑰匙擰開自家門，屋內的的場景敞開。
很小的一間屋子，一張一米二寬的床将屋子占的滿滿當當，床頭放着個櫃子，上面放着電煮鍋，床尾用碎花小簾子隔開的就是馬桶和洗手臺。
四個人将屋裏所剩不多的空間占的滿滿當當，甚至常堯沒地站，只能勉強坐在馬桶上。
小雨打開了窗戶開了巴掌大的縫，外面的新鮮空氣湧進來，讓大家稍微能喘口氣。
她一躍跳上窗臺坐着，腳在空中一晃一晃：“想問什麽就問。”
單亦拿出筆，用牙咬開筆蓋，開始記錄：“時間，地點，事件。”
“讓我想想。就是今天早上，我跑出去的時候，那女人起的比我早，滿屋子的翻箱倒櫃，角落裏我藏得棒棒糖全都被翻出來。我不想挨罵就躲了出去。”
“等到好心的叔叔送我回‘家’。”她說着看了常堯一眼。
常堯面無表情，也按照規矩拿了筆記本進行記錄。
小雨撇撇嘴，繼續說：“回來的時候，家裏的東西亂七八糟的我也沒注意，那女人也不喜歡做家務。直到那女人急沖沖回來，滿臉都是血，從床底下拉出箱子就往外跑。”
“她經常往外跑，有時候好幾天都不回來。”她說着不在乎揮揮手，“重要的是，那個箱子，她說是個我準備的嫁妝，好幾次賭博輸了被人追債，被人威脅，她都不肯拿出來。”
單亦如實記錄，然後戴上手套，取了床上一根棕紅色的頭發裝進塑料袋裏，然後指着牆上的相框問：“站在旁邊的就是你媽媽？”
小雨嘴裏嚼着棒棒糖，強調：“不是，是那個女人。”
她很久沒有叫媽媽了，都用“那女人”“那個女人”來替代。
單亦點點頭，拿出手機拍下來，又問道：“那個女人的身份銘牌帶了嗎？”
小雨一揮手：“那玩意，哪個正經人會戴，鏈子拴狗嗎？”
單亦無所謂攤手：“那沒辦法了，追蹤不到。這件事情我們已經了解，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你。”
小雨還沒反應，孫英發卻是瞪大眼睛：“就這？”
“不然呢？”單亦将收集到的信息裝好，反問：“我們還能做些什麽？”
“DNA追蹤儀、或者尋人羅盤，實在不行，讓哮天犬來一趟也行呀。人家小孩都報案了，就這樣了？”
孫英發越說越大聲，還扯了扯常堯：“你說呢？”
常堯輕咳一聲，将衣服扯回來：“要是工作固定，社交面不廣，或許實地走訪一下也行？”
小雨歪着頭笑着看熱鬧，她作為報案人一直帶着笑，倒是看不出不着急。
單亦拍掌：“提議很好，但處裏經費不夠，這些都沒有。”
“既然你們想，那就這樣吧，胖子去借狗，瘦子去走訪，散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