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禮（1）
“當~當~當當——”
婚禮進行曲正歡快的演奏，陽光明媚而不灼熱，梢頭鳥兒輕快的“吱吱”叫個不停，草坪上來賓不斷，白色綢帶裝飾的椅子旁系着随風舞動的氣球。
徐懷一舉着香槟走向今天的主角，“兄弟，恭喜啊。”
新郎生得俊俏，滿臉笑容，他看了看徐懷一身後，揶揄道：“咱們的徐警官怎麽一個人來了？”
“你小子…”徐懷一郁悶地飲下半杯酒，嘴裏也不客氣，“沒想到你這花花公子，還是我們幾個裏第一個結婚的。”
“我這不是改邪歸正了嘛。”
“認真的？”
“嘿你這話，我還不能遇到真愛？”
徐懷一失笑，随後捶了下楊家誠的肩膀，“行了，都十點半了，還不去接你的新娘。”
楊家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去看看以茜，你小子今天可是我的伴郎，得跟我一起去。”
徐懷一喝完香槟，将空杯放到路過的服務員手中的托盤中，“那還不快走，我的新郎官。”
他們是高中同學，玩的還不錯，楊家誠是典型的富二代。上學時心思就沒靜下來過，人長得也不賴，身邊從不缺女人，不過都是玩玩，好聚好散。
但這次竟然能下定決心結婚，徐懷一不由感慨，情場浪子都定心了，還真他媽有真愛啊。
十分鐘後，化妝室門口，楊家誠整了整領帶，“別說，自從遇到她以後，我才知道什麽是緊張。”
“兄弟，你還真陷進去了。”
徐懷一笑着搖了搖頭，他怎不知道緊張是何滋味，本來今天他是想邀請寧霜假裝下他的女伴，但她直接拒絕，不留任何餘地，他才苦悶啊。
“你要是遇到這麽一個人，沒準比我還緊張。”楊家誠笑的滿臉幸福。
“別跟我炫耀了，還不進去接你的新娘！”徐懷一無語睨視。
楊家誠深吸了口氣，慢慢推開大門，滿屋子的鮮花氣球，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他走向正背對着他坐在椅子上的新娘。
“以茜。”
徐懷一跟着走進去，濃厚的香水味有些刺鼻，他不由蹙了蹙眉。
“以茜？”
還是沒有回應，楊家誠略有疑惑地推了下新娘的肩膀，下一秒他的視野被一片血紅彌漫，戰栗的瞳孔中新娘的頭突然掉落，她閉着雙眼像是睡着一般，化着精致的妝容，很美很美，此時卻是那麽的瘆人。
新娘的身體依舊端坐在椅子上，白潔的婚紗早已染上了刺眼的鮮紅，血腥味和香水味逐漸交纏，散發出令人惡心的味道。
楊家誠震恐地盯着腳旁的頭顱，瞳孔戰栗，胸口起伏不斷，頭皮一陣發麻，淚水從眼眶中奔湧而出。
頃刻間，化妝室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
楊家誠吓得癱倒在地，他直愣愣地望着沒有頭的新娘背影，嘴唇顫抖，眼淚混合着濺染到的血液，劃過他的臉頰。
徐懷一驚怔兩秒，壓下震恐，迅速上前拉開楊家誠，強忍着反胃走到屍體旁邊，打量起這驚駭的新娘。
正面被鮮血浸染透的婚紗，胸前插着把染血的水果刀，還在流淌鮮血的斷頸，他捂住嘴撇開視線，迅速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那聲驚吼後，門外陸陸續續堆積了不少人，這個時間也正是接新娘的時候，門口裏外邊聚集着嘈雜的人群。看到裏面的血紅，那顆倒在地上的頭顱，都不免惡心的嘔吐，尖叫，恐懼的逃開。
“不要離開這裏，都到大廳等着！”徐懷一咽下喉間的惡心，掏出警察證，“我是警察，大家先到大廳等着，暫時不要離開酒店！”
而後，他走到還癱坐在楊家誠身邊，看到他崩潰的模樣，他握住楊家誠的肩膀，“你先出去。”
兩個男人過來将楊家誠扶了出去，徐懷一掃望化妝間，這裏只有一扇大門可以出入，連一個窗子都沒有，兇手只能從大門進來，不經意瞥見地上的頭顱，徐懷一扭回頭，他現在能做到的只有保護好案發現場，等待他們的到來。
近二十分鐘後，警車的“滴篤”聲響起，片刻，看到來人徐懷一迅速走到化妝室門口迎接。
“你們可算來了。”
“把情況講清楚。”秦泷邊往裏走邊說。
入眼便是片血紅，還有那顆癱倒在地的頭顱，以及鮮血淋漓的婚紗，白潔已不見蹤影。
張柯看到這場景，也不免挪開視線不忍看，這滿屋的香水味，比這血腥還刺鼻。
“我跟新郎正準備進來接新娘，但新郎一推她，她的頭就掉了，然後就有不少血噴出來。”徐懷一深吸了口氣，“婚禮來賓我已經安排到大廳，在她的頭掉下來後，除了我和新郎沒人進來過。”
寧霜環視周圍，“除了這個大門，沒有其他出口。”
“沒錯，這裏連個窗子也沒有。”徐懷一點頭。
“最近的案子還蠻多的，不是自殺就是謀殺。”一旁的朱仕武嘀咕了句。
張柯觑他一眼，感嘆道：“生命誠可貴啊。”
秦泷走到屍體旁，看着那抹紅不由蹙眉，“張柯，徐懷一，你們去看看監控，在你們之前有誰來過化妝室，還有仔細盤查來賓信息，尤其是新郎。”
“是。”
“寧霜，帶幾個人仔細搜查房間和酒店四周，這麽大的出血量，兇手必定會沾染到。”
“是，秦隊。”
秦泷也跟着搜查人員，在房間裏仔細搜索起來。
門口忽然走進一個人，穿着深色風衣與他們格格不入，戴着手套和腳套，她的視線平淡的掃過屍體和地上的頭顱。
在秦泷接到徐懷一的電話後，他也通知了莫小冷，似乎慢慢習慣了她的辦案。
秦泷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反而是拿起桌上挎包的寧霜開口，“秦隊，這裏有死者的身份證和手機。”
“死者叫舒以茜，26歲。”餘光閃過驚悚的一片紅，寧霜不由嘆息，“明明是喜慶的日子…”
秦泷将化妝臺旁打碎的香水裝進密封袋中，周圍都很整潔，除了這個化妝水，像是故意打碎的。
他将密封袋遞給旁邊的搜證員，而後望向還在檢查屍體的章顯，“章法醫，怎麽樣？”
“穿透性心髒損傷，心髒破裂，當場死亡。出血量大多為胸口所致，頭是被死後砍下來的。”章顯摸了摸斷頸的傷痕，“還有一把兇器，刀口鋒利，手法十分熟練。血液粘稠，剛出現屍僵，屍斑還未顯現，現在時間11:13，初步判斷死了不到一個小時，死亡時間最早是在今天10:13。”
莫小冷蹲下身盯着那顆頭，默而伸出手摸了摸斷痕，片響，她起身走到坐在椅子上的屍體，燈光下，新娘的指甲油粉晶晶的，她的視線卻落在旁邊桌的一瓶水上。
水被喝了一口，她拿起水遞給旁邊的搜證警察，“拿回去檢驗。”
寧霜見她一個人，不免問道：“就你自己嗎？周進呢？”
無話，寧霜也不生氣，帶着幾人走出去搜查兇器。
“這裏沒有打鬥的痕跡，香水瓶倒像是故意摔碎，應該是為了掩蓋血腥味。”秦泷問向她，“你怎麽看？”
“驚喜，惡趣味。”
一旁的朱仕武聽到她的話，不免觑她一眼。
驚喜？我看是驚吓吧。
“兇手将她的屍體背對大門，應該是不想進來的人馬上發現她的死亡。”秦泷仔細瞧着染血的婚紗，嗓音冷沉，“血液被婚紗吸收，不會那麽快流到地上，頭被割掉又安置回身體，這麽看還真是惡趣味滿滿。”
朱仕武忽然問，“她是怎麽一直坐着的？”
莫小冷指向新娘與前方桌子之間，那裏有一個梳子，屍體微微向前傾倒，但不會倒在桌上反而被支撐着向坐立般。
看到屍體與桌子之間的梳子，朱仕武恍然大悟，略有窘迫地收回視線。
“屍體我得帶回去解剖，具體情況等我的屍檢報告。”章顯對助理陳家安說：“把屍體和頭運回去，保持原樣。”
“好的，章法醫。”
取證已經結束，秦泷他們準備走到監控室查看錄像，但被走來的張柯叫住，“秦隊，你們是要去監控室嗎？”
“對。”
“那你們不用去了，我剛從監控室回來。”
“看到什麽可疑的人？”寧霜追問。
張柯擰住眉心搖頭，“什麽都沒看到，線路壞了，壓根就沒拍到什麽。”
秦泷沉着臉，“這麽巧？”
“更巧的是，還是昨天壞的。”張柯斂了斂眉，緊聲說：“監控器的線路是被割斷的，我去看過，切口是用利器割的。”
“兇手提前來過這裏布置，很可能是死者的熟人。”寧霜垂眉思索。
張柯贊同她的觀點，“沒錯，兇手知道死者今天會在這裏辦婚禮，提前踩好了點。”
秦泷繼續向前走去，“仔細看看今天以前的所有監控，詢問酒店員工，不要放過有一絲可疑的人。”
“我馬上去。”
說完，寧霜便跑向酒店大堂。
“幸好，這個酒店的錄像有備份。”張柯睨了眼一直沉默的莫小冷，繼續說：“我已經拷下來了，但沒拍到什麽可疑的人。”
“去大廳。”
秦泷說着便走向滿是人的大廳，本來就很寬闊的大廳此刻卻顯得有些狹窄，熙熙攘攘的人群，嘈雜聲不斷，每張臉都流露出恐懼之色。
“我就說過，那個女人不吉利，你看看現在成什麽樣了！”一個雍容富貴的婦人捶打着正坐在沙發上揪住自己頭發痛哭的楊家誠，随後婦人流下淚，心疼地抱住他，“家誠，你別吓媽啊…”
徐懷一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安慰的話，或許說什麽都是屁話。
“以茜…以茜她…她怎麽會…”楊家誠攥着頭發，回想起剛才化妝室的慘狀便痛苦地閉上眼，“啊——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旁邊的徐懷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卻什麽也沒說。
楊家誠猛地擡起頭，拽緊他的胳膊，雙眸通紅，“徐懷一你是警察，你一定要找出兇手！我不會放過他的！”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抓到兇手。”
秦泷他們走過來，“來賓名單有嗎？”
“有…每個進來的人我們都有登記。”楊家誠的母親擦了擦眼淚。
徐懷一将名單遞給秦泷，“這幾個圈起來的都是沒人作證在婚禮現場的，這裏的監控線路都壞了，他們的證詞不一定可靠。”
秦泷翻開名單看了下，而後合上對他說：“這些沒圈起來的錄個口供後就讓他們先離開，圈起來的暫時讓他們留下。”
“好，我這就去。”
張柯走到他旁邊，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小子來參加個婚禮，怎麽還遇上案子了。”
“誰說不是。”徐懷一苦嘆一聲，“就是我那兄弟…大喜的日子，可惜了。”
“抓緊時間錄吧。”忽而，張柯掏出手機，“我說怎麽有點奇怪，周進那小子今天竟然沒跟莫小冷一起來。”
他掃望四周，莫小冷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幸好他沒來，看到現場有夠他受的。”
張柯輕笑一聲，“不過你這次還不錯，有進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