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南橘子考慮之後，沒……

南橘子考慮之後, 沒有逃跑，而是亦步亦趨跟在了前面那個面目模糊的人身後。

面目模糊的人看了一眼南橘子，有點欣賞又有點兒不屑, 似笑非笑說：“你比那些蠢貨強多了。”

聽他這個意思，大概是從前有許多其他的人會在這種時候逃跑，但是逃跑失敗了，又被抓回來, 所以被稱為蠢貨。

南橘子什麽話也沒說。

面目模糊的人收回目光, 登上了他的一艘巨大的飛船。

南橘子跟在後面, 在一陣漫長的飛船旅行之後，飛船停了下來。

面目模糊的人走在前面下了飛船, 面前是一個巨大的莊園，南橘子緊跟其後。

一輛無人駕駛車輛停在了莊園門口, 面目模糊的人上了車，南橘子試探着坐在了車子的後座，面目模糊的人什麽也沒有說，反而閉上了眼睛, 仿佛是默許。

就這樣，面目模糊的人把南橘子帶到了一個房間前：“你可以暫時住在這裏, 今天太晚了, 明天我會再來找你, 到時候, 我會給你安排事情做, 如果你很無聊，也可以試試逃跑。

但我對逃跑的人沒有什麽耐心，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完全随機，你可能需要提前祈禱自己能活下來, 否則，做好随時會死的準備，別給我添麻煩。”

這就是你可以做，但是我不推薦的意思。

南橘子點了點頭。

面目模糊的人轉身離開，不知道要去哪裏，身影融入了黑暗，不知不覺就消失了，這個莊園真的非常大，一個人落在裏面，要找起來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南橘子進入房間關上門，準備休息，洗漱的時候适應了一下這裏的各種設備，躺在床上，閉了眼睛就睡着了。

冥冥之中一種充滿泡泡的能量游蕩在莊園的上空，旋轉一周後，緩緩降落在了南橘子的房間之外，隔着窗戶觀察了他一段時間，泡泡們從門窗的縫隙擠了進去，掀開了窗簾，蠕動着鑽入了被子，把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就像是一個泡泡棺材。

南橘子閉着眼睛睡在裏面，毫無察覺，呼吸平穩，如同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靜靜休息，但泡泡緊接着破掉了。

一個接一個的泡泡，砰的響了一聲，又砰的響了一聲，破掉，再破掉，變成一大堆的泡泡液體，在房間裏旋轉着，鑽進他的身體裏，消失了。

他的身體被這些泡泡液體鑽入之後，逐漸長出了新的泡泡，一個接一個的小泡泡，從他的皮膚上長出來，把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填滿了，也把他的每一根頭發絲都包裹起來，仿佛他是一個泡泡做成的人，而不是一個真的人。

他開始做夢。

在夢裏，他恍恍惚惚從床上飄了起來，推開窗戶，向着天空飛去，天空還是夜間的模樣，幽藍色，一片平靜，四面星光，亮閃閃的，卻不足以讓人看清任何東西。

他像一縷幽魂一樣飄到天上去，又在天上飄向宇宙，好長一段時間之後他停了下來，他發現自己正在繞着一個巨大的泡泡轉圈。

這個巨大的泡泡是透明的，所以他可以隔着泡泡，看見裏面有一道白色的發着光的門，這扇門是由許多的白色的小泡泡組成的，像會呼吸一樣起伏着。

就在白色的門裏面，有一把金燦燦的鑰匙，那把鑰匙是由金色的泡泡組成的，那些泡泡的大小并不相同，呼吸的頻率也不一樣，但沒有一個破掉，也沒有一個散掉。

南橘子隔着透明的泡泡注視着最中心的金色泡泡鑰匙，那把鑰匙緩緩旋轉着，注視着他，忽然停頓了一下，從中間睜開了一只看不出顏色的眼睛，像是宇宙一樣。

那只眼睛裏包含着整個宇宙所擁有的所有的知識，已知的和未知的都在其中，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都混在一起，像是女巫的魔藥坩埚。

數不清的泡泡在裏面沸騰着，知識在泡泡裏面墊着腳尖跳舞，擁抱尖叫和親吻，變成看不出顏色的各種泡泡，擁有無法解釋的魔力。

一切都在旋轉，一切都是泡泡，那只眼睛雖然睜開着，卻只是睜開了一條縫，緊接着就閉上了，仿佛是一個做夢的人，在夢中忽然動彈了一下，沒過一會兒，又沉沉睡去，連自己也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因為在他的意識裏，剛才的自己依舊在睡夢之中。

南橘子把整張臉都貼近了透明的大泡泡，完全意識不到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泡泡，一個五顏六色長滿了眼睛和鑰匙的泡泡，完全不能維持人類的形狀，倒是最中間有一顆紅色的泡泡，心髒還在锲而不舍跳動着。

但即使這樣，那顆唯一的紅色心髒，跳動的頻率和最中間的泡泡鑰匙呼吸的頻率是一模一樣的，就仿佛這所有的泡泡都是同一顆。

他很确定自己親眼看見那把金燦燦的鑰匙，在他眨眼的時候變成了一本，非常厚的金色的書，那像是一本撒滿了金粉的暗綠色書籍，書殼是用至少有一厘米厚的，空心硬紙板制作的。

書面上有那本書的名字，但很遺憾的是，南橘子并不認得。

他現在像是一個絕望的文盲，看着世界上最精妙最美麗，最豐富的書籍發呆，他知道那是一個寶庫，但他沒有打開門的鑰匙。

哪怕他親眼看見鑰匙，就在他伸手夠得到的地方，可他也沒有辦法碰到那把鑰匙，更沒辦法用那把鑰匙打開書，仔仔細細親眼看見裏面的內容，更別提，把那本書捧在手裏。

這讓他感到痛苦。

一種巨大的拉力忽然從脖子上傳來。

他聽見砰的一聲，像是某種泡泡破掉了。

他低頭一看，原來破掉的是自己的脖子，因為他變成了泡泡，所以他的脖子也是泡泡，一個長長的小泡泡，被一條繩子拉着，勒破了。

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感到悲傷，他的頭和身體就向兩個方向飄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出現在他脖子上的那條繩子開始往後撤，把他的身體和頭套在一起，強行融合成一個泡泡，猛然一拉，将他整個人都拖了出去。

他在宇宙中被飛速拖行。

轉眼之間他落在了地上，那不是他的房間，而是一個漆黑的密室，密室的地面上鋪着一張寬大的毯子，毯子是黑白色的，在燈光的照耀下，卻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像是用泡泡制成的。

這可能是錯覺。

南橘子落在毯子上，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泡泡，忽然感到呼吸不暢，一點一點縮小了，最後變成拳頭大小的泡泡。

砰的一聲，泡泡破掉了，他變成了一個指頭大小的人，趴在地上，渾身濕漉漉的，好像剛剛從水裏撈出來。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身上的繩子早就消失了，旁邊地毯上的燈卻向他移了過來，燈光照亮了他，他擡起頭來一看，那燈在一個人的手上。

而拿着燈的那個人，渾身上下長滿了泡泡，正用一雙裝着黑色眼睛的泡泡望着他，那眼睛的情緒十分複雜，親切關心憐憫，羨慕嫉妒怨恨，還有觀察。

仿佛南橘子剛剛作為對方親如手足的兄弟，從最摯愛的父親手裏獲得了代表認可的金幣獎勵，搶走了對方應得的關注，對方認為他會被金幣毒死，而他居然活了下來。

對方現在正在通過目光觀察他身上是否含有金幣殘留的毒性，好像不存在的金幣的毒，真的可以通過南橘子毒死這個房間的其他東西一樣。

南橘子緩緩眨了眨眼睛，從地毯上爬了起來，坐起身看着對方。

這個時候，南橘子從對方身上的泡泡裏，看見了地毯上複雜的花紋，雖然花紋依舊是黑白色，但南橘子忽然無師自通，意識到那些花紋是召喚陣法的咒語的組成。

南橘子愣了一下。

與此同時，對方舉着燈看着他，開口說出了一串，他從來沒有學過卻能明白意思的話，問他：“你是偉大的父神的信徒嗎？”

砰的一聲，仿佛一個泡泡破掉了，南橘子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從床上直起身來，滿頭大汗，渾身顫抖，寒毛倒豎，轉頭一看，窗外陽光明媚。

星辰早就已經離開，清晨早就已經過了，甚至連上午都悄悄跑掉，現在臨近中午。

兩只黑白色的蝴蝶交叉起舞，在窗外繞着一朵鮮花飛來飛去，在鮮花的花蕊上短暫停留了一瞬間，緊接着，又飛走了。

南橘子從窗戶的倒影上看見自己床邊多了一個人，猛然轉過頭來，發現面目模糊的人站在旁邊看着自己，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像是在觀察一個實驗的結果，又像是在說，沒想到啊，你居然活過了一個晚上，真令人驚訝。

南橘子打了一個哆嗦，才意識到，之前跟在對方身邊的中年男人為什麽會那麽驚恐。

因為這個面目模糊的人本身就是一種精神污染，越是靠近，時間越久，越容易受到不可逆的更嚴重的污染，之後不可名狀。