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次日中午,自治區辦事處辦公室。

孫英發氣匆匆從外面進來,先灌了一肚子冷掉的茶水,就開始滿屋子找人。

辦公室總共就這麽點大,一眼就能看到底,除了坐在電腦前的常堯和躺在空調下面的貓狗,辦公室裏就沒有第四個會喘氣的。

哦,不,如果把孫英發自己算上的,就是沒有第五個會喘氣的。

“老大呢?”孫英發坐下,将外勤服剝了個一幹二淨,“面粉廠那老家夥說我去沒用,他只認老大。”

“先別急着脫。”常堯文件寫好發送,站起來,“等會跟我去河底撈屍。”

孫英發疑惑:“這活還要我們去?”

常堯:“何十那家夥賬戶裏留的錢不夠,只能我們自己上”

“那就拿我工資去呗,反正我也花不完。”孫英發雖然是這樣說,但已經乖巧穿好制服,接着他又感覺不太對,轉頭盯着常堯:“你表情不對,老實交待,到底怎麽了?”

常堯微笑:“有什麽不對的?”

孫英發手背在後面,圍着常堯轉了一圈,很肯定道:“眼神不對,嘴角微笑弧度不對,而且,你還沒回答老大到底去哪兒了?”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常堯微笑臉,“老大出去約會了。”

“什麽!”孫英發跳起來,“為什麽沒人告訴我!”

緊接着他又反應應過來:“憑什麽老大先告訴你!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常堯繼續微笑:“所以,現在想去河底撈屍冷靜一下了嗎?”

————————

半山腰上,單亦看着氣喘籲籲的於鶴建議:“要不,我們坐着歇歇腳?”

“我,我還行,繼續。”於鶴撐着膝蓋,艱難喘了口氣。

事情還要從早上六點開始說起。

單亦被停職後,就撿起了以前讀書時候的習慣——晨跑。

早上五點半出發,沿着河邊跑上半小時,然後原路返回去,接着在辦事處門口的早餐鋪買上三份早餐,回去投喂家裏兩個剛起床洗漱的打工人。

但今天稍微有些不同,回來的路上剛好碰到了也在晨跑的於鶴。

早晨太陽剛剛升起,面容俊秀的美人在晨光中對你露出燦爛笑容,伸出手對你發出熱情邀請,邀請你一起去做一些健康的運動,是個人都很難不迷糊。

于是單亦沒抵抗住,将三屜小籠包往家裏一扔,留了張紙條說去約會了,就跟着美人跑了。

美人的思想就和他的臉一樣,是純潔且健康的,主動提出了約會項目——爬山。

單亦自然不會拒絕,并且積極地展現了自己的實力,爬到半山腰也就花了半小時。

她叉腰看表,點頭贊美自己:“不錯,比前兩次爬山快了十分鐘。”

於鶴控制住表情,沒讓自己翻白眼。

所幸單亦還記得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和美人約會,她看見於鶴嘴唇泛白發幹,很是體貼安排人坐下,去旁邊小攤上買水果。

買梨的攤主不再賣梨了,改賣蘋果了。

問起緣由,攤主一臉深沉:“是我之前想錯了,梨,離,聽起來寓意就不好,這山上都死了兩人了。還是改賣蘋果,平平安安,這寓意就不錯,吉利的很。”

“是嗎?”單亦很是懷疑。

“出了那樣的事情,新聞鋪天蓋地都是,哪還有人來燒香拜佛?”

攤主一臉苦笑:“梨子水分多,不好儲存,賣不出去爛在手裏虧本,還是蘋果好,蘋果好保存。”

“這幾天前的?”單亦看手裏的蘋果。

攤主拍胸脯保證:“都是新鮮剛從書上摘得,清甜的很。”

于是單亦買了一兜,選了個最小的,用衣角擦幹淨遞給於鶴,體貼道:“吃個水果解解渴。”

於鶴看了單亦一眼,眼裏亮晶晶的,捧着蘋果問:“給我的嗎?”

“吃吧。”單亦在旁邊坐下,提着蘋果晃了晃,“不夠還有。”

於鶴拿着蘋果很不舍咬了口。

單亦專注看着問了句:“甜嗎?”

於鶴點點頭。

有人試毒,看來攤主是沒騙人,單亦放心又拿了一個,也沒擦,咬了一大口,然後臉被酸的皺成一團。

但就算不好吃,但珍惜糧食的習慣讓她沒辦法将手裏的蘋果扔掉,只囫囵吞了下去:“這又幹又澀的,還酸,怎麽會甜呢?”

於鶴:“那要不你嘗嘗我這個?的确是甜的呀?”

單亦看着手裏蘋果,将信将疑。

“試試?”於鶴将蘋果遞過去,特意将咬過的那面朝向單亦。

單亦猶豫着,咬了口,又被酸到了,嚼都沒嚼,直接吞了。

她豎起大拇指:“你這味覺也是異于常人呀!”

“本來就是甜的呀!”

於鶴笑着,一口一口珍惜把蘋果吃完,拿出濕巾,又翻過單亦的手,将她手指一根一根擦幹淨,順勢就握住了單亦的手腕,道:“走吧,我們繼續。”

單亦低頭看兩人的手,問:“你不行了?”

不是吧?這才半山腰就爬不動了?這屆年輕人體力不行呀!

於鶴微笑臉:“我沒有力氣了,難道你不能牽着我的手帶我爬山嗎?”

單亦掙紮了一下,想把手抽出來。

這像是沒力氣的人?

但無所謂,時間不應該被浪費在路上。

單亦左手提蘋果,右手牽着於鶴,一步一步向上爬,像極了帶孩子出門郊游的老母親。

過了半山腰,就能看見山頂,爬上去也只需要半小時。

佛寺冷清了不少,進門也不再需要排隊取號,直接推門進去就行。

免費分發的線香是沒了,單亦投幣在自助售賣機裏面買了一大把,和於鶴分了。

她想着來都來了,不如就求個事業,但她對各路神佛負責的業務也不清楚,幹脆每個殿都拜了拜,統一求的都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畢竟只有大環境好了,她這個小喽喽才能跟着沾光。

滿天神佛都住在天上,想必互相也認識,接了心願單互相交流一下,總有願意接單的。要是實在不接,那也沒關系,自己努力努力,也能實現。

總的來說,單亦求神拜佛就講究一個來都來了,不如拜拜。

但於鶴就不是這樣想的,這人格外虔誠,似乎一早就打聽到寺院裏面的那顆菩提樹求姻緣特別靈,拉着單亦就跑到樹下,将所有線香點燃,在煙霧缭繞中虔誠許願。

旁邊掃地的和尚看着就是個機靈的,見着一男一女來拜菩提樹,不知道從哪裏就端了個托盤過來。

木制托盤,上面鋪了塊繡着龍鳳呈祥圖案,看起來就格外喜慶的紅色絨布。布上面擺着一大堆系着吉祥如意結的木牌。

和尚熱情推薦:“要不要買兩塊姻緣牌?很靈驗的。姻緣牌上千千結,能保佑有情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

於鶴來了興趣:“多少錢一對?”

“兩位施主看着就是天生一對,面善心誠。”和尚笑眯眯,“99一對,就當是結個善緣。”

於鶴喜歡‘天生一對’這句話,他小心翼翼瞧了單亦一眼。

正在讨價還價的單亦:?

“有事?”單亦轉頭問他。

於鶴搖搖頭,然後掏錢那叫一個爽快,99一對将整盤都買了下來。

還想着把價錢砍到9.9一對的單亦:就你有錢?

賺了盆滿缽滿的和尚還貼心附贈了筆墨。

筆,好幾只,但是寫禿了的,毛都炸開了。墨有一大缸,還是紅色的。

和尚擡手:“別客氣,管夠。”

單亦:“用紅色墨水寫自己名字?”

和尚:“這不是節能環保嗎?寺裏出了命案,大家就都不喜歡紅色了,這剩下的染料沒處去,不用也是浪費了。”

“而且,染料寫字,還不掉色,多好。”

和尚比了比:“就像是兩個人的感情,歷久彌新,久不褪色。”

單亦:…

行吧,還能怎樣,将就着用吧。

周圍也沒個桌子,單亦只能蹲在地上寫字。

於鶴挨着她席地坐下,目光專注擡頭看樹梢上挂着的木牌,像是在期許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他問單亦:“澧都死去的人真的沒有來世嗎?”

“或許有。”單亦轉了轉酸痛的脖子,“或許沒有。”

她開玩笑說:“或者,死一次就知道有沒有來世了。”

遇見想不明白的事情,於鶴就習慣性的想去整理袖子,等到摸了空,才想起為了今天出門特意将平時穿慣了的寬袍大袖換成了運動服。

他嘆了口氣:“沒有來世的,我知道。”

單亦沒有這麽多愁善感,笑着那筆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

“行了,年紀輕輕不要想這麽多,老的快。”

紅色的染料點在於鶴的眉心,像是朱砂痣。他擡手想去摸,卻又停住不敢碰,怕染料沒幹碰掉了。

他又想起來争辯了一句:“我和你一樣大的。”

“一樣大一樣大。”單亦随口哄了一句,伸手擦了一下他眉間的染料。

於鶴反射性想要後退,卻又不由自主将自己送過去。

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單亦毫無察覺,只看了看手上沒沾上紅色,驚喜道:“還真的不掉色?”

她拉着於鶴的手,分給他一堆姻緣牌:“來,把這些都寫了,争取午飯前下山。”

於鶴的右手被握住,他又不舍得掌心的溫暖,換了左手握住毛筆,沾了沾墨水,在對牌上認真寫下“單亦”、“於鶴”兩個名字。

單亦也沒閑着,拿了對牌,左邊寫上“風調雨順”,右邊寫上“國泰民安”。

寫完還覺得不夠,又拿了幾塊,想了想,寫上一些“升職加薪”“經費按時到帳”以及“順順利利”之類的樸實願望。

但就算把所有心願都寫完了,木牌還剩下許多,單亦覺得浪費,就想問掃地和尚能不能退,結果一轉頭,地上就只剩下一堆落葉和一根掃把。

“好吧,好像又被坑了。”單亦聳肩攤手。

於鶴極為享受這樣的時光,就坐在旁邊撐着頭靜靜笑着。

單亦後知後覺終于感受到目光纏繞在身上的粘膩感。

她伸手遮住於鶴眼睛:“別這樣看我。”

於鶴順從閉上眼睛。

眼睫在掌心翕動,像是即将要被捏死的弱小生靈發出的最後掙紮,讓人毀滅欲和掌控欲暴漲。

許久,單亦收斂盡情緒,說:“把木牌挂上吧。”

“嗯。”於鶴輕輕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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